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人生

　　饭桌上徐婉问起表哥高晋林的婚事。陈慕柏说道：“这婚事算我家高攀了。新娘子是开纱厂的大商人刘家的四小姐。四小姐是庶出，前年姨娘已经去世了。她经常陪着祖母和太太们来买首饰，不知怎么回事和我们家晋林看对了眼。我们家让人去提亲，没想到刘家居然答允了。后天办喜事，你们到时过来一起吃席。”
　　饭后，徐婉把在申城买的几样礼物拿出来送给陈慕柏家，说道：“这是父亲姆妈叫我买的礼物。”陈慕柏笑道：“姐姐，姐夫太客气了。哦，对了，明天刘家要晒嫁妆，你舅妈要去。你要是有空，明天带着你这两位外国同学一起去看看。”梁宣绎和亨利都没怎么见过中式婚礼，撺掇徐婉去看。徐婉只得应了，约好第二天和舅母高淑英一起去。
　　吃过午饭后，徐婉和陈慕柏聊了会天，打算起身告辞。陈慕柏留徐婉等吃午饭，徐婉说道：“舅舅，我们已经叨扰了半天了，还是回去吃饭吧。”梁宣绎说道：“陈伯伯，我们几个借住在孤云草舍，等婚礼结束后请你们全家去玩玩。”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亨利就开车来到了高家。高淑英也叫了辆出租汽车，让徐婉，季秀秀和自己坐出租汽车，让高晋贤坐在亨利旁边指路，带着梁宣绎一起开车跟在后面。
　　两辆轿车很快开到了刘家。刘家在杭城算是大户，在靠近西湖的地方盖了2幢3层楼的中式别墅带着一片大花园。门房们过来推开镂花铁门，汽车直接开了进去，几人走下车来。
　　刘家派了位40多岁，穿着长衫，貌似管家的人在门口迎接。那人低头迎上前来，说道：“高太太，您来啦，我带您去见我们老太太，太太。”说完自己在前面带路，把他们迎入了正厅。
　　正厅正中的位置坐着位60多岁的老太太，雪白的头发整齐的在脑后盘了个圆髻，穿着旧式的黑色织锦大袖旗袍，戴着一对翠绿色的翡翠耳环，脖子戴着蜜蜡佛珠，手腕上戴着一对翠绿色的翡翠手镯和一串佛珠。旁边站着的除了两个年轻丫鬟，还有位24，5岁穿浅红色夹金丝短袖旗袍，面容秀美的年轻妇人，戴着整套的赤金蓝宝石首饰。
　　下左首第一张位置坐着一位30多岁圆脸清秀妇人，穿着正红色的新式短袖旗袍，戴着整套的赤金红宝石首饰。第二张位置上坐着位28，9岁清秀的年青妇人，穿着浅绿色新式短袖旗袍和高跟鞋，烫着卷发，戴着整套的白金钻石首饰。
　　第三张位置上坐的也是位20来岁的年青妇人，长相秀美，穿着深红色新式短袖旗袍和高跟鞋，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圆髻，穿着高跟鞋，戴着整套的碧玉首饰。第四张位置上坐着刘素芳，穿着米黄色的乔其纱裙子，穿着同色的高跟鞋，小卷发用一支白金镶钻的发夹固定着，戴着白金镶钻的耳环，项链和手链。
　　最后一张位置上坐着位18岁左右相貌清秀的女孩，穿着一件素白色的短袖香云纱旗袍和布鞋，长发用一个白绸发夹固定住，耳朵上戴着副样式老旧的金耳环，手上戴着一支同款的金手镯。她看到高淑英过来，忙站起身来福了福，嘴里说道：“高太太，您来了。”
　　徐婉想着这位应该就是和高家大表哥订亲的刘四小姐了。高淑英先向刘老太太福了福身问安，徐婉几人也鞠躬问好。刘素芳看到徐婉几人，惊讶地说道：“梁宣绎同学，徐婉同学，你们怎么来啦？”徐婉笑道：“我二舅入赘到高家，高晋林是我的表哥。明天他要和贵府的四小姐喜结良缘。听我舅妈说今天晒嫁妆，我们来凑个热闹。”
　　第一张位置的妇人笑道：“芳儿，我看后面那两个男孩子是外国人吧？不介绍一下你的同学。”刘素芳忙站起来，走到那妇人跟前，介绍道：“祖母，姆妈，这是我在圣约翰大学一起住宿舍的同学徐婉。”又指着穿白黑色条纹衬衣和黑色西裤的梁宣绎说道：“这位是怡和洋行买办梁先生的公子梁宣绎，同时也是工部局总董的外甥。”
　　刘素芳不认识亨利?霍伦亨索，徐婉就介绍道：“这是亨利?霍伦亨索，是我老师的儿子。我们结伴来杭城玩的。”刘素芳随后指着坐第一张位置的那妇人道：“这是我的姆妈。”
　　梁宣绎和亨利?霍伦亨索又朝刘老太太，刘太太点点头。刘素芳指着刘老太太旁边的那位妇人道：“这是我大嫂秦美娟。”指着坐第二位，第三位的妇人道：“这是我大姐刘素娴，二姐刘素丽。”最后指着坐最末的少女道：“这是四妹刘素心。”
　　刘老太太招呼徐婉几人在右下首坐下，丫鬟们捧上茶来。喝了一会茶，刘老太太吩咐刘太太，几位小姐和管家先带着客人去侧院的一楼看嫁妆。众人随着管家来到了左侧的那幢楼一楼客厅。
　　客厅里放着二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樟木箱子，打头一个箱子里放着满满一箱银元，后面一个放着一些土块，估计是代表着土地。随后的箱子有的放着零零散散的一些首饰，2套金镶宝石的头面，其余是赤金首饰居多，只有少数是镶宝石的，还有箱子放着绸缎，瓷器，毛皮衣服，被褥等等的。
　　管家把陪嫁的单子递给高淑英，同时说起了嫁妆的数量:“陪嫁1000块银元，杭城郊外30亩地外加一个小庄子，各式首饰若干....” 高淑英虽觉得陪嫁有点少，但是刘素心是儿子自己看中的，她也不想做恶人。
　　忽然有个18岁梳着妇人发髻的妖娆女子走进了厅里，阴阳怪气地说道：“哦，太太给四小姐就那么些陪嫁啊，三小姐上大学花的钱都比这多。”管家忙说道：“四姨太，你怎么出来了？”四姨太嘲讽地笑道：“本来我们几个姨太太和庶出的少爷小姐们都是住在侧楼的，怎么有客人来，我不能出来咯。”
　　刘太太狠狠地瞪了四姨太一眼，让女佣把她扶下去。管家找了2个健壮的女佣，半扶半拉的把四姨太请了下去。刘太太转头对高淑英说道：“亲家母，不是我这个做嫡母的不愿意多给。只是素心的几个庶出姑姑都是这些个嫁妆。再说家中孩子也颇多，都要精打细算的。”
　　刘素心朝刘太太和高淑英福了福，说道：“母亲，女儿知道你的难处。女儿没什么别的想法。”高淑英不愿节外生枝，也说道：“亲家母，素心温柔可人，我很喜欢她。嫁妆倒是其次的。”刘太太笑了笑，拉着刘素心的手对她嘘寒问暖。
　　看完嫁妆后，按规矩刘太太留了徐婉他们吃午饭。刘家从楼外楼订了丰盛的席面，刘老太太，刘太太和刘家姐妹几个，刘太太11岁的儿子刘顷原也回家一起吃午饭。杭城民风开放，男宾人数又比较少，刘家就安排在一个桌上吃饭了。
　　刘太太安排梁宣绎坐在刘素芳旁边，热情地请他多吃菜，并让女儿好好招待客人。徐婉，季秀秀和亨利坐在一起，几个看着梁宣绎，心照不宣的对着笑了笑。梁宣绎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端坐着慢慢地吃菜。
　　徐婉看到刘素芳两个异母姐姐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眼神，心中觉得这家的宅斗真是一出大戏。桌上有一道油焖笋干，是徐婉素来爱吃的菜，不知不觉就多夹了几筷。亨利见徐婉爱吃，就多夹了几筷放在她碗里，徐婉高兴地都吃了。
　　对面的梁宣绎看到，对刘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今天的油焖笋干很好吃。还有小半份，我能不能都拿来吃？”刘老太太很高兴地说道：“梁同学喜欢吃的话，拿去吃好了。”“那多谢老太太。”梁宣绎笑着说。
　　梁宣绎端了油焖笋干的盘子，走到徐婉面前，用她的筷子拨了一大半到她碗里，说道：“小婉，多吃点。”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剩下的倒在自己的盘子里，吃了起来。
　　刘太太和刘素芳看到这场景，脸上忍不住有一丝妒忌之色。刘太太看似随意地问道：“徐同学，你和梁同学还有这位亨利同学关系蛮好的啊。”徐婉正埋头吃笋，听到这话忙抬头茫然说道：“是的，梁宣绎是我中学校长的儿子，亨利是我老师的儿子。我们三人组成了一个研究小组，关系当然不错啊。”
　　刘家大姐刘素娴忽然扑哧一笑，说道：“徐小姐是学生，一心想着学习，确实没错。”大嫂秦美娟和二姐刘素丽都笑了出来，刘太太的脸色顿时发青。刘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在主位上说道：“吃菜，吃菜。几位同学难得来一趟，都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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