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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西北的秋天是枯黄的草、是掺着寒意的风。而淮南的秋是连日阴雨,是灰色沉闷的天。
雨滴拍打在屋檐之上,结成断线的珠子滑落,溅出一朵透明的水花。
傅云站在廊下,没有听雨的闲情雅致,反而生出几分心烦意乱的燥。
秋收之后,夷族拓落族会因短粮变本加厉的侵袭边部。每年这时,西北的战事发生的极为频繁。而一旦入了冬,夷族便会踏过漠河直抵北山郡。
苏玉清晨冒着雨出门,午膳的时间也没回,若不是派了人跟着,他还以为对方跑了呢。
“世子,咱们原定的计划还做数么?”飞书劈了个从山里不知何处摸来的蜜瓜,切成小块递到了傅云面前。
傅云心不在焉,他的眉宇笼罩着一层阴霾,目光沉沉,带着点渗人的冷。
回西北并不是什么需要反复思量的事,唯一让他举棋不定的是苏玉。
先前当他是个女子带回去藏起来,傅川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可换成个男子带回去,还是太子的人……
傅云没这个胆子。
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人放在这,他先回家去。
思及起他又觉得怪,太子那边的意思不是想让他去阙都与长公主成亲么,可允安这般根本不像是要他上阙都的样子。
雨声细碎,暮色渐沉。
飞书并没有得到傅云的回答,院外苏玉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而归,笼着一身潮热的湿意。
傅云云开雾散一般上前替他解开蓑衣上的结。“去哪了?”
苏玉没直接回,而是说:“杜晚林向淮南来了。”
他取了斗笠,勾出几缕凌乱的发,微弯的眸里带着笑意,像是树上熟透的桃。“你猜他来做什么。”
傅云顺手将蓑衣挂在墙上。“手下的人办事不力,他亲自来抓我呢。”
说完他摸了摸苏玉裸露出来那截脖颈。“冷吗?”
转头又吩咐飞书。“去煮姜汤。”
飞书瞪着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莫名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微妙,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遂乖巧去了灶房。
“世子,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苏玉拂开他的手,入了房内,余光瞧见傅云在后头跟着。“你先前大张旗鼓用了一块伪造是辰南王府府印,辰南王李昌景又与杜晚林有些交情。他若是找对方借兵围剿,世子的处境可不太妙啊。”
问话时苏玉顿了顿步子,指尖抵在傅云靠过来的胸膛之上。“我要更衣,还请世子止步。”
“你浑身上下我哪处没摸过?”傅云微微倾身,将对方压靠在妆台上。“不如让我来伺候苏先生更衣。”
随着对方愈来愈近的气息,苏玉偏头,挡住了傅云的唇。“世子,我身上还疼呢。”
那双眸中含着些委屈,水光潋滟。如碧波挽风,引人遐想。
傅云似是饮了一碗迷魂汤,他目光落在苏玉微张的唇上,意味明显。“我瞧着倒是好的很。”
世子初次开荤,兴致盎然,可苏玉上次被他折腾太狠,具体如何了世子没厚着脸皮去看。
但这人太不老实。
傅云目光一寸寸地掠过,仿佛化做了有形的刀刃,将对方的衣物剥了干净。
他握上苏玉柔韧的腰,“今晨便出去,暮时方归,这般精力,应当好全了才对。”
苏玉晓他一时不肯罢休,眼帘轻掀,将放在他腰上的手引至衣衫的活结处。
“世子,要亲自查验吗?”
他贴近了些许,声音比刚才还要暗。“世子,要看吗?”
苏玉身上清浅的香气随着说话的气息而来,占据视线的是对方那张昳丽的如同春日桃花的脸。
屋外雨声点滴坠落,屋内静谧,呼吸交错。
傅云蓦地被烫了下,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去看看姜汤好了没。”
他低头出了外厅,扶着门框捂着跳得厉害的心口,脸上也泛起一层薄粉。
不对劲。
又不是没看过,傅云,你跑什么?
他质问自己,心头又升腾出一股花蜜似的甜,唇角无可抑制的翘起。直至意识自己在做什么时才慌了神,假装咳嗽几声掩饰。
灶房的飞书刚烧上水,听见动静不由高声问道:“世子,你染上风寒了?”
傅云不自然的清了清嗓,“没有,姜汤里面记得加块红糖。”
飞书嘟囔的应声,起身去找红糖。
苏玉换了衣物出来,继续先前的话茬。“世子,杜晚林的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傅云眸中情绪藏了干净,恢复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样。他的唇边带着点笑。“跑呗,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再说,允安会护着我吧?毕竟,我也算是太子的姐夫。”
姐夫……
苏玉神色罕见的有了几分诧异,眼眸微眯,一闪而逝的冷意。
傅二你还真敢想呢。
“苏先生,当时的婚书可是你亲自送的。”傅云描摹那张雌雄难辨的脸,语气散漫。“难不成先生忘了?”
“世子,先前说想与我做夫妻的是你。”苏玉冷冷瞧他,“现在又想去尚公主,做太子的姐夫?”
傅云没有丝毫始乱终弃的愧疚,反而朗声笑了出来,神情满是愉悦。“苏先生,你这是吃味了?”
苏玉不答,傅云便凑上去虚虚搂着他,“允安你可真坏,替太子送婚书的是你,不让我做太子姐夫的也是你。”
苏玉往后退了半臂的距离。“世子的意思是在下之过?”
“哪能呢。”傅云告饶,话锋一转。“不过先生既为太子办事,为何不将我带回阙都?”
“你在不在阙都,并不重要。”苏玉舌尖轻点上颚,咽下未尽之语。“如今杜晚林亲自来淮南,世子应早些回西北,莫要让他抓了明泽侯的把柄。”
傅云赞同点头,答应得痛快,“行,雨停就走。”
至于雨何时停,就得看上苍的意思。
敷衍。
苏玉一恼,还没发难,飞书从门外探头。瞧见俩人都规矩站着,便端着碗进来。
“世子,姜汤好了。”
傅云顺手接过递给了苏玉。“加了红糖的,趁热。”
他继而问飞书:“业哥呢?”
“也是今晨出去的,还没回。”飞书说。
傅云盯着苏玉将碗里的姜汤喝干净,接过空碗还给飞书。“业哥回来后让他来见我。”
“是。”
——
广陵镇,馐芳斋。
秦业收了从阙都传来的消息,本应早些回去,可背后跟了一路的尾巴让他不得不费些时间处理。
行至偏僻处,对方也跟了上来,秦业还以为是个硬茬,结果对方受了一击便昏倒在地。
秦业搜身后,从中摸出一包馐芳斋的糕点,其他再无发现。
他下颚的疤动了动,思索片刻将糕点塞进了自己兜中。
问到馐芳斋这种糕点的来历,掌柜请他入了二楼包厢,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是被对方给钓了。
秦业摸不准对方的意思,索性耐着性子等。
约莫等了三炷香的功夫,瞧见楼下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人上楼来。
而那位年轻人的摸样让他不由抓紧了门缝。
像又不像。
在记忆深处,那些事情早已模糊。
他回到桌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西北多年,战场一次次的磨砺让他能在这些突发情况下都冷静如常。
秦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若是对方冲着他来的一切好办,只有世子万不能出事。
随着门被推开,秦业目光锐利。“阁下大费周章引我来此,却又姗姗来迟。”
“琐事缠身,确实怠慢了。”
来人正是姜竹知。
瞧他并未带有敌意,秦业心中松了稍许。“鄙人与阁下素未谋面,不知阁下寻我做什么?”
姜竹知熟稔的泡上一壶掐尖鸿山,“你我并非素未谋面。”
秦业正欲辩驳,门外就进来一个有些年岁的妇人。
久远的记忆如同打开了一扇门,纷沓而来,有人唤了他那个他也早已忘记的名字。
“叶肃。还记得吗?我母亲身边的陪嫁丫鬟梅枝。”
秦业看向姜竹知那张脸,喉间干涩。“……小世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是啊,若不是你当初伪造辰南王的调令,我母亲以及她的母家何故含冤而死。”
姜竹知将橙黄清透的茶水倒入杯中,兀自饮了一口。
他神色平静,眉梢甚至凝着点置身事外的冷。不像是问罪,倒像是陈述。
当年,秦业因造假的手艺得了还是老辰南王的第五子李昌景的青眼。同时,他的老母亲的命也被交到了李昌景的手上。
多少身不由己已经记不清了,唯独那位从阙都远嫁而来的穆王妃,为他撑过一把伞。
“你想让我做什么?”秦业不知姜竹知是怎么从暗卫的刀下活下来的,债主追来,总归是要还的。
“当年调动王府暗卫的金令是谁让你伪造的?”姜竹知直问道。
“辰南王李昌景。”秦业答道。
“当时他已经是辰南王,他为何还要这么做?”
秦业看着姜竹知与穆王妃极为相似的眼睛。“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很多人想这么做。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后来辰南王为了灭口,我一路逃至西北勉强苟活。这么多年,能查到我身上,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是了,姜竹知一直都清楚,一个妇人怎么会弄到以假乱真的金令,除非是对方亲自给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在权利与欲望中心,不过都是可以丢弃之物。
“我知晓你跟在定北侯世子身旁,我需要你为我引荐。”姜竹知饮尽冷却的茶,“以淮南粮脉,换辰南王位,这笔生意,我相信傅世子有兴趣。”
粮草是行军最重要的一项,每年西北都会抽出兵力种粮,但收成还不足以养上西北大军半年。除了朝廷来的拨款和各地的调粮,傅川还要从私库中拿钱买粮。
若能将淮南的粮送往西北,西北便不会处处掣肘,傅川也不必每年去看每州府尹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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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写一气发文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