重来还是魔女说了算

　　“自己的性命也可以随意舍弃吗？”月塔问他。

　　赐悬看着她的脸，笑得十分开心，他说，“性命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月塔，什么都没有的活着，很痛苦。”

　　笑容渐渐消失，他又喟叹般轻声说道，“但你，不懂最好。”

　　赐悬总是不经意间精准地戳中月塔的软肋，月塔当然懂，什么都没有的活着，很痛苦。

　　他心存死志，很快没了气息，月塔静默良久，或许是她错了，不该走捷径去找他的帮助，若没有那时糟糕的遇见，两不相干才是最好。

　　见到沐澜时，月塔心中还有些难掩的失落，此情此景，这种身份，让她想起了她的命臣，山司，更想起了自己。

　　“塔塔，怎么不开心？”沐澜将准备好的行李放在一边，语气轻柔地询问。

　　“赐悬自杀，死了。”她说。

　　沐澜轻轻抱住月塔，“很多年前，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人力终有穷尽时，塔塔，解除链接后他就不再是命臣，是生是死与你都没有关系，你不要难过。”

　　月塔不是为赐悬难过，是为那种别无选择毫不犹豫的自戕失落，赐悬的死让她有些兔死狐悲，她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她用尽全部办法，月庭也回不来，那时她要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了赐悬荒芜孤寂又疯狂的内心了，有的人靠爱、有的人靠恨，有依靠才能活下去，支撑着赐悬的或许只有多年对魔女的恨意吧，夙愿一了，支撑也就此断掉。

　　沐澜给月塔准备好衣物食物还有一些卡币，在月塔临走前又嘱咐道，“不要委屈了自己，钱不够了就来找我和奇灵拿，你隐匿着也不会有人发现，不要呆呆的那么听话。”

　　“放心吧，我知道。”

　　沐澜又提醒道，“边境说说就算了，你去普通城、中心城都可以，没几个人认识你的，不要那么死磕在边境。”

　　月塔笑着离开，带着一大包行李。

　　与加尔巳的湿热不同，越往边境走，空气越干燥，空气中的风沙也越多，月塔路过索斯塔尔城时，坐在山司的坟前歇了歇脚，那时沐澜和风奇灵为了解除嫌疑需要留在加尔巳。

　　山司和沐蛰都是月塔亲手埋葬的，一个葬在索斯塔尔城，另一个葬在他的家乡沐城。

　　一晃也已经过去了很久，只有记忆还清晰如昨。

　　月塔在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着，山司，另一个命臣也和你一样死在我面前，死亡到底是痛苦，还是解脱？

　　只有风时不时回应。

　　从这里一路北走，月塔很快来到边境，虽然答应了卡维斯临蒂会留在边境，但月塔并不打算风餐露宿到他们启动时间阵法，于是特意找到这个三号边城。

　　中心城和普通城都有名字，最外围的边城却没有，只有编号，边城几乎坐落在边境与帝国的交界线上，每个边城都是一样的资源贫瘠，条件恶劣。

　　三号边城，与其说是城，不如叫它寨子更贴切，整座城加起来都没有帝都的一座庄园大，外圈是用黄沙黑石砌成的围墙，只有一人多高，看起来凹凸不平，四个方向有四个大门，都紧闭着。

　　月塔迎着风沙走到门前，轻轻一推，没推动。

　　她定睛一看，这门原来不是黑木，上面虽然也有类似木质的纹路与裂痕，其实是石头，她用了点力气，还是没推动。

　　“你是新来的？”一队人正好回来，帮月塔推开门，热情地询问道，却在看见月塔的脸时怔住，“姑娘，你不是来逃难的吧。”

　　她脸上白白净净，虽然不胖，但跟饥饿孱弱绝对沾不上边，看起来颇有些富贵的气度，不像生活在这里的人，风沙吹的他们的脸颊粗糙泛红，毛孔粗大，常年吃喝单一每个人都精瘦无比。

　　“我是路过，想来借住。”他们的打量没有恶意，月塔如实回答。

　　小队人围在月塔身边，语气惊疑不定，“来我们这里借住？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连房子都不挡风。”

　　“是啊是啊，你能来说明你实力不俗，还是快些离开吧，据说翻过那片黑森林，就有普通城，你去那里住更好。”

　　月塔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黑森林是什么，也就问出了口，“黑森林是什么？”

　　这时，一个女人飞奔过来，将离月塔最近的一个人一脚踢飞，她的声音十分尖锐，“谁敢欺负女生！吃我一脚！”

　　其他人后退三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被踢飞的男人揉了揉胸口，语气委屈，“边可！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站在上风口，只是给她挡挡风，什么时候欺负人了！我看你才是欺负人！”

　　叫做边可的女生看了看月塔，她一脸沉静无辜，见她向自己确认，月塔点点头表示这个男人说得对。

　　边可立即换了副表情，语气谄媚，“哎呀，是我们第一小队回来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边格大哥，您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快起来！”

　　被踢飞的边格敢怒不敢言，他为什么坐在地上分明她最清楚。

　　眼见误会解除，边可蹦跶到月塔身边，“我们这儿一年上头都见不到个人影，你怎么会来这里呀？”

　　“我来借住。”

　　边可领着月塔走进城里，自我介绍道，“我是这座城的城主，我叫边可。”

　　她带着月塔走进一座小石屋，里面很凉爽，布置比福利院还要小和简陋，石头与石头的缝隙时不时地漏进来带着沙土的风。

　　边格跟着一起进来，房间里就差不多有些局促了，剩下的人吵吵闹闹这远去，月塔再次问道，“你们说的黑森林是什么？”

　　月塔一路从加尔巳到这里，只看见一望无际的山和平原，都是比较正常的景色，最多有些荒芜，没有看见一整片黑色的地方。

　　边格同她解释道，“那是只有普通人才能看见的黑色森林，你既然没看见，那你一定是魔法使吧？”

　　“嗯。”

　　“难怪，黑森林会阻挡我们，所以我们无法离开这里，只能世世代代在边城中生活。”

　　月塔之前在边境深处与魔兽搏斗，没有接触过边城的人们，竟不知道他们是被困在这里的人，不禁有些困惑，“你们不能走，边境的守卫军都是魔法使，他们不能带你们离开吗？”

　　边可叹了口气，“我们是被帝国遗弃的人，被惩罚在这里生存不得离开，边城曾经有一百多个，现在只剩下三十多个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不再有边城了。”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月塔。”

　　边格起身出去，边可继续好奇地和她聊天，“月塔，你来借住是要定居在这里吗？”

　　“应该不算定居，但我应该会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三五年，也可能更久，我会付你们报酬。”说着她拿出一把卡币。

　　边可接过一枚正反看了许久，然后她问，“这是什么呀？”

　　她不认识钱，或者说卡维斯帝国的钱在这里并不流通，月塔又拿出几枚白水晶，边可还是好奇的看了看，“这个透明小珠子是什么呀？”

　　沐澜给月塔准备的钱财，在这里一样都用不上，月塔有些无奈，“这些是外面流通的货币，但看来在这里用不上了。”

　　边可将卡币和白水晶都还给她，“我们这里没有钱这个说法，大家都靠食物交易，”她拉开身后的柜子，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绿色厚饼，“给你尝尝，这个是菜饼。”

　　月塔没有急着吃，而是问她，“我想在这里住下，要付多少报酬？多少块这样的菜饼？”

　　边可哈哈一笑，“不用报酬，这里无人居住的空房子不少，你随便挑一间就行啦，不过我们这里的食物都得自己去找的。”

　　她的行李里有一些饱腹的面包，但她要长久呆在这里，最好还是顺应这里人的生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怎么寻找食物吗？”

　　“当然可以！”边可开心极了，月塔是魔法使，从来没有魔法使愿意留在边城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她一锤定音，“下午我就带着你一起去！”

　　三号边城一共只有三百多个人口，每天上午会自发组成小队结伴外出，下午则是由边可这个城主安排好小队各自出发，保证每个人都能有一个小队。

　　边可带着月塔和边格，还有一男一女，五人一起出发。

　　“月塔，这是花林和花蕊，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兄妹，今年刚满十六岁。”边格在前面带路，两个孩子走在中间，边可和月塔走在最后。

　　边可一边走一边和月塔介绍，“边境的孩子很难觉醒魔力，我在这里生活了快三十年，都没见过一个魔法使，哎。”

　　她这么说，月塔就感知了一下花林和花蕊的魔力，犹如死木，没有一点波动，确实不可能觉醒魔力。

　　边城的生存秩序十分合理，强大些的人会在上午组队出去，中午回来，下午再将这些人打散，分别带领弱一些的人再出去一趟，保证所有人都足够基本存活。

　　大概是靠着这样的合作，才能在贫瘠的边境中谋得一份生路。

　　“大概还要走多久？”两个孩子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渐渐落后于边格，月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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