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同雅如和四爷分开，胤祥同云裳便往府中去了。
　　姲姲得知自己能去四爷府上小住，按照往常一般熟练地给自己准备一个小包，暾儿已经能走路了，跟在自己姐姐身后露出一排小米牙很是开心。
　　“额娘、阿玛，你们不用担心我”姲姲抱着自己的衣裳，望着胤祥和云裳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弟弟”
　　云裳在一旁憋着笑，家庭喜剧片又要开始上演了。只听见姲姲说“我会想你们的，阿玛、额娘，你们也别担心小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会照顾好他的，是吧？暾儿”
　　暾儿什么也不懂，姐控只知道自己能和姐姐一起出去玩，连忙傻兮兮地笑。
　　“阿玛，额娘，你们要是想我们了就让宝瑞公公过来接我们，哦，玉倩姑姑也可以的”
　　“好了”胤祥走过去摸她的头“你倒挺会安排你自己”宝瑞和玉倩对姲姲无有不依的，让他们去接，只怕是沿途她看见的新奇玩意儿都能给搬回家来。
　　“阿玛不会想我吗？我可是会想阿玛的”姲姲抬手抓住胤祥的衣角，一脸赤诚地问。
　　“你是阿玛的女儿”胤祥蹲下来看着她“阿玛自然会想你”
　　“额娘呢？”姲姲又问云裳。
　　“想的呢，那你不去四伯伯那里就好了”
　　“那可不行”姲姲说“四伯伯也想我了，我得去看看”
　　云裳：……
　　胤祥：……怎么听起来，她四伯像是一个孤寡老人。
　　…………
　　“这些日子千万小心”云裳站在胤祥面前，替他换上朝服，如今已经是九月，太子二废在即，胤祥同太子是自幼的交情，又曾深度绑定，太子二废很大概率又会牵扯到他。
　　“我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心里不安”云裳望着他“你在外面万事小心，不要犯倔了”
　　“嗯”胤祥抬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分寸的，我瞧着你这些日子总爱犯懒，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别瞒着我”
　　“哪有什么不舒服”云裳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昨日去请张大夫来把了脉，已经有一月余的身孕了”
　　胤祥呆愣片刻，似是没反应过来，没多久又将她拥入怀里“云裳，我真的很开心”
　　云裳挣开他的怀抱，没好气道“你自然是开心的，白白得一个孩子”
　　“我自然是开心，姲姲和暾儿有了弟弟妹妹，他们也是开心的”他拉着她的手往床榻上去“时辰还早着，还能再睡上一阵子”
　　“你别挂心我了”云裳道“若是再磨蹭一会，便来不及了”
　　“那我先走了”
　　“嗯，我等你回来”
　　云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愈发的酸楚。
　　“福晋再歇歇吧，现下还早着呢”玉倩在一旁提醒。
　　“额娘前些日子派人同我说了，她为你择了一门夫家，是阿玛以前的门生，姓周，如今在江南任六品官，官职虽不高，但好在人品性敦厚，为人正直，倒是一个良人”
　　“福晋”玉倩闻声，扑通跪倒在地，眼里蓄满泪水道“福晋，奴婢自幼便在福晋身边，奴婢实在不愿与福晋分开”
　　“你这便是在说胡话了”云裳上前将她拉起来“女子在这世道能安生的活下去本就是难事，阿玛在信中与我提起过，这位周大人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祖上世代务农只他一人入仕途，我还特地派宝来去悄悄看过，他的父母也是敦厚老实的人，想必不会太为难你，江南是富庶之地，又远离京城纷扰，我再为你多多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想必你的日子要顺遂许多”
　　玉倩听罢，早已经泣不成声，一张脸哭得通红，玉倩陪她许久，她虽心有不舍，但不能因为一己私心白白误她的前程。
　　“别哭了”云裳替她抹着泪水“你总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总要把你和玉瑶安顿好才算了却一桩心事”
　　“如今府中的光景你也看到了，我也想将你留在京城多多照应着，但……”云裳欲言又止，江南远离京城，无论京城是何光景，总是不会影响到千里之外的江南，阿玛受太子和胤祥连累声望也大不如前，能找到周家想必也是费了些心力的。
　　“额娘的娘家也是江南的，舅舅家在江南虽不是什么权贵，但也能说得上话，到时候让额娘认你做义女，嫁去江南，有舅舅家为你撑着，想必你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云裳拍拍她的手“不哭了啊，你也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总要有自己前程需要搏一搏的，不过你也是聪明能干的，我瞧着翠橘如今做事也利落干练，这些都是你的好处”
　　“这些日子就好好歇一段时间，知道吗？”说到此处，瞧着玉倩的模样平白引出她一番愁肠“不能再伤心了，瞧着你这样哭，我也难过”
　　“福晋”玉倩立即止住泪水“福晋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难过伤心，免得伤着身子”
　　“你也下去吧，趁着姲姲和暾儿不在，你好好休息”小孩子总是灵性的，玉倩待他们两好，姲姲和暾儿也总是喜欢缠着她。
　　提起姲姲，玉倩脑子里便浮现出她古灵精怪的调皮模样，心里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福晋，奴婢先下去了”
　　“嗯，去吧”
　　亲眼看着玉倩关上房门，云裳躺在榻上望着床帐出神。
　　雅如对她提起过太子妃如今身子很不好，日子艰难，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在8月里小产，如今病重连床都下不了，想必是太子府里人人自危，不知那悬在头顶的利剑何时落下。
　　她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脑子里思绪飘飞，没多久外面的阳光透过轩窗投了进来。
　　云裳也没再睡着，叫来玉瑶为她梳洗更衣。
　　“玉倩如今指了人家需得还好准备自己嫁妆，我身边的事情你也要好好上一些心”
　　“是”玉瑶点点头“奴婢知道的”
　　“等她婚事落定，再一个便是你了”
　　“福晋”玉瑶说罢，只道“福晋，玉瑶愿意一辈子跟着您，守着您”
　　“你怎么和玉倩一般，净说一些傻话”这话原也没什么错，但时代局限，这里的女子不嫁人大半是没什么好的归处。
　　“福晋你不是嫌弃奴婢没有玉倩姐姐聪慧，想要赶奴婢走吧”玉瑶跪在云裳面前，泪水簌簌落下。
　　“这是哪里的话”云裳连忙扶着她起来“我这也是想为你打算的”
　　“若是福晋真的为我打算，就把奴婢留在府中好好伺候您”玉瑶道“奴婢伤了身子，这辈子已然不能有孩子了，若福晋将奴婢许了人家，只怕是害了他们”
　　“这些事你怎么从未向我提起过”云裳只觉诧然。
　　“奴婢幼时为救失足落水的弟弟，在冰河里泡了许久，又恰恰来了月信……后来大夫诊断，奴婢再也不能生育”玉瑶哭着道“奴婢能跟在福晋身边，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还请福晋不要赶我走”
　　“是我的错”云裳沉默良久，原以为是自己对她的关心，却平白触动她的伤心事“若是你不愿，我便再也不提这件事”
　　“谢谢福晋”玉瑶又跪在地上连连对她磕头“谢谢福晋”
　　“谢什么”云裳扶她起来“我的本意也是打算将你同玉倩的终身大事安排好，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却不想你有你的隐衷，若是你愿意跟着我，我自然也是乐意的”
　　“奴婢是愿意一辈子伺候福晋”云裳垂眸看向一旁泪眼婆娑的玉瑶，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为何。
　　“你去厨房瞧瞧早膳好了么？说这么久的话如今也是饿了”云裳将她的眼泪擦干“去洗把脸吧，红着眼睛让人瞧见了总是不好的”
　　“是”玉瑶接过她的人丝帕，连忙起身往屋外走。
　　胤祥回来时，云裳坐在炕上支着下巴发愣。
　　“想什么呢？”他上前坐在她身边。
　　“在想玉倩的婚事，额娘已经择下月初五的好日子认她做干女儿，再嫁去江南”
　　“你待你身边这两个丫头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告诉我，你如今有了身子，切不可劳累”
　　“知道”云裳笑着“心里有数着呢”
　　“今日九嫂送来帖子说是秋日菊花开得极好，邀我明日去九爷府赏菊听戏呢”
　　“九嫂也是爱热闹的性子”胤祥看着她，云裳打扮简单，一头漆黑的长发顺在肩侧，眉眼愈发清丽动人。
　　云裳靠在他的肩上“嗯……在府里待着也是闷得慌，趁着现在还不太冷，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胤祥忍不住低头亲她。
　　“流氓”云裳笑骂道“青天白日的”
　　“屋子里就我和你两人”胤祥抱着她，不停地的亲吻她的脸颊。
　　云裳被他弄得心绪缭乱“胤祥……你停下……”
　　“那你说，我是不是流氓？”胤祥与她鼻尖对鼻尖，柔声问她。
　　“是吧”云裳红着脸，紧紧揽住他的脖子“不过，我很喜欢你这个流氓”
　　胤祥听她这般说，一时间朗声笑起来，瞧着云裳清亮明澈的眼眸，对她真真是又爱又无可奈何“这些话若是被额娘听见，只怕会说你口不择言了”
　　“那这不是房间里只有你我二人吗？”云裳靠近他“只有你才知道呢，我在额娘面前可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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