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李楠一早就抱着头嗲嗲地喊：“霜姐，黎总今天找我，让我跟着你学财务，财务肯定很难吧！”凌霜有些惊讶，不是已经跟黎少卿说定自己全包了吗，但转念一想，也许他是怕自己突然辞职，这样做也是以防万一吧，也值得理解，反正自己也待不了太久。于是她拍拍李楠的头：“怕什么，现成的师傅在这，你还担心学不会啊！”“霜姐，我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头疼。”“你呀，把恋爱的心思用一半在工作上就好了。”“霜姐。”李楠拉长了声音。凌霜笑地更开了，“怎么啦，谈恋爱还不能说啊，是吧，吴进。”凌霜故意放大声音，对着刚好经过的吴进说道，吴进挠挠后脑勺，“呵呵，姐，你都知道啦。”凌霜点点头，“你俩那个腻味，谁看不出来啊。”李楠挎上凌霜的胳膊，头歪倒在她的肩头，“姐，你能不能别打趣我们。”吴进也有些小害羞，“姐，我先去忙了。”借故溜走了。凌霜手握着李楠的手腕，“小吴人蛮好的，我为你高兴，只是啊，学点技术在手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收入也比前台高啊，而且，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能独当一面。”“什么？”李楠坐直了身子，“姐，你要离开？”凌霜笑笑，“没有，只是说如果。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学，对你事业的发展很有帮助的。”李楠心里有些感动，用力点点头，“嗯，姐，我听你的。”
　　中午下班，架不住李楠缠人的劲儿，凌霜跟她去吃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螺蛳粉小店。俩人说说笑笑走到店门口，门前摆放的小桌椅已经占满了人，“人太多，我们下次来吧。”凌霜提议，“哎呀，姐，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等等嘛，我馋这一口好久了。”凌霜无奈摇头笑了笑。俩人目光不停扫视着人群，想找一处坐下来，凌霜看到了什么，她脱开李楠的手，走到一张桌子后，抬手拍了拍一个男孩子的背，那个男孩子转了头，嘴里的粉没来得及咽下，慌忙站了起来，眼神有些惊慌，“姐。”凌霜微笑着，从口袋拿出纸巾递过去，李楠也跟了上来，“喊你几回，你都不出来，总说没空，今天怎么有空来排队吃粉？”桌边的一个女孩也站了起来：“小峰，这位是？”小峰好似没想好怎么说话，顿了老半天，才介绍道：“姐，这是我女朋友，婷婷，这是我姐。”“姐姐好。”婷婷洋溢起笑容，“之前听小峰说起过。”凌霜笑着，“你好。”又转向小峰，“小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也不跟我说。”“这，这不是没来得及嘛，姐，你们跟我们一起坐吧。”“对，姐，一起坐吧。”凌霜笑笑，拉着李楠坐了下来。几人边吃着边聊天，“小峰，听小姨说你留校任教了？”“嗯，是啊，姐。”小峰的神情总是有些不自然。“真好，以后就可以在上海定下来了，姐姐为你高兴。”凌霜笑，“你们谈了多久了？”“快两年了。”婷婷笑眯眯地回答，“真的啊，小峰，可真有你的，不跟姐说。”“我，我有些忙。”小峰磕绊，“姐，你别怪他，最近确实有些忙，要忙试验，要带学生，就连房子的事，他都帮不上我忙，都是我在看。”婷婷帮着解释道，“房子？”凌霜问，“你们准备买房啊？”“是啊，姐，我们......”“没有，姐。”小峰打断了婷婷的话，“只是想想，还没决定买呢！”婷婷着急起来，“怎么能说没决定呢，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瞎说什么？”小峰寄了，声音有些大，凌霜见了都明白了，小峰这是怕自己多心，难怪每次问小姨小峰有没有恋爱，小姨也不说，这是怕自己想着还钱的事。凌霜使劲拍了小峰的肩膀，“小峰，什么时候对女孩子这么凶，婷婷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你也大了，到了该考虑买房结婚的时候了。”凌霜又转向婷婷，“婷婷，我这弟弟，狗脾气，从小就这样，你就该对他凶点，好好治治他。”小峰还想说什么，凌霜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在他肩头按了按，他也只好噤了声。婷婷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婷婷，我公司就在这附近，给你名片，有空和小峰来找我玩。”凌霜掏出包里的名片递给婷婷，“嗯，好的，姐。”凌霜的话挽回了婷婷的面子，她对凌霜的好感油然而生。跟凌霜她们分开后，婷婷回头看向凌霜的背影，对小峰说：“总是听你提起过你姐，她长得可真......”婷婷停下话头，“真漂亮？”小峰问道，“不是，是美，‘漂亮’太肤浅了，她身上有种气质，那种经历了很多，但本身还是保持的很纯粹的那种气质。”小峰嘴角往上噘，“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姐姐，就是情路太坎坷了。”“什么？”婷婷眼眶放大，感兴趣地问：“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快跟我讲讲。”“还不就是遇人不淑嘛，不过也还好，现在的姐夫挺好。”婷婷白了他一眼“哼，白说了一场。你刚才干嘛那么凶，真的不买房了？”婷婷想起刚刚小峰的态度，一股火冒了上来，开始秋后算账，“说，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小峰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忙着道歉，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听完，婷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回事，谁让你不跟我提前说啊，我哪知道有这回事，不过，你不是说姐夫人蛮好的吗？他不帮忙嘛？”小峰叹口气，“你不懂，姐表面上看着很温柔，但骨子里很有主见，自尊心强，这件事我估计她在姐夫面前提都没提。”婷婷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小峰，姐姐太不容易了，在她面前，以后我们都别提钱的事了。”小峰看着婷婷有些忧愁的样子，把她往怀里一搂，“我就知道，我老婆最识大体了。”“谁是你老婆啊！”婷婷娇嗔道，“迟早都是。”小峰搂着婷婷道。
　　回到公司，凌霜心神不宁地，脑中不停搜索着凑钱的方法，想到了什么，她打了个电话，之后急匆匆地去往王经理的办公室，“王经理，我找您有点事。”王经理满脸堆笑，“什么事啊，凌霜。”“我，我想找公司财务开个收入证明。”“奥，这个好办啊，你直接去财务找小李。”“王经理，收入证明可不可以帮我多开一些。”王经理问道：“凌霜，你开这个证明需要做什么用的？”凌霜有些为难，“我，我家里有事，需要用到。”王经理看她不想说，也不多问，“可以多开些，但我要去请示下领导。”“那算了。”凌霜赶忙说，“好像也用不到，那我先走了，王经理。”凌霜说完带上门离开。
　　转回工位，凌霜眉头紧锁，李楠喊她几声，都好似没听见。凌霜回过神来，李楠问：“姐，你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发白。”凌霜回：“没有，可能这几天熬夜加班，太累了。”又想想，凌霜拎了包拿了衣服站起身对李楠说:“小楠，我有事出去一趟，经理问起来你帮我说一下。”“嗯。”李楠点点头。出了大楼，凌霜少有地招手喊了出租车，车上的她有些忐忑，不停地揉捏着包的带子。
　　到李潇家小区门口，凌霜下了车，她握紧拳头放在嘴边，在小区大门徘徊着，刚往里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拿起手机又收起来。远远地，看见韦念业的车从小区驶了出来，到近处，看见李潇坐在副驾驶，和韦念业说说笑笑的，她突然躲了起来，直到车子驶出小区，走远了去。凌霜心里的气放下又升起。
　　她在公交站台久久地坐着，直到天黑，看着刚下班的人们熙熙攘攘来了又去，街边的商铺亮起一盏盏灯。凌霜站了起来，上海的冬天原来也这么冷，她顺着人行道往回走，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即使脚底走出了泡，也感觉不到那疼痛。就这样，直走到街道变冷清，终于走到公司楼下，她抬头看着公司，一片黑暗，看样子没人加班，她实在没力气回家了，只想现在找个地方坐下。上了电梯，到了公司的那一层，电梯门刚打开，跟正准备搭电梯的黎少卿碰了正着。“凌霜！”黎少卿脸色满是兴奋，“我以为你今天加班，结果你人不在。”凌霜无力地从电梯走了出来，没几步，身体瘫软下来。“凌霜、凌霜。”黎少卿喊着。
　　隐隐约约，凌霜感觉到有人用温水擦拭着自己的脖子，她缓缓睁开眼，黎少卿的脸映入眼帘，“黎总，谢谢。”她虚弱地说，“你醒了?叫我名字。”黎少卿有些不悦。“你发烧了，知道嘛，今天，你就睡这，好好休息。以后要是累了，你跟我说，回家休息几天，不要这么拼，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好强。”黎少卿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说着。“你能借我点钱吗？”黎少卿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敢置信，望着凌霜，凌霜的脸仍是带着些忧伤，只是这忧伤比起以往的，多了柔弱无助。“好，你需要多少？”“二十五万。”“行，等你休息完把银行卡号发我。”黎少卿就当没事样平静地继续帮她擦拭胳膊。“我会打个借条给你，至于利息，我给不了太多，但一定比银行高。”虽然在生着病，凌霜仍想保持着骨子里的最后一丝尊严，“凌霜，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样的。我，我......”黎少卿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话吞进肚子。“你可能是我遇见过对员工最好的老板了。”凌霜低声说道，虽身上没多少力气，但这话说的字字都很清楚。黎少卿低头继续擦拭着，嘴角泛起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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