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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办公室里的人旁听了一节数学课。
林之珩四面的同学确实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秀苗子,台上的老师还在故弄玄虚,陶嘉时已经埋头翻开了下一章节的内容,陈天佑也提前算出了答案,捧着下巴盯着窗外的枝叶发呆。
方玉回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跟这样一群学霸待在一起一定会打击到他家高中生的学习积极性的。
“林之珩同学不错,”周扬说,“还挺认真的,真是难得啊。”
方玉回微微一哂。
没有看错的话林之珩同学应该是在发呆吧?
这样也能挨夸?
京市的二代们到底都是些什么魔童?
他受之有愧地笑笑,“跟其他同学没法比。”
“哎,方少爷您此言差矣,”周扬揭家丑,“我们学校不是没有闹着要来南堂书院的少爷小姐们,只是能像林之珩一样老实听课不做小动作不影响别人的,除了十几年前的云声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了。所以他们大部分都被老师们请回了原先的学院。”
周扬意在最后一句,方玉回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自信的。
林之珩肯定不会被劝退的。
他很乖。
旁边有老师听到熟悉的名字,倾身小声问:“云声?是咱们京市前市长的独子云声吗?”
“是啊,说起来那个孩子是真的优秀,从小就展现出极高的绘画天赋,十二岁的油画就已经能拍出八十八万的价格。他来了迦蓝以后,不满足于纵向提升,打了报告来南堂,结果又是一个实打实的学霸,考试就没出过年纪前三,”说到最后,周扬的语气突然伤感起来,“就是可惜……”
有个新老师问:“可惜什么?”
“他死啦,”周扬心里酸酸的,“毕业那年一个人环球旅行,结果坐的邮轮在南太平洋触礁,船上三百多人,没一个活下来的。”
专心看监控的方玉回听了一耳朵,下意识问:“怎么会那么严重呢?没有应急措施和搜救队吗?”
“说是船上信号屏蔽,搜救队找不到他们的坐标,”周扬说,“已经十几年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当时的校长也不是我。您要是感兴趣,可以搜一下‘长日号沉船事件’。”
方玉回凝眸,奇异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后排有老师感叹,“怪不得云市长在卸任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撤掉学校里所有有关云声的照片和信息,唯一的孩子死得那么惨烈,任谁回忆起来都得心痛到发疯吧。”
数学课结束后,校领导和老师们就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方玉回想再多看一会儿,就留着没走。
中午是跟林之珩一起去南堂书院内部的食堂吃的饭。
白色校服中偶尔也会夹杂着深灰色格纹西装三件套的其他学生,他们就属于普通文化生不可招惹的范畴,大部分人都自动远离。
方玉回无所谓,排在林之珩旁边指挥他去挑自己想吃的菜。
小碟子摆了半张餐桌,林之珩勤勤恳恳地擦了遍桌椅才邀请方玉回坐下。
正剥着虾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大喊:“林之珩?”
两人一起抬头看过去,为了看清人,方玉回还歪过脑袋。
像一个探头探脑的毛绒动物,谢怀瑾立马夹起嗓子,扭捏地搓衣角,“嫂嫂也在啊。”
方玉回嘴角一抽,被恶心得差点连胎儿时期呛的羊水都给吐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方玉回咽下嫌弃。
“整个迦蓝只有这里有话梅排骨,”谢怀瑾像块吸铁石,黏着方玉回就坐过去了,“我无意间找到的,虽然没有晓琴做得好吃,但是……哎!”
屁股还没坐下,谢怀瑾就被林之珩揪着衣领扔到旁边去了。
“你干嘛?”谢怀瑾怒气冲冲地恢复原声。
“滚一边去,”林之珩飞快从方玉回对面绕到他旁边的位置,继续低头剥虾,“别夹你那破嗓子了,跟辣条吃多了似的。”
“你才辣条吃多了!”谢怀瑾攥紧拳头,恨不得冲过去揍他一拳。
被嫂嫂轻描淡写的眼神一扫,又有些怵,撇撇嘴一脸受气地站在原地。
“你不是要吃话梅排骨吗?”方玉回叹了口气,“再不去拿就没有了。”
“哦。”谢怀瑾发出一个不太聪明的音节,屁颠颠被支开了。
没一会儿,谢怀瑾端着三碟排骨一碟香煎鳊鱼和一大桶炸翅,以及一部分米饭,耍着杂技小心翼翼地回来了。
两人连忙把桌子上的菜往旁边挪过去,给谢少爷腾位置。
方玉回面前的耗油生菜被一筷子夹走,他震惊地瞪着谢怀瑾一口吃掉,又很委屈地看向林之珩。
林之珩难得无能为力。
他总不能从谢怀瑾嘴里把菜抢回来。
林之珩无语得直翻白眼,“你是猪吗?”
说着又起身,“哥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去拿一份。”
方玉回连忙抓住他的袖子,“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林之珩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机,反手牵着方玉回,弯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来吃饭的学生变多了,打饭窗口前热热闹闹围了一圈人。林之珩怕方玉回被挤到,微微侧着身子护住他。
“都挤在素菜窗口做什么?”方玉回紧抓着林之珩的手臂,“现在的高中生都不爱吃肉吗?”
越往里走,学生越多,像是在伸长脖子看什么热闹。方玉回停住脚步,“算了,不想吃了,我们走吧。”
林之珩长得高,随意踮脚看了眼,好似是有人在互相争执。
他扭头盯着一个学生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孙家豪,”男生连忙答,“他看上了一班的陶嘉时,正逼良为娼呢。”
他的声音透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方玉回皱起眉,轻轻捏了下林之珩的手指。
推开人群,林之珩护着他走到了最前面。
孙家豪就是谢昭那个出了五服的表弟,也是迦蓝中学臭名昭著的学生之一,仗着跟谢家有那么三毛钱的亲戚关系,横行霸道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最近看上了南堂书院的漂亮学霸,三天两头对他围追堵截。这事不少人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谁也不敢去帮陶嘉时一把。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没名没姓的学生得罪有谢家做靠山的启明金融。
自选窗口前,孙家豪带着一帮小弟堵在陶嘉时面前,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一道不怀好意的狞笑,“小嘉时,破食堂有什么好吃的,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去吃澳龙。”
陶嘉时捏着塑料托盘,面不改色地递进窗口,“阿姨,我要一份油麦菜和半份青豆炒肉。”
阿姨被孙家豪微笑着看了一眼,吓得声音发抖,为难道:“小同学,要不你去其他地方吃饭吧,阿姨也要做生意的。”
陶嘉时咬了下唇,走到下一个窗口前,还没来得及递出餐盘,窗口负责人就陪笑,“我这是川菜,叔叔记得你不能吃辣的奥,你看……”
沉默地收回餐盘,陶嘉时抬眼去看孙家豪。
孙家豪站得笔直,恣意地笑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谁敢卖饭给他,就给我从这里滚蛋。”
窗口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男男女女忙不迭点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陶嘉时忍无可忍。
“我是舍不得让你吃这些垃圾啊宝贝,”孙家豪说,伸手想去摸陶嘉时的脸,“像你这种大美人,应该顿顿吃鱼胶雪蛤才行,这些东西怎么配得上你呢?”
吃个饭还吃出高低贵贱来了,陶嘉时头一偏,迅速躲开了,一扔餐盘冷然道:“我不吃了。”
“好哇,”孙家豪立马接上,“你不吃,这里的学生也都不许吃。”
“你?”陶嘉时显然没想到他会那么无耻,“你威胁我?”
孙家豪没否认。
“随便你,”陶嘉时嗤笑,“我这辈子最讨厌道德绑架,你想让我因为这点破事屈服你,做梦。”
周围一圈都是自己手下的兄弟,还有一众他瞧不起的文化生。孙家豪被他骂得脸面挂不住,上前一步抓住陶嘉时的衣领,冷声道:“做梦?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说罢,他一把推倒陶嘉时,旁边置物架上的葱花辣椒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周遭一片哗然,孙家豪置若罔闻,腿一跨骑在他身上,用力把陶嘉时的衬衫从裤腰里抽出来,粗暴地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啊!”陶嘉时低叫一声。
不是因为害怕,是痛的,他的病还没好,每天都要吃药,饶是如此,他依旧能感受到浑身骨骼皮肉传来的细密刺痛。被孙家豪一推,那些细小的刺痛顷刻就被放大了。
接连不断的衣料破裂声在耳边响起,还有欢呼雀跃的起哄声。
这种污秽不堪的场景放在迦蓝中学中就变成了习以为常,方玉回的胸腔被愤怒填充,冷冷道:“林之珩。”
林之珩明白,边往前走边解开袖扣挽起袖子。
在一声大过一声的聒噪尖叫中,林之珩一脚踹上孙家豪的肩膀。
那一脚带了几十斤的冲击力,孙家豪身子一斜飞出好几米,撞在墙上才停下。
林之珩没犹豫,冷着脸拉起陶嘉时,劈头盖脸地把人骂了一顿,“你是蠢猪吗?别人欺负你,你不会反抗?这里是食堂不是公园,帮手没有,刀还不好找吗?你豁出去跟他鱼死网破,他能拿你怎么样?”
陶嘉时眼睛红红的,裹着身上的破布迷茫地看着林之珩。
被一脚踹翻的孙家豪晕头撞向地从地上爬起来,闭着眼睛胡乱叫嚣,“操!哪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敢踹我?”
自己的书里出了这种龌龊事本来就烦。
还被方玉回亲眼看见了。
林之珩不耐烦地把陶嘉时推到后方,随手摸了个家伙,转身。
“哐”一声,白色的塑料托盘在孙家豪头上炸开,瞬间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孙家豪懵了,周围人傻了,喧嚣的食堂归于寂静,只留下林之珩自由搏击的猎猎风声。
咬着排骨赶过来的谢怀瑾一脸懵逼地站在方玉回旁边。
方玉回点点他的胳膊,“外套脱了。”
谢怀瑾茫然但听话地照做,拍拍校服外套上并不存在的浮灰递过去。
衣料上乘的外套盖在陶嘉时的肩头,陶嘉时像只受惊的小鹿,警惕地侧目,一言不发地盯着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方玉回。
“别怕,”方玉回说,“没事了。”
方玉回的声线很温柔,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紧不慢的平和语调,安抚受惊小鹿时,更加刻意地放缓声音。
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陶嘉时不由自主地收了劲儿,后知后觉眼眶发酸,连忙垂首用力摁了下眼头。
方玉回没再说话,安静地把他拉到身后。
几拳砸掉孙家豪的大门牙,林之珩一脚踩上孙家豪的胸骨柄,“小畜生,爽不爽?”
孙家豪终于有机会看清他的样子,或者说是他的白色校服,整个人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林之珩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脑袋踢了一脚,“跟陶嘉时道歉。”
“我凭什么……”
林之珩用力踩住他的喉管,“道歉!”
“啊!”孙家豪疼得五官扭曲,本就不怎么英俊的脸变得更加灾难,忍不住怒吼,“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替我收拾他?”
一众小弟这才回神,丧尸围城般扑了过去。
林之珩冷道:“谁敢过来?”
他把脚移到孙家豪的脸上,躬身,手臂搭着膝盖,回首盯着那些小弟,微笑着问:“想让你们的老大变成癞蛤蟆吗?”
说完,他示范一样用力辗着孙家豪的脸。
那感觉不亚于脸朝下,被抓着脖子摁在柏油路上摩擦。孙家豪喉咙一紧,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道歉。”林之珩毫无感情地重复。
“对……”孙家豪能伸能屈,“对不起。”
“你这癞蛤蟆跟谁对不起呢?”
孙家豪敢怒不敢言,从牙缝里挤出话,“嘉时学弟,对不起,我错了。”
心有余悸的陶嘉时很轻地抖了一下,方玉回不动声色地把他完全挡住。
接收到信号的林之珩冷笑一声,威胁,“警告你别想着暗地里报复回去,从今天开始,但凡陶嘉时少一根毫毛,我都会算在你头上。”
孙家豪不以为意地怒视,等他脱困,别说陶嘉时,就是这个狂妄自大的傻逼文化生,他都要一起摁着扒掉皮。
林之珩怎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从容道:“你大可不信,就是不知道谢家二少爷的怒火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孙家豪眉心一抖,张惶间果然看见不远处隔岸观火的谢怀瑾。
谢怀瑾也会唬人,眯着眼把嘴里的骨头吐到了地上。
不重不轻的落地声像炮仗一样炸开在耳边,孙家豪难以避免地回想起谢怀瑾在谢昭的生日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恶整自己的场面。
他那天以为自己会死。
如果说他是心狠手辣的恐怖分子,那么谢怀瑾就是完完全全的法外狂徒。
后怕的人一下子变成孙家豪,他吓得脸色惨白,脊椎止不住泛凉。
他居然差点强了谢怀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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