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戏文录

作者:真名十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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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焚白梅印


      就几天的时间,因为无恙的回归,踏雾山庄里的妖灵明显长大了不少,它们本是无恙用法力催生出来的,无恙离开得太久它们灵力逐渐变得稀薄导致个子越来越小、能力也越来越弱,最后沦为只能给极品捣药、采药、打下手的小妖精。无恙回归终于使得它们如沐春风,又开始活蹦乱跳,恨不得挂在无恙身上不下来。当然,那只是它们一厢情愿,它们只要围着无恙久了,就会被聒噪的极品赶走,虽然它们很爱它们的主人,但也很害怕极品弹它们的脑门。
      本应该多修养一段时间的,但无恙心中挂碍甚多,即使在踏雾山庄待着也无法静下心来,于是决定趁早动身外出寻找池弄和龙小仔。对于无恙病情未稳就又要出行,极致反对却又无能为力,于是提出让极品随同一起,两人互相照应,一来无恙若有什么不适极品可以及时为其治疗,二来无恙也可以帮忙管束一下极品不要闯出祸事。
      至于何如,无恙曾有心让她暂留下来,但她极为不愿。于是三人就这样结伴出行。
      踏雾山庄虽然难寻,但其实离陆地并不算特别远,平日里极致和极品都会时不时到岸上采购或者行医,本来也只需小半天的路程,在无恙法力的推动下,半个时辰便到了。
      还没上岸,码头边的一个渔夫就凑了过来,冲着戴着帘帽的无恙问:“请问公子可是无恙?”
      无恙一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无恙还是简单回了一个“是”。
      “有人拖我给公子带话:不周山下,有一份大礼等着你!”
      如果说刚才三人心中是疑惑,现在通通变成了不安。
      “谁让你带的话?”极品疾言厉色,像是把带话的渔夫当成了说话的人。
      “一个红衣女子。”说罢渔夫便划着船走了。
      怀揣着不安,三人上了岸。不多时,竟又有一人朝无恙一行走来。
      来人恭恭敬敬,三言两语便说明了来意。原来是吴子瞻得救之后,一直在这岸上等无恙出现,几天未见更是召集了诸多吴家子弟在此轮班守候。
      “要去见一见吗?”极品问。
      无恙没有做过久的思考,就做了决定:“嗯,梅花印和琉蹊的梅花是可以互相感应的,或许吴家知道一些什么。”
      听荷馆,这是吴家落脚地地方。无恙在门口呆呆站了一会,他即将要见到的是以前待他很好的舅舅、却也是不再认他的吴家的现任家主,无恙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随即便正了正自己的帽帘,跟着那个在岸边等到他的吴家门徒走了进去。
      距离无恙得回记忆,看到吴子瞻和上次在空桑水域救了他的感觉完全不同,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久违的故人。无恙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兴奋或者其他,没想到自己的内心却非常平静。
      阁间里只有吴子瞻一人,无恙本想开口,没料到吴子瞻连忙作揖:“子瞻见过银君!”
      此话一出,三人皆惊!要知道,现在的无恙还是由何如编着辫子,行在路上也戴着帘帽,面具也是装进腰间袋子里,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把无恙和传说中的御龙银君联想到一起。
      “吴家主,您,是不是,认错了?”何如还是尝试地否认看看,现在大家跟极品待在一起久了,胡说八道的能力是越来越强。
      吴子瞻轻轻“哦”了一声,并未当真,继续道:“以前银君救我之时也未露真容,救命之人子瞻此生不敢忘,银君不想以此身份示人,那就恕在下以银公子相称了。”
      以前?还有很多事无恙暂时还没想起来,以前救过吴子瞻与否的事也完全还想不起来。无恙没有说话,随便点了点头。
      “请恕子瞻狂妄,惊扰君驾,本应是我前去拜见。”
      “无妨。”
      “我已让手下备上酒席,望公子赏脸。”
      极品在旁边事不关己的喝着茶,并且明显表现出“此茶不错”的神情来,因为方才上楼时无恙专门提醒过他吴家家风甚严,不要乱说话,这不,平时聒噪的他干脆啥也不说。
      “其实我来是想问您一些事情。”吃饭什么的无恙完全不在乎。
      这倒让吴子瞻愣住了。
      “公子请说。”
      无恙停了片刻,在脑中想了好久的用语,才说道:“您可认识,一个叫无恙的人?”在“记得”和“认识”两个词中,无恙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吴子瞻惊了!许久才道:“难道银公子认识我的外甥无恙?”
      听到此话,无恙心里还是暖的,毕竟这个舅舅还当自己是他的外甥。
      “难道银公子三番五次相救于我,是因为无恙吗?”
      无恙“支吾”良久,又问:“您可见过,他的妻子?”
      吴子瞻眼中一片茫然,喃喃道:“妻子?无恙虽曾和令家的先小姐令时雨订过亲,但是尚未完婚,后来令家便退婚了,绝无妻子一说啊。”
      无恙一惊,原来以前他就一直误会了,原来早在他给令时雨的离书之前,令家就已然退婚了。不过倒也无所谓了,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
      “不是令家,是,他的妻子,名为池弄。在离开琴海之后才相识的。”无恙急切的解释着。
      吴子瞻略略惊讶,又面露一丝喜色:“没想到银公子对我外甥居然如此了解,我还以为他过世了两百年,早已没人记得他了!”
      “过世?!”何如忍不住惊呼。
      极品听罢都差点喷出一口茶来。
      何如给了无恙一眼神,说:“吴家主此话怎讲?您亲眼所见?”
      吴子瞻眼神飘忽,长长呼了一口气,随后回答:“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吴家所有人都有身份的印记,只要戴在身上,就能和琉蹊遥相呼应。”
      何如心中回答:这个我知道。
      “我家外甥出生时虽没有自己的印记,但是借了我家阿姐也就是无恙的娘亲的白梅印。这印记与琉蹊的白梅相通,两百多年前的一天,琉蹊的白梅感应到无恙身上白梅印焦灼的气息,那个气息之浓烈,把琉蹊的白梅都熏枯了,这意味着,那个印记连同戴着它的人一起,遭遇了极为严酷的火焚,直到气息完全消散……”
      何如言语小心翼翼:“所以,按照您的意思,当年戴着白梅烙的人,在两百多年前的一天,连同白梅烙一起,被,焚化了?”
      吴子瞻缓缓点了点头,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道:“而至今,我还没找出害我外甥的人。”
      “恕我直言,您既然没有亲眼所见,会不会只是白梅印被烧毁了,人没事呢?”何如自然知道无恙还活着,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吴子瞻无奈摇了摇头,说:“如果不戴在身上,吴家的所有印记都是没有感应的。”
      无恙一直一语不发,帽帘下的眉眼很是阴沉。
      片刻的沉默,还是何如开口:“您说无恙是借着他娘亲的印记,那这个印记也有可能是无恙给了他人的。所以,并不一定是无恙……”
      吴子瞻突然恍然大悟,但再次摇起来头:“如非特别亲密的人,我们是不可能把自己身份的印记给别人的。这身份印记也不值钱,想来也不可能是别人偷了或抢了去。而且这两百多年,我吴家极力寻找也未有无恙一点儿消息……”
      沉思良久的无恙此时终于开口了:“所以,我把白梅印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非常亲密的人,然后那个印记随着那个人一同,被焚化了……”无恙从刚才听到“焚化”开始,就一直陷入极度的紧张不安之中,因为他记得,那个所谓的”非常重要的、非常亲密的人”就是池弄,他清晰的记得,他把白梅印给了池弄!
      吴子瞻仔细斟酌着无恙的话,惊道:“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把那个印记’?你说,‘我’?”
      “是,我说‘我’。”无恙缓缓把帘帽摘下,看对着吴子瞻瞪大的双眼,面无表情:“我是无恙。”顿了顿后,无恙又补充了两个字:“舅舅。”
      吴子瞻惊喜非常,冲到无恙面前,双手抱着无恙的肩膀,不敢相信的上下左右看不腻。
      “你不是?不不不,救命恩人我不会认错。但你确实就是无恙,我自己的外甥我认得……哦!你就是银君,无恙,你就是银君!?这才是你当初救我的原因!”
      吴子瞻自顾自的疯狂开心中,全然没有感受到在坐的三人如此冰冷的沉默,极品手中的杯子也早已放下,如果吴子瞻所说的是事实,那无恙一直要寻找的人,大概率是早已不在世,并且可能遭遇过烈火焚身的痛苦,再好的茶,他也喝不下去了呀!
      唯有吴子瞻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恙,真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随我回琉蹊吧?!”
      无恙这时才终于有了生气一样,摇了摇头:“我要去找她。”
      “谁?”吴子瞻不解。
      “你方才说的那个戴白梅印的人。”说罢又加上一句:“她是我的妻子。”
      吴子瞻这才一愣,脸上的笑意没了,久久才说:“可,她,应该已经死了。”
      “那我就把她复活。”无恙的语气又快又急又带火,把吴子瞻都吓了一跳。
      大家都没有搭话,虽然他们都知道只有凡人的魂魄才有被复活的可能,而作为仙门物件的白梅印,在凡人身上不会有任何感应,无论如何,当时戴着白梅印的,十分之十不是一个凡人,而修道之人的死,只有魂飞魄散一种可能。
      沉默良久,吴子瞻最终还是开了口:“无恙,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管。”无恙斩钉截铁。
      吴子瞻深深叹气,他也知道自己即使是吴家家主,也没有足够的能力逆天改命,现在的无恙也早已不是他两百多年前认识的外甥了。
      “无恙,抱歉!以前舅舅救不了你,现在舅舅依然,无能为力!”
      “未亲眼所见,我不相信。即便万一那是真的,我也绝不放弃。”即使无恙未能想起所有,但有一些情绪是深刻在身体里的。两百多年过去了,不管是想找人还是想让人复活,线索都早已灰飞烟灭,除非无恙自己能想起来,但极品也说过他的病需要一些刺激,不然只能经过漫长的等待,然而,今天知道的这个消息,他是一点也等不了了!
      “吴家主,”何如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灵机一动:“既然白梅印能被感知,那您当时应该能知道白梅印是从哪里传来的信息吧。”
      吴子瞻想了想,虽然时隔多年但好在此事重大,他还是印象深刻的,于是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一个飘渺的方向,其实什么也不会找得到。但何如只是想要确定那个方向和自己心中所想是否一样罢了。
      “无恙,还记得刚才那渔夫的话吗?”
      “不周山下,有一份大礼等着我!”
      吴子瞻指的方向,正是不周山的方向。
      无恙离开的时候,极品杯子里的茶还是暖的。
      吴子瞻望着三人早已不见的背影,犹如刚才是做了一场美梦,梦见无恙回来了,他还变成了传说中的御龙银君,他有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朋友,他忽然而来,又匆匆离去,这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但这是真的呀!无恙,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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