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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以心明心
要讲时花姬,也得从霍灏沅讲起。
霍灏沅他娘火凰仙子荆宛白,身姿曼妙,擅长剑舞,为单火灵根的天之娇女,在当时与另外三位同样样貌能力出众,同样是单灵根的仙子并称“火风木水”四仙子。荆宛白是火,元筝则是水,明心阁阁主季娆是风,时花姬她娘时素玉是木。
四仙子中,荆宛白活泼灵动,直爽泼辣,直到嫁人之前都是最像个小女儿家的,姚云仙尊也把她作亲女儿在抚养,陪嫁的嫁妆都是难得豪横一回。
而季娆则异常聪慧,时常冷笑待人,神秘中又带着魅惑,将追求者百般戏弄于股掌。后来她与孪生哥哥相恋之事被捅破,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丑闻,两人也是相隔几百年双双化神期才重新走到一起,借着战争开宗立派,创立了明心阁。
元筝彼时年纪最小,却是最冷傲不服输的,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作为元氏的独女,并不打算借助联姻或招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瞄准的就是家主。为此修炼和公务两手抓,什么情缘都顾不上了。结果在某个风平浪静的一天突然独自产子,还是个千年一遇的天灵根,元筝却怎么也不透露生父的信息,只道已故。
……导致一段时间里,众人背地里猜测元筝是偷偷物色好了某个天之骄子并且去父留子。
时素玉性情温和,四人里就她与季娆两人关系最为要好。她身份相对自由,是某位散修大能的弟子,早年与相识多年的师兄结为道侣,两人在仙魔之战中表现不俗,可谓是神仙眷侣。只是产下时花姬不久,二人便在路上被妖兽杀死,留下时花姬一个婴儿在草丛里。
察觉不对的季娆耗尽灵力赶到,只来得及从几头妖兽的口中救下时花姬,替夫妇俩收殓掩埋后,她带时花姬回了明心阁,伤心了许多年。她哥哥季遥便做主将时花姬收养立为圣女,整天悉心照料。
时花姬同时素玉一般,天生单木灵根,只是有记忆以来都被教养得很好,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两个师尊整天你侬我侬,刚刚还为她今天抄哪篇文章争论,在她费力写完一篇字后抬头,两人便不知道去哪厮混了。
小时花姬愣愣呆了一会儿,抓着毛笔去庭院里玩了。
季遥觉得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从亲身经历来考虑,他给时花姬找了个第一个随侍,名为池晴,长相出挑温柔体贴,长她五岁,能把时花姬照顾得很好。
没过多久时花姬便跑过来说她不想要随侍了,太麻烦。池晴性格是好,但是又不陪她玩,看见她偷偷开小差还会板着脸打她手板。
这被季娆撞见了,于是又给她塞了个漂亮小男孩当随侍,便是郜沐。郜沐爱玩,鬼点子多,这下能陪着时花姬一块儿玩得家都忘记回。
结果又过一段时间,时花姬哭着找季遥告状,郜沐太会玩了,根本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玩她。
郜沐坐在石阶上得意晃着小腿,等着人回来吵架。池晴闷闷站在一旁,说:“你不该欺负她,把她都弄哭了。”
郜沐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告状顶多阁主罚我一顿,之后她还不是要天天对着我,哼~你心疼也没有用,她就喜欢跟我玩!”
结果时花姬回来的时候不仅给郜沐带了罚抄的书本,还带来一个新的随侍,这个男孩比郜沐高一点,没他漂亮,笑起来乖乖的。跟时花姬手拉着手说说笑笑。
郜沐傻眼,池晴叹气:“说了你别弄哭她,你不就是这么来的嘛——我回去做饭了!”
于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花姬的宫殿都扩充了一圈,堪堪够她那二十三个随侍共用。
大家小时候还相互推搡玩闹,时花姬与他们关系也亲厚。直到后来两位阁主为了圣女殿下的威严着想,令那些随侍弟子都学好规矩才能继续当时花姬的随侍,他们之间才开始出现主从差距。
渐渐地,时花姬感觉到不仅表面上他们在维持主仆的关系,刻意的逢迎她的喜好,甚至背地里也在为了讨好她而争斗。
从儿时的玩伴到家人,又从家人变成了主仆。
第一个对她表明爱意的随侍是郜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郜沐就被抓走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去郜沐房间找他,却看到他满身伤痕卧病在床。
郜沐眼睛一亮,随即黯然地掩住自己丑陋的伤疤:“殿下怎么来了?您不是应该在雨烟那听琴吗?”
时花姬皱眉道:“我想问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都在刻意讨好我?我们之间不必这样的。”
郜沐扯了下嘴角:“殿下,这话要我跟你解释,怕是连皮都保不住了……不过也罢,你先回答我,那天的话……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时花姬坦然道:“我的确对你有爱慕之情。”
郜沐一喜。
时花姬:“但是我也喜欢池晴、雨烟、明渠……”
郜沐:“好了闭嘴。”
时花姬闭嘴。
郜沐咬牙了一会儿,又问:“那我是不是比他们多一点?一点点!”
时花姬嗯一声。
郜沐这才舒服了,半晌道:“是阁主告诉我们,等你成年了将会从我们之中选几个陪你训练‘明心阵’,还会挑一个做你的道侣,与你一同长生……剩下的,大抵就只能做你的侍从,可能连现在的随侍也比不上……”
只要一想到,未来可能连见她一面都难,见到她时还不得不看她与别人正大光明恩爱和睦,他就心焦嫉妒得发狂。
“那为何师尊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才能保证你不会偏心,能够公平竞争——但是从我对您表达爱意的那一刻,我就犯规了。”
时花姬沉默,起身:“我去找师尊!”
郜沐拉住她:“你要去了我这小命就真没了!!”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硬要在你们中选几个吧!?”
郜沐认真看着她:“殿下,这是你身为圣女必须做的事。”他笑了下,“其实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在你身边陪着你,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
时花姬难受地红了眼角。
·
季遥季娆两人都是从大仙族里独立出来的,战争之前的格局早就四分五裂,成就了今日的诸天仙宗内门外门之分。他们俩通过钻研剑阵和团战方式开设的明心阁,明心阁弟子也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情缘风气著称。
当年仙魔之战,魔族的总体实力并不强于宗门林立大能众多的仙族,但是与生俱来个体实力差距让仙族很是头疼。同样的战场,往往需要耗费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兵力才能彻底稳赢。
为了压制魔族过于强大的个体实力差距,便有了明心阁与地狱宫两大派系。明心阁主提高团体作战实力,减少个体牺牲,将魔族先消耗再斩杀,甚至极其优秀的剑阵组合团体,能实现越级压制的现象。比如季遥和季娆两人合力,是能越级斩杀渡劫期大能的……这也是他们俩能混到现在大大方方恩爱的重要原因。
而地狱宫则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信条,用魔族的血腥淘汰制方式来培养仙族弟子。
魔族很强?是的。
魔族之所以个体实力高得离谱,是因为他们自古以来就信奉弱肉强食的规则,稍微弱一点的魔族——根本出不了魔神岛就被自己人弄死了。甚至为了培养一个超级强悍的魔族,他们会用成百上千的同族去“喂养”。在这样种族文化差异下,魔族几乎没有“弱小”的概念,也是战斗意识强烈的好斗种族。
禹守仙尊则采用了这弱肉强食的淘汰制法则,以残酷铁血的手腕建立起地狱宫,每一个地狱宫弟子都默认自己会战死,要么死于同门,要么死在战场,没有苟活于世的选择。这样不断淘汰不断淬炼出来的弟子,他们被投放到战场前已经身经百战,踩着同门的尸首,剑锋直指魔族的咽喉。
地狱宫一开始被众多仙族唾骂指责,而这些声音在第一批地狱宫弟子投上战场后逐渐消失。
魔族的个体实力被狠狠压制住了。
魔族再皮糙肉厚实力超群,在地狱宫弟子钢铁般的意志力下,也衬托得荒诞可笑起来。毕竟魔族杀死自己的同族已经习以为常,个体之间的冷血让他们没有同理心可言,而地狱宫弟子则会痛苦,并且将这些痛苦转化为仇恨的刀刃,要向魔族复仇。
时至今日,地狱宫也摒弃了“残害同门”的方式,依旧采用淘汰制培养弟子,只是淘汰掉的弟子不是死亡,而是劝退。地狱宫弟子的个体强悍实力也是仙宗有目共睹。
至于圣旻邪,更是以碾压同门所有人的全方位素质成为地狱宫当之无愧的首座。当十五岁的他瞬间打趴下同场的一百名弟子,取走首座弟子的令牌,赢得禹守仙尊狂肆的笑声时,这诸天仙宗的顶端便为他降下了一条金光璀璨的天梯,为他无上的求仙之路打通康庄大道。
在找情缘方面,地狱宫也向来喜欢往外发展,俗称喜欢到处拱人家白菜的猪——无论男女,跟地狱宫弟子做伴侣都很极端。一方面他们酷炫狂霸拽的实力很拉好感,一方面跟他们日常相处起来根本不考虑弱者的感受。比如说好一起历练,地狱宫单刷了全程,让人毫无体验感。
还有百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地狱宫总揽个人赛,明心阁总揽团队赛。属于是这里你压着我打,那里我压着你打。
故而明心阁与地狱宫,方方面面都算得上关系不好。
跟贯天山的剑法剑技堆满了落灰也没多少人看不一样,在宗门制度内,明心阁更讲究集体荣誉大于个人。
大部分明心阁弟子从小便习惯了集体生活——这点连时花姬也不例外——同样的,功法的传授也不局限于个人资质,而是看你所在的团体与功法的适配度。明心阁大部分的阵法和剑阵都是等长老考核后下放,也严格管理,不能外传。
其中“明心阵”是季遥季娆二人独门创立的阵法合集,讲究“以心明心”的最高默契度,里面的阵法至多为十人,大部分还是双人配合的功法——以及增进默契度的独门双修秘法。
所以时花姬修习“明心阵”,必要要筛选掉部分随侍,并且身份也要随着她成年之后改变。
时花姬苦恼,却也深知两位师尊的良苦用心。她为了排解烦闷,只能专心修炼和独自出门接任务。
·
随着极夜的接近,连白天也逐渐黯淡无光。
霍灏沅身体彻底恢复,因为祭典将近,明德殿也放了长假,他不用去上课,倒是日常跟青鸾一起切磋交流,以及去姚云仙尊那领点布置祭典的事务。
一月过去,原殊依旧未回。
霍灏沅有心想通过梦境空间再与原殊相见,只是原殊估计在修炼并未做梦,他便也进不了。
青鸾常在霍灏沅这,时花姬等人也习惯了在她那云崖上没看见人直接奔这里——反正霍灏沅每次都自动屏蔽自己了。
“阿鸾!”
时花姬一落地便招呼起来。
她估计才从排练中脱身,连清凉美艳的舞服都没换,脸上的妆容更是衬得她有如九天玄女一般美艳绝伦。
可惜抬眼望去,没找到青鸾,倒是霍灏沅在竹楼上看书。
霍灏沅瞥她一眼,平淡道:“她去布置祭台了。”
时花姬尴尬收住脚步,道谢后正准备离去,却听霍灏沅又道:“若是封闭听觉,你能完成祭典仪式吗?”
时花姬回头。
霍灏沅迎上她探究的目光。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会失误。”
时花姬瞪眼:“你胡说什么?”
霍灏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星轨秘境’里有一处上古传承,里面有不少大能遗留的剑阵功法。”
时花姬疑虑更重:“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霍灏沅低头翻了一页书,道:“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历练。”
时花姬:……感觉好怪,不确定,再看看。
时花姬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霍灏沅斟酌了一下措辞:“想必你也知道,原殊对我一见钟情。”
时花姬:“???”这又拐到哪了??
霍灏沅:“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爱慕方式是怎样的。”
时花姬若有所悟。
片刻后她抬头:“所以你为了向元殊师兄追爱来请教我是吧?”
霍灏沅淡然的脸上浮现一丝欣慰。
时花姬脸色几经变换,只道:“这我得好好考虑。”
霍灏沅轻轻点头。
时花姬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你说我会失误,跟封闭听觉有关,是祭典会出现什么意外?”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灏沅道:“落云崖的祭典安排了‘凤鸣鸟’,估计影响不小。”
风鸣鸟是一种造型盛大,声音传播范围极广的烟花,造价也相当昂贵,常用于祭典或者其他仪式。而霍灏沅作为亲传弟子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稀奇的。
时花姬默默腹诽这个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明明直说就好了非要七拐八拐,不过确实是好心提醒,她还是道谢后离去。
霍灏沅目送她消失在云雾重,才难受得弯腰。
就在他出言提醒的第一句,那种无形的桎梏就骤然紧缩,全身经脉中的灵力也开始紊乱。
过了许久他才理顺了灵流,浑身都已经汗湿。
霍灏沅看了看苍白的手,手背上的筋脉肉眼可见地涨大。
之前他改变了常鹏的死局,没有任何压力,而帮助原殊,也只受到身体损伤。现在试图直接改变时花姬的时候,却遭到了反噬。
看来天道对他的掌控力一直都在,之前所做的都只是无足轻重罢了……但凡他有什么过分的举措,扣在他脖子上的枷锁就会骤然紧缩。
可这也恰恰证明,他的推论是正确的。只是做法要更加慎重了。
霍灏沅仰头看向黯淡的天幕,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起身去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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