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

　　第二天早晨刘志拉开窗帘，被窗外刺眼的白光晃的闭上了眼睛，等适应了窗外的光才缓缓睁开眼睛。
　　天地一片雪白，窗边的树枝一夜挂满了白色的绒花，在灿烂的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地上铺着毛茸茸白色的地毯，微风带着零星的微光落在了白毯上，墙檐上时不时落下朵朵白花，混入地毯中。
　　“下雪了啊。”刘志裹上羽绒服，走到阳光走廊里，把门打开。跟在脚边不停打转的三个狗崽子立刻狂奔到雪里。
　　快三个月大的狗，耳朵半耷拉着偶尔能直立起来，两只眼睛黑溜溜的，时不时警惕的看向人，可惜现在还是没有他们的母亲凶悍，憨头憨脑的很是可爱。阿福和溜溜身上的毛已经没有刚来的时候黑了，中间夹杂着白色或灰色的毛，如今在雪地里撒欢儿，更看不出当时那黑溜溜的模样了。
　　刘志拿着刷子蹲在院子里，逮着溜溜梳毛，溜溜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让刘志梳毛，阳光下白色、黑色的毛随风飞舞。另外两只就在雪地里玩闹，你扑我一下，我扑你一下，或者比着谁蹦的更高，显然第一次见到雪的他们也异常兴奋。
　　雪下的不厚，刚刚没过鞋底，被刘志摁着梳完毛的小狗们，在雪地里翻滚打闹，不一会儿白色的地毯变成了奶油花地毯。
　　刘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微凉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肺部，整个人都像是被净化了一样，由内而外的清凉空气，带着雪后独特的味道。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样的日子很适合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院子中赏雪晒太阳喝暖茶。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刘志扭过头，就看到张有树从门内探出头，在房子里闷了一个多月，张有树比之前白了不少，身后是挂满白雪的树枝，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的张有树，整张脸好似都在发光，带着淡淡光晕的脸扭向了刘志，“下雪啦！”脸上的眼睛弯成月牙，灿烂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温暖，一瞬间周围的雪都暗淡了，刘志眼里只能看见张有树灿烂的笑容。
　　刘志晃了晃神，“嗯，下雪了，我们吃饺子吧？”
　　张有树哆嗦了一下，“好啊，太冷了，快进来吧。”
　　刘志跟着张有树身后进了屋，门外的三只小狗还在嬉戏打闹，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寒冷，在这样的温度里更开怀了。
　　“今年的雪下的有点儿晚啊，这都马上快到元旦了。”张有树慢慢地走了几步，若仔细看还能看出来有点跛。前几天去医院复查了一次，医生说骨头已经没事了，剩下的就是韧带和软组织，这两个恢复的慢，不过已经可以脱离拐杖慢慢走几步了，要想长距离行走还是需要借助一下拐杖方便点。
　　刘志跟在后面，并没有上前扶着，医生说张有树这段时间可以尝试慢慢走动，有助恢复，一旦感觉特别痛就要停下来休息。
　　另外两个人都还没起，刘志和张有树一同来到厨房，刘志站在冰箱前问张有树“想吃什么馅的?”
　　张有树在牛肉和猪肉之间来回犹豫，想到昨天许雨庭吃不下去猪肉的样子，终于决定下来“牛肉吧。”
　　这时候刘志已经煎好了一个鸡蛋，还热了牛奶放张有树面前，“少吃点儿垫垫，包好饺子我们就吃饭。”
　　刘志又扭头翻起了冰箱，找了一块牛肉放盆里化着，“吃胡萝卜馅儿的?”
　　张有树一听胡萝卜，立刻皱起了眉，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不好吃，换一种吧。”
　　刘志轻笑了几声，居然不爱吃胡萝卜，“那就芹菜?”
　　张有树听到刘志的笑声，有点不满的说“煮胡萝卜、蒸胡萝卜都可以，但胡萝卜馅儿不行，很怪。”
　　刘志翻了翻冰箱，“嗯嗯，明白了。是胡萝卜放牛肉里不好吃。家里没芹菜了，我去商店买一点儿，你要带什么东西吗？”
　　张有树说“没有，啥也不缺。”刘志笑了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走在路上的刘志享受着初雪的快乐，路上没什么人走过的痕迹，只有两道明显的车轱辘印子，路两边的树也趁机换上了冬装，几只小鸟从树上飞起，惊落一层雪花，在阳光下上下飘舞，折射出五彩的光芒。高大的树后，掩映着白雪覆盖的红瓦，抛去明亮的玻璃窗、和灰色的水泥地，倒是颇有江南雪后小镇的感觉。
　　越靠近小商店，人也多起来，“老张大叔，扫雪呢。”
　　精神抖擞、头发花白的老人闻声抬起头，“嘿！我说谁呢。小刘啊，你这是干嘛去？”
　　刘志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站定，“去买点儿芹菜，家里没菜了。”
　　张大叔一听，立马把扫把放到门口，“没菜了！等着昂，我给你拿一点儿，家里菜多。”
　　刘志立马高声喊“别拿了，别拿了，张大叔，我要买的多，家里调味料也没了，正好去买点，别麻烦了，张大叔，我走了昂。”说完扭头就往商店走。
　　张大叔回过身，冲着刘志喊，声音浑厚饱满，“行吧，家里不够了就来这儿拿啊，闲了来家里玩！”
　　刘志倒退着一边走一边挥手“好！我肯定来，叔儿，可要把最好的留给我啊。”
　　张大叔拿起扫把，挥动着把雪扫到路的两边，“诶呦！没问题！”
　　没两步，就看到李婶也在家门口扫雪，看见刘志二话不说回家捞了一袋子咸菜递给刘志，“小刘啊，怎么起这么早？”
　　刘志接过咸菜，“去商店买点调味料，家里没了。”
　　李婶头发稀疏，头上仅存的一小把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绑了个丸子，身上穿着之前许雨庭非常嫌弃的花棉衣，把面颊消瘦的李婶儿都衬的富态了不少，薄薄的嘴唇张口说“缺啥啊，我看家里还有没有。”
　　刘志连忙掂着袋子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摇手，“缺的多了呢，我去商店买就行了，谢谢李婶儿，家里还等着用，就不多聊了。”
　　李婶僵硬的学着年轻人挥挥手“慢点儿，别摔着了，后面来家里吃饭啊。”
　　“好呢，李婶儿，走了啊。”
　　去商店的这一路没少停下和人打招呼，还没到商店手里就掂了不少东西，刘志买了芹菜和一些零食后，赶紧往家赶，在等会儿人都出来聊天了，就更回不了家了。
　　走在半路上，身边柱子上的喇叭突然响起一阵音乐，惊的刘志浑身一抖。
　　村里的大广播一直都是个样子货，刘志第一次享受这喇叭的声音就吓的够呛，走了好几步心还在狂跳。
　　喇叭播了没几秒音乐，就听熟悉的声音咳嗽了几下，“咳嗯~咳嗯~喂喂~青石村的广大村民，青石村的广大村民，请于今天上午十二点到村委会大会议室开会，有重要事情通知，必须全员到场……”反复说了三遍后，喇叭才喀的一声关闭了。
　　喇叭印音质不好，说话声有点失真，还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但也能明显听出是王书记的声音，想想昨天汤贺说的事情，十九 八 九就是这件事儿了，刘志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厨房里，张有树吃完早餐，想着帮刘志把面和好，待会刘志就能轻松点儿。明明平时看刘婶、李姐和面可轻松了，舀上两碗面，往温水里放点盐倒进面里，随便揉揉就变成了光滑的面团，结果到了张有树这儿，水少了加点水，面黏了加点面，每次都加一点点，成功收获一大盆不太光滑的面团子，而且桌上地上都有散落的面粉。
　　刘志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头发上，脸上、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张有树。张有树睁着眼睛无辜的看着刘志，“我想帮着和个面，没想到没想象中这么简单。”
　　刘志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走过去抽了几张纸递给张有树，“你也真是厉害，没干过也敢干，就这一盆面能让我们吃一个冬天的饺子了。”伸手把张有树身上的面粉拍落。
　　张有树接过纸默默的擦脸，没有说话。
　　刘志没听到张有树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弯下腰探过头从下往上看张有树的脸。
　　张有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不停眨动着注视地上的面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志在张有树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我还是很感激你啊，少了多少事儿，而且用不完的面可以用来包包子，只是不想你干这些，你看着我干就可以了。”
　　张有树把视线转到刘志的脸上，“嗯？啥？我眼里迷了面粉，我在试着眨出来。”
　　刘志有一瞬间的尴尬，直起腰收拾桌上地上的狼藉“那个，打开电视看看吧？”
　　张有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什么？我已经很满意了好么？我可是第一次和面就和出来了，哼哼。”语气带着点儿小自豪，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很厉害。
　　刘志看了眼洋洋得意的张有树，“嗯嗯，很厉害！那未来的大师能不能帮我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刚刚李婶儿他们给了不少东西，有些东西要放到冰箱里，不然坏了。”
　　张有树扶着桌子走过去，“小事儿小事儿。”正收拾着东西的张有树突然想到了刚刚和面时好似听到了外面有声音。“你刚刚有在门口碰到人吗？我怎么听见有说什么去村委会什么的？”
　　刘志把扫在一起的面粉装到一个小袋子里，等着后面喂猪，“嗯？没人啊，应该是村里的大喇叭喊的，在房子里可能听的不太清楚，王书记叫十二点去村委会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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