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过境

　　钟絮看到戎国强忍不住挑眉：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过了几秒，又冷静下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

　　戎国强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双眼无神，眼睛下面染着浓重的黑眼圈。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安静又诡异。钟絮率先打破沉默：“绑架？还是杀我？”

　　戎国强被她问得一愣，面露怒色：“你值几个钱？别乱动，按我说的做。”

　　钟絮感觉到后腰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她身体僵硬了一瞬，不自觉地举起双手：“你都说我的命不值钱了，这东西自然要用在值钱的人身上。”

　　“闭嘴。”戎国强一秒也不想听她多说，这女人向来巧舌如簧，他是见识过的。

　　他正想在说什么，只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罗毅出声询问：“钟小姐，你在里面吗？”

　　戎国强抵着钟絮的动作明显加重几分，低声恐吓：“让他走，不然……”

　　“在。”

　　“钟小姐，邝先生在找你，我带您过去。”罗毅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话音落下，便没了动静。

　　钟絮没回答，她盯着戎国强，心里盘算着这局面她该怎么办。

　　“钟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外面的罗毅仿佛等不及了，出声又问道。

　　戎国强手上的动作加重，示意钟絮说话。钟絮的大脑飞速旋转，她得让门外的人尽快发现这里的异样，这样她才有活着的可能。

　　她对着门外的罗毅说了句：“罗先生，我刚才把耳钉落在邝生那里了，还麻烦你去帮我取一下。”

　　罗毅听了这话眉头微皱，却也顺从的应了一声：“好。”抬脚便往外面走。

　　戎国强听到罗毅离开的声音，松了口气，挟持着钟絮往门的方向走：“乱动，我打死你。”

　　钟絮对这种威胁的话几乎免疫，她当然知道自己快不过子弹，也没有主角光环。

　　两人正亦步亦趋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挪动，猛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晓星宸带着一群人冲进来。

　　“放下枪，不要伤害人质。”

　　戎国强反应极快，拉着钟絮往后退。

　　“臭婊子，你叫的人？”戎国强边退边骂。

　　钟絮被他拽着头发，疼得龇牙咧嘴：“从你进来到现在，我哪里做过离开你视线的动作。别挣扎了，今晚来了几波人都被抓了，你还不清楚吗？邝先生跟警察合作的，你们没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

　　戎国强神情有一瞬的呆滞，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钟絮：“不可能，是邝……”

　　他话没说完，晓星宸找准时机，扣动扳机打中戎国强的手臂。

　　戎国强推了钟絮一把，往后退了两步，朝着人群的方向开了两枪，旁边众人见状纷纷开枪射击。

　　钟絮在回过神，戎国强已经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无力抽搐。

　　她脚下一软，晓星宸上去扶住她：“钟絮。”

　　钟絮撑着他的手臂抬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晓星宸有点摸不着头脑：“罗先生说你这儿有情况，我就过来看看。”

　　钟絮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对上他那双没有设防的眼眸。

　　她只是想把罗毅引开，并没有要罗毅去叫人，到底哪里出错了？钟絮想得脑袋一阵闷疼，突地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顺着那只手网上看，对上一双略显凉薄的桃花眼。

　　“没事吧。”邝穆语气万分温柔，将她揽在怀里，抬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挂到耳后。

　　钟絮本能地缩缩脖子，隐藏起自己的小心思，钻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戎国强死了。”

　　“嗯，你没事就好。”邝穆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仿若今天死在这里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钟絮想着有些后怕，邝穆是真的没有心。这时候她才感到害怕，怕邝穆有天发现她的事情，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邝穆原本想让钟絮留下来，她却累得爬不起来，邝穆便派了车送她回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钟絮都没怎么下床。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不透光，她便在床上窝着，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梦里便梦到覃秋霖和邝穆，两人来回交替，醒来的时候，脑海里便忍不住回忆起从认识邝穆以来经历的那些事，最后都落在邝穆那张犹如陶瓷娃娃般精致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一次醒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迷糊了，竟然真的看到邝穆躺在她身边。她下意识抬手想掐一把邝穆的脸颊，手指刚碰到他的皮肤，便被邝穆反手握住，放进怀里。

　　他语气黏腻：“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说着他长臂将钟絮拥进怀里，身上焚香的气息一瞬间充斥着钟絮的整个感官，她瞬间清醒过来，困意和混沌全消，整个人汗毛倒立，恨不得立刻推到五米开外的位置。

　　她盯着邝穆的脸过了良久，吐出一句：“邝穆，我想回江城。”

　　邝穆没说话，过了半晌睁开眼睛，盯盯地望着她：“什么时候？”

　　“过几天吧，要问问教授那边有没有事情要做。”钟絮答道。

　　邝穆支起半个身子，抬手把玩着她的发丝：“什么时候回来？”

　　钟絮沉默了几秒：“开学就回来。”

　　“开学？”邝穆沉吟片刻：“我让罗毅派人送你回去。”

　　钟絮摇摇头，她不想把港城的这些腌臜事带到江城去：“我自己买机票，你要是不放心派人送我去机场就行。”

　　邝穆瞧着她，半晌没回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钟絮看着他，突然想到那天戎国强死的事情，说道：“邝穆，戎国强死了。”

　　邝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他掀起眼皮，“不是你说要他死，现在他死了，又害怕了？”

　　“那你有一天会杀了我吗？”钟絮突然问他。

　　邝穆把玩她头发的手一停，低笑两声，抬手摸上她的发梢：“别乱想，你乖乖听话。”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是钟絮听得出话外音。

　　她应该害怕的，可此刻她却像是坚定了什么，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说着软话：“嗯，我只靠你，你就是我的全部。”

　　自从钟絮说了要回江城，邝穆便让人送了张卡过来，带话给她，想买什么就买。

　　钟絮白天学校、事务所两边跑，晚上偶尔陪邝穆参加宴会，倒也是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个星期，便也到了她回江城的日子。

　　邝穆有事没出现，钟絮是被他派人送到机场的。

　　头等舱的候机室，钟絮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正踌躇着要不要给那对父母发条信息，余光瞥见旁边坐了一个人。

　　她没太在意。

　　旁边的人却像是想要引起她主意似得，刻意咳嗽了两声。

　　钟絮循声看过去，只见来人无比欣喜地望着她：“钟小姐，真的是你呀！好久不见。”

　　钟絮盯着那人看了须臾，才想起来：“闫局，好巧，你这是……”

　　闫瑞有些自来熟：“有事要去开会。钟小姐这是去哪儿？”

　　“放寒假了，回趟江城。”

　　“哦。”闫瑞好像很惊讶，“钟小姐，还在读书？”

　　“嗯。大三了。”钟絮打趣道，“再过两年也是出社会的牛马了。”

　　闫瑞挥挥手：“钟小姐在邝先生身边，与我们是不一样的。”她话绕了半天，集中到邝穆身上，“钟小姐知道邝先生是做什么营生的吗？”

　　闫瑞这话一出口，钟絮在想装傻也听得出她试探的意味。

　　“闫局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太听懂。”她直接了当。

　　闫瑞笑着摊手：“没别的意思，就是跟钟小姐聊两句。我听星宸说，你似乎再找一个人，这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钟絮挑挑眉，心里明白过来。闫瑞要跟她做利益交换。

　　“那闫局要什么？”

　　“不要什么？只是钟小姐如果听到看到邝先生那里有一些什么不合法的，不合规的行为，及时通知我就行了。”闫瑞见她直白，也跟着开门见山。

　　钟絮感觉惊诧，她上下打量闫瑞，却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不合理来：“闫局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闫瑞说道，“钟小姐应该明白，跟我合作代表什么，只有警方才能给你想要的结果。”

　　钟絮倒是奇怪反问她：“哦？是吗？”

　　闫瑞看出她的迟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钟小姐想好了，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从港城到江城，钟絮一路上都把玩着闫瑞的那张名片，最后在出机场之前，将名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打了辆出租车，从机场出来，景色一路从荒凉变得繁华，最后所有的景色都倒退留在过去。

　　钟絮在一片老式居民区前下了车，她领着行李箱进去，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前台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钟絮一圈，用那种异样的眼神提醒她：“我这里不能随便带人来的，都是有监控的。”

　　钟絮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用标准的江城话回道：“我不带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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