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归云去

作者:磨叨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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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根归源


      楚昌鹤松了口气,他还怕将那些质疑提出来会使两人之间产生嫌隙,现在看来,沈栩篱还是很理智,也看出来了里面的漏洞。
      他看着沈栩篱未动的水,道:“栾芷倪千辛万苦将他带了出来,就是想要救他。可栾芷倪已经将他双手灵脉挑断,左腿也废,这样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若真是想留他一命,怎会将他扔到荒郊野岭?这样的人很有可能成为野兽的猎物,还是毫无回击之力的猎物。”
      沈栩篱点头应道:“我也是如此想的。而且,他上山之路都有修士驻守,怎会没一个人发现他,让他自己爬上来。”
      楚昌鹤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个人猝然一惊,惊疑道:“此人——当真是侩维先生?”
      “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沈栩篱又不自觉皱起眉头,“我今日试探过,他真是我哥。可是,除了这个是真的,其他的我也不确定了。他满嘴都是谎话。”
      楚昌鹤道:“先看着吧,留在身边总比在暗处的好。”
      “师兄说得对。”
      楚昌鹤看他的脸有些苍白,担忧道:“想来这几日是累坏了,早点休息吧。”
      他轻声应道:“嗯。”突然没头没脑地又来了句,“昨晚柳千画来找过师兄?”
      楚昌鹤还没反应过来,显然没想到话锋转得这么快。
      “啊?柳千画吗?昨晚是来过,只不过不是来找我的。我看他没打什么好主意,便将他赶下山了。”楚昌鹤看着沈栩篱将要开门而出的背影,“怎么了?”
      “没怎么。听阿莛说,他马吊打得挺好的。”沈栩篱良久后才继续道:“他没伤着师兄就好,不说了。”
      又过了两日,沈旭青已经可以自己活动了,偶尔自己出院子闲逛也不再叫沈栩篱扶着了。
      白桦树下,沈栩篱望着沈旭青消失的背影,对楚昌鹤道:“后山之处去得颇多。”
      此话一出,饶是给找沈旭青的再多借口再多设想也全然被推翻。后山封禁着那个东西,沈旭青的目的很明确了。
      不用多说楚昌鹤也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有些担心沈栩篱,忧心道:“栩篱……”
      “我没事,我哥早在昆山派就被火烧死了。”沈栩篱语气幽冷,“这个人,留不得了。”比起成为魔界走狗,他宁愿沈旭青已经死了。楚昌鹤看得出,沈栩篱的双眸暗淡了不少。
      沈栩篱又道:“走吧,跟上去,今天就可以动手了。”
      两人隔着好长一段距离,跟着沈旭青到了后山脚下的溟月湖。二人看着沈旭青沿着湖岸往上走了好一段,最后被结界拦下才停住了脚步。他这几天在找结界薄弱之处,想着以最小的损失将其打开,因此并没强破惊动门中之人。正当他转过身准备往其他地方探寻时,便看见了楚昌鹤二人。
      沈旭青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仍是如常的口气,只是语调里多了几分不屑:“跟踪我?”
      楚昌鹤回道:“若是心如明镜,惧何矣?”
      沈旭青不答他,只看向沈栩篱道:“旭云,过来扶我一下。”沈栩篱不为所动,仍是目光冷然地看着他。
      “你信他?”沈旭青皱眉,“我们才是亲兄弟,你就应该跟我站在一起。”
      “你与我若是不曾吃过那顿团圆饭,”沈栩篱莞尔,“我如今该是信你的。”
      过了好久,沈旭青才撕开那层早已被人勘破的伪装,没好气道:“什么意思?难道你就喜欢饭桌上我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兄友弟恭的你反而不乐意了?”
      沈栩篱之所以看出来他有问题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待人的态度转变太大。
      那次年夜饭上,他就觉得沈旭青变了许多。如今再次相见,沈旭青的行为态度竟然给了他一种还似当年的错觉,仿佛那次年夜饭上的沈旭青是人假冒的。
      沈栩篱没有召出竹渊,只道:“废话少说,今天你必须死。”他极快地闪到沈旭青身前,一手掐住命喉。
      被扼之人没有反抗,反而忽地大笑起来,看着沈栩篱道:“我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也要大义灭亲吗?”
      沈栩篱双眼染上红,脑海中时常闪过小时候与沈旭青相处的画面,他道:“我替你找过好多借口,但我始终不明白,”他顿了好久好久,将脑海中的画面一一清扫出去,“我不明白为何你会堕入魔道?为何你会走上这条不归路?为何你会疯魔至此?”
      沈旭青的笑脸上多了几分阴鸷,道:“这就疯魔了?我告诉你一个更疯魔的。”他凑近沈栩篱耳朵,“你以为咱们爹娘还有珮珮是怎么死的?是我!我杀的!他们的骨血,是我吸干的!”他说完便死盯着沈栩篱疯笑,不知是笑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中竟然还含着些许泪花。
      沈栩篱没有想到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竟是他的亲生哥哥,他像是喘不过气,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哽咽道:“……你…疯子!真是个疯子!”他使尽全身力气给了沈旭青一拳,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血,扼着他喉的手不住颤抖,几乎是嘶吼着,“生你养你二十几年的人!那是你的至亲手足!你杀了他们?你良心呢?你配为人吗?你配吗?啊??!”
      听见刚刚沈旭青的话,楚昌鹤也是震惊不已。看来栾芷倪在他身上动了不少手脚,这人,真是疯了。
      沈旭青被卡得有些接不上气,猛咳一阵,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你……你知道吗,只有这种至亲之人的骨血…才可以…唤醒我身体内的血魔之力。”沈旭青面部几度扭曲,和着他眼中闪烁的东西,辨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只有那样……我才能破开囫囵山…囫囵山的封印,救出魔尊……”
      楚昌鹤很想一剑把这人捅死,很想将这人剁成肉泥,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么深的恨意。但他没有立场插手这件事,这个畜生还得沈栩篱亲自解决。不,他觉得这个人用畜生形容,连畜生都会感到恶心。
      沈栩篱没有说话,他极力遏制住几近崩溃的情绪,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沈旭青整个身子跟着那股力道往上,此刻只能脚尖触地了。他还是疯笑着,泪水模糊了脸上的表情,目光落到楚昌鹤身上,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他道:“你的,好弟弟……”
      楚昌鹤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蹙,遭了!阿莛!
      沈栩篱也明白过来了,侧过脸道:“师兄你先去,这里我会解决好。”
      楚昌鹤便不再多说,往院子飞奔而去。他刚踏进院子,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又是柳千画。
      楚昌鹤现在是真的很烦这个人了,没管他,直奔阿莛房间,但终究是空无一人。再去到万俟璟的房间,发现她在床上躺着,唤了几声无人应答。
      柳千画看着着略过自己的那人,笑道:“这就是楚公子的待客之道吗?怎么客人来了当做没看见似的。”
      楚昌鹤的语气难得可以用毫无礼数来形容:“我没空和你扯别的,你对万俟璟做了什么?”他面色阴沉,“还有,阿莛呢?把阿莛交出来。”
      “楚公子别急,我没伤害万俟姑娘,再过两炷香她便会自己醒来。”柳千画抱臂思索片刻,“至于那个阿莛,我只是请他去别处做客了,不会对他不利的,你就放心吧。”
      楚昌鹤沉声道:“我说过,你胆敢打我身边人的主意,我是不会客气的。”他手中一动召出青魂,冷然剑锋直指柳千画喉咙,“我再问你一遍,阿莛在哪儿?把他交出来!”
      柳千画收了笑意,青玉笛拨开剑锋,语气平静道:“我只是送他去到他该去的地方了。你只知道,他是个孤儿,是你将他捡回来喂大的。那你知道这个孤儿真正的身世吗?”
      真正的身世?
      无数回忆翻涌而至,他将记忆翻回那一晚,停在了第一次见阿莛的那一晚。从无到有,一天天一年年,交织成了厚厚的回忆册。
      就在一瞬之间,楚昌鹤全部想通了。他想起来了,魔界的南宫夙丢了一个儿子。他想起来了,阿莛自从魔帝出世后便开始躁动,那是魔气最盛的时候,那些流窜出的魔气唤醒了阿莛骨子里的血脉。
      怪不得沈旭青第一次见众人便把目光放在阿莛身上,怪不得柳千画也对阿莛多了几分注意。
      他不是楚昌鹤捡回来的懵懂小儿,他是南宫夙的至亲骨肉。他也不叫楚莛,他该叫南宫辰晚。
      多好听的名字,楚昌鹤想,比楚莛好听多了。
      恍惚间,沈栩篱已经回来了。他刚刚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便也清楚了阿莛到底是何人了。他挡在楚昌鹤身前,见来者不善便想召出竹渊,被楚昌鹤拦住了。
      “让他走吧。”楚昌鹤拦下身前的竹渊,看着柳千画道:“那次在竹林里,你替我引去了注意力。还有上次,你提醒我们山脚处有法阵痕迹。待下次再见时,便只能拔剑相向了。”
      仔细想来,柳千画并没有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他不知道柳千画是善还是恶,但他知道,这人是个非常清醒的旁观者。这次带走阿莛,不过是为了让他归家而已。
      是楚昌鹤留他在身边太久太久了,这才有了阿莛本该属于他的错觉。
      沈栩篱听了楚昌鹤的话也没动手,将腰间的乾坤囊扯下来扔给了柳千画,道:“让他滚回魔界,别玷污了人间。”
      柳千画接住那个乾坤囊,他看了片刻不语,随即足底轻点而去。人已经不见身影,但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我不会使剑,我只会吹笛。”
      声音消散,一切落定之后,楚昌鹤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是牢牢抓住的东西,信心满满地坚定那是自己的,最后却告诉他那只是暂时的,到头来全然只是一场空。
      “师兄?”沈栩篱伸手抹去楚昌鹤脸上的泪珠。
      楚昌鹤有些茫然,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哭,他答道:“啊?让栩篱见笑了。”随即用袖子乱抹一通,“没事儿没事儿。你哥……沈旭青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沈栩篱半晌才回他道:“放火烧了。他本就该死在那场大火里。或者该是更早,早到刚入魔的时候。”
      那乾坤囊里装的是沈旭青未燃尽的骨灰。在沈栩篱眼中,他不配享受这尘世间的美好,哪怕是死了,也不配。
      沈栩篱伸手把住楚昌鹤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带,将他的头抵自己的肩上,道:“师兄不必强忍,若是难受,那便尽情发泄。”
      其实楚昌鹤小时候很爱哭,尤其是他父亲去世之后。但他在杜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他怕自己哭声引得杜家嫌弃,所以他时常躲在角落悄悄地哭,从不会发出声音。
      他哭起来,是连啜泣声都没有的。
      他泪珠子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栩篱,我好累。”
      像那次在沈府一样揉着肩上人的后脑勺,只不过这次两人之间位置颠倒了过来。
      沈栩篱轻轻地揉着,道:“累吗?累的话,那咱们去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楚昌鹤不语,又伏了片刻才起身,看上去又恢复如初。他双眼淡红,仍闪着泪花,但那只是发泄完的残余。
      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安,楚昌鹤蹙眉道:“找师傅去。山门有问题。”
      沈栩篱也不多说便跟着楚昌鹤往修炼台去,问道:“山门被人动过手脚?”
      “我不知。”楚昌鹤略思索片刻,“但山门处应该有掌门以命布下的结界,若是魔族血脉,没有掌门的特允,进门便会灰飞烟灭。”
      即使魔界南宫一族曾是仙脉,但已经入魔数百年,早被视为魔了。更何况,阿莛还是南宫夙与罗氏所处,早已是纯种魔脉了。
      还有一点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能感受到别人身上的魔气,尽管阿莛被人动了手脚能一直压制身上的气息,但这么长时间,自己不可能感受不到,这又是为何?
      “那会不会,其实掌门不曾布过那个结界?”
      楚昌鹤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一切都只是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需要一番求证。他只道:“先将情况告知师傅吧。”
      修炼台的结构就像是一座倒过来的“山”,上平下窄,不傍万物悬浮而立。炼台之上已禁止弟子走动了,炼台之下却别有洞天。
      炼台下有一处小洞,辛玄就于洞中打坐。
      两人向辛玄禀明了原委,只见辛玄一脸阴沉,洞中一片沉寂。过了良久辛玄才缓声道:“这件事,你二人知晓便可。若是传了出去,届时定会引起门内一片恐慌。我这便请掌门过来,亲口问问他,”他手中顷刻出现一片黑羽,言语中带了些怒气,“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布的结界!布的什么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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