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舟

　　话落，舒末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殆尽。她垂眸，又抬眼看梁羡舟，“所以你现在是要过去看她吗？”

　　语调冷了一个度。

　　梁羡舟微微拧眉继而又松开，“末末，你知道的，她曾经救过我。”

　　舒末沉默片刻，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又是何沐雅的计划，为的就是挑拨她和梁羡舟。但每一次的挑拨，何沐雅都成功了。

　　“那你现在是要去找她，是吗？”舒末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在我生日这天。”

　　说出口时，舒末心脏刺痛了一下，她害怕梁羡舟的答案，怕他再次选择何沐雅。

　　梁羡舟不说话，但隐约感觉到舒末的情绪不太好，心里也升起不好的预感，预感十分强烈。跟上次他在山里抛下舒末去救何沐雅一样的感受。

　　他这次一走，是真的要失去舒末了。

　　打破沉默的又是急促的电话铃声。梁羡舟看了舒末一眼，接听，低声说：“好，我知道了。”

　　舒末的目光不再看向梁羡舟，盯着眼前的蛋糕，视线却渐渐模糊。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梁羡舟走上前，轻轻抱着舒末，吻了吻她的头顶，“我很快回来。”

　　角度差，所以梁羡舟没有看见舒末微红的眼眶。

　　没得到回应的梁羡舟还是离开了。

　　第二次。梁羡舟再次选择何沐雅，抛下了舒末。不管是何沐雅受伤还是怎么样，在梁羡舟的选择里，舒末永远是第二位。

　　关门声响彻一秒于安静的屋子，舒末的眼泪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

　　-

　　梁羡舟赶到医院后，意外瞧见高承宇和赵轻尘两个人，他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何沐雅，左手手腕上缠着纱布，“怎么回事？”

　　高承宇：“沐雅她今晚跟朋友在老板不在玩，突然一个醉酒的人在人群中发疯拿着碎玻璃片到处伤人，沐雅不小心被伤到了。幸好来医院及时，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赵轻尘大喊道：“什么叫没什么大事，差点割到了动脉。沐雅的血型原本就特殊，流血了很恐怖的。”

　　梁羡舟看向何沐雅，关心道：“你现在好点了吗？”

　　何沐雅微笑点头，说道：“好多了。不好意思呀羡舟，打扰你和舒小姐的约会了，轻尘非得打电话让你过来。我现在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梁羡舟见她真没事，欲转身离开，不料却被赵轻尘一把拉住，“我们不能全部都走啊，你留下来照顾沐雅。我和承宇工作上还有点事情，我们先走。”

　　高承宇刚想说“我工作有事情我怎么知道”就被赵轻尘拉走了，留下梁羡舟跟何沐雅在病房内。

　　“不是，轻尘你拉我出来干嘛？”高承宇甩掉赵轻尘的手，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想让他俩单独在一起？你想撮合他俩？”

　　赵轻尘：“我怎么不能撮合他俩了？我觉得他俩很般配呀。”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高承宇像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骂道，“先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二哥现在是有妻子的人，你这样做是不是不道德？”

　　赵轻尘顿时没话说，这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事情。

　　高承宇无奈摇头，看了眼病房，转身离开。

　　“诶，承宇，你等等我啊。”

　　病房内。

　　梁羡舟收回看向病房门口的视线，眉头一皱，赵轻尘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羡舟？”何沐雅轻轻唤他。

　　梁羡舟回头看何沐雅，“怎么了？”

　　“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再回去吗？”

　　梁羡舟抬手看时间，他出来一个小时了，婉拒道：“既然你没什么事了，我送你回家吧。”

　　何沐雅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失落，半晌才说道：“羡舟，你是不是讨厌我？”

　　梁羡舟疑惑的目光看着她，没听懂她的意思。

　　何沐雅沉默片刻，“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

　　“你说。”

　　“其实...我知道你和舒小姐是契约结婚。”刚说完，梁羡舟目光诧异的看过去，等着何沐雅继续说，“这个秘密是舒小姐告诉我的。”

　　梁羡舟拧眉，问道：“舒末为什么和你说？”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约舒小姐吃饭，她跟我提到你说你们之间是契约结婚，还有...她说她不爱你，你们之间也只是逢场作戏。”说完，何沐雅抬头看一声不吭的梁羡舟。

　　梁羡舟沉思，心想，当初舒末为了救何沐雅威胁他结婚，现在反倒和何沐雅说他们之间的契约？有点奇怪。这契约只有除了承宇和轻尘，还有钟有城知道。

　　他探究的目光看向何沐雅，“沐雅，你知道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何沐雅眼眸闪烁了几分，“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你知道我和舒末是契约结婚，那应该知道我当时答应结婚是因为你急需用血。”他说，“我救你仅仅是因为当初你救过我，我怕你出事。”

　　何沐雅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低头苦笑一声，“我知道。”又问道，“羡舟，当初是因为我才结婚，你现在对舒末这么好，是爱上她了吗？”

　　梁羡舟愣神，他爱上了舒末？怎么可能。

　　何沐雅见他难以置信的模样，自嘲一笑。她说：“羡舟，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

　　梁羡舟回神，毫不犹豫回答道：“没有。”

　　何沐雅轻笑一声，不禁红了眼眶。

　　他们走出医院，梁羡舟送何沐雅回家。临走前，何沐雅说：“羡舟，你也该问问舒末是否真的爱你。毕竟你们是契约结婚。”

　　梁羡舟看着那抹背影渐行渐远，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方向盘。良久他发动车子离开。

　　泊山别苑。

　　自梁羡舟离开后，舒末呆坐了快两个小时，一动不动跟雕塑似的。但半个小时前，舒末收到何沐雅发来的信息。

　　何沐雅：【不好意思呀舒小姐，我又赢了。如果你还不死心的话，不妨去书房的书架上第三层最角落的档案，相信你看了会明白的。】

　　舒末攥紧手机，犹豫两三秒起身去书房。果不其然，舒末找到那份档案，她想起秦姨上次说何沐雅来过这里放东西，原来是早有预谋。

　　她打开档案袋，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散落在桌面上的一大堆照片。有梁羡舟跟何沐雅的单独照，他们四个人聚会的合照，更多的是以何沐雅视角拍的梁羡舟。

　　即使舒末知道梁羡舟对何沐雅没有任何情感，看到这些照片眼睛发酸，心里一阵一阵发疼。胃也开始难受起来。她试图想找出照片是合成的，但发现全部都是真的。

　　她随手拿了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西装，大概是生意上的聚餐。C位是被众人簇拥着的梁羡舟和何沐雅，俩人身子挨在一起，梁羡舟面无表情，何沐雅却带着笑意。

　　很显然，在场的人下意识以为他们是一对。能出现在梁羡舟身边的女人几乎没有，何沐雅算一个。

　　舒末心脏泛着疼，仔仔细细的看完这些照片。她没有哭，她也哭不出来。等她差不多看完这些照片，梁羡舟回来了。

　　“末末，我回来了。”梁羡舟朝里面喊道。他见一楼没人，上二楼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上到三楼见书房门开着，疑惑一瞬走进去。

　　舒末闻声抬头，眼圈微红，看见梁羡舟的那一刻她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忍住了。

　　梁羡舟找到舒末刹那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对上她眼眶红红，笑意顿住，关心道：“怎么了，你哭了？”他疾步走上前。梁羡舟看见满桌子的照片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是什么你不知道吗。”舒末平静问道。

　　梁羡舟扫了眼照片，皱眉，拿了几张瞧了瞧，就是普通的合照吗？他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他说：“这些照片怎么了？”

　　舒末抬眼直盯着梁羡舟，说出那句她大概永远都不会说的一句话。

　　“梁羡舟，我们离婚吧。”她声音颤了颤。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舒末的心是痛的，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梁羡舟心脏泛着疼痛，手上的照片滑落，震惊又错愕的眼神看向舒末，继而笑了笑，“舒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舒末没有回答，反倒说：“零点了，我的生日过去了。”

　　你我之间也该结束了。

　　“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再寄给你，今晚我去朋友家住一晚。”舒末说完正要起身离开，梁羡舟还没从她的话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你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婚？为什么？”梁羡舟质问道，低沉的嗓音透着愠怒。

　　舒末低眸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爱情可言，不过是契约一场。现在离婚，对你我都好，不是么。”

　　“......”梁羡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说，“所以你认为我对你好只是因为契约关系吗？”

　　“不是吗？！”舒末蓦然大声道，挣脱掉被抓住的手腕，“你对我不就是这样吗？你敢说你爱我吗，你不敢！在你眼里，我永远是第二选择。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是强求而来的，是不对等的。”

　　“梁羡舟，但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一次两次就算了，但我生日这天，你还是选择了何沐雅。即使我是你的契约妻子，你也不能这样对我！”越说到后面，舒末越委屈，声音也大声，眼泪挂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

　　梁羡舟抿了抿唇，整个人惊慌失措，落寞的眼神看着舒末，正想上前碰她。

　　舒末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别碰我！”

　　“末末，你听我解释，我和何沐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受伤我也不得不去看她，因为......”他急切的解释。

　　舒末打断他，“因为她救过你是吧？这个理由你又想说到什么时候。”

　　“我......”

　　“算了，我们之间原本就不平等，我还奢求什么。”她说，“我们离婚。”说完舒末头也不回的离开，与梁羡舟擦肩而过的那一秒，摇摇欲坠的眼泪倏然掉落，像漆黑的天空闪出一抹烟花。

　　梁羡舟伸手去抓舒末的手，什么都抓不到，连一点触碰都不给他。

　　半晌，“砰”的一声，是门关上的声音，梁羡舟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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