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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9.要你喜欢,不要难堪
次日,是除夕。不过和我们没关系。
十点半,我们得到公司,进行出国进修、旅游团综的准备会议。王顺才进宿舍的时候还拎了早餐来,一边给我们分发豆浆,一边说:
“刚刚在楼下看见一个男人,很奇怪。”
我们本来只当做是趣闻,但当王顺才打开车门,瞧见副驾驶坐着个人的时候,事情才严重起来。
“喂你……”王顺才语无伦次,掏出手机打算报警,又堪堪放下,“你是私生?”
那个男人低垂着脑袋,不安地搓搓手,抬头探向我们。我还咬着菜包,赶忙压低帽子。
“啸渊。”那个男人抠弄车窗边沿,话音情意绵绵。
何啸渊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摆。闻言,他倏忽抬眼,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唔,认识?”王顺才问。
“嗯。”何啸渊轻轻抽动下颚,眯眼盯住那个人,“你来浙城干什么?”
男人听见何啸渊说话,眼眶霎时红了一圈。他有张瘦削的瓜子脸,留着厚厚的刘海,着装干净朴素,口音不重,只是又像南又像北,有些奇特。
“除夕嘛。”男人说,“爸让我来浙城过年。”
何啸渊不耐烦地偏过头,冷声说:“那你就去找他。”
“啸渊……”男人委屈地缩在保姆车副驾驶上,“你不跟我走,我就跟你去公司。”
何啸渊嗤笑一声:“几年不见,还学会耍赖了?”
我把最后一口菜包咽下去,将纸袋子折好,塞到方知否手里。方知否面无表情歪歪头,去找垃圾桶。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们赶着去公司开会呢。既然是何啸渊家属?那你要坐就先坐着吧。”我拉开车门,管自己坐进去,朝愣在门口的贺百颇招招手:“小宝,来。”
席然和文俊豪也神色无波,直接往车上坐。方知否扔了垃圾,飞速进到后排。看大家对不速之客皆表淡漠,我忽然欣慰,飞流男子队不愧是我杜若琛的小弟!
何啸渊坐上车之后,王顺才赶紧驶向公司。那个男人窝在副驾驶上,一动也不动。
为了那什劳子乌龟,我昨晚睡得太迟,一路都在颠簸中半梦半醒,还似有若无地想,要不要提议换辆保姆车?真是受够这破面包了。
快到公司时,我忽然惊醒,旁边那几个也在闭目养神。抬起头,我直直和前面的目光对上。
那个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咬着嘴唇,正偷偷看我。我刚睡醒,脸上缺乏表情,平直地望向他。
他忽然一颤,缩了回去,连头顶都看不见。
我眨眨眼,头一歪,倒在旁边的贺百颇身上。贺百颇在听歌,神情很是舒畅。他拿下一只耳机,朝我示意。我刚想接过,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夺走了耳机。方知否将贺百颇的耳机戴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贺百颇告状般揪住我的衣袖,我露出一个春意盎然的标准微笑,立刻安抚:
“没事的!”
这时,副驾驶的男人又偷偷回头,用双胆怯的眼瞄着我。
抵达写字楼时,王顺才直接开进地下车库。我们几个人下车,那个男人还赖着不走。
我朝何啸渊投去视线,他走来,揽过我的肩,说:“不用管他。”
何啸渊话音刚落,男人就下了车,神色凄楚。
我们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事,示意王顺才打理后,六人就走向电梯。王顺才苦口婆心,那个男人却执拗地跟在我们身边,一直凝视何啸渊。
踏入电梯前,何啸渊忽然转身,对那个男人说:“何晓恩,晚上我会过去。”
叫何晓恩的人愣了一下,还想进入电梯说话。何啸渊忽然伸手,挡在门口:“但你别再靠近他们。”
梯门缓缓闭合,将何晓恩哀切的面庞彻底隔绝。
何啸渊侧过身,长眉拧紧,眼皮微眯,沉默靠向电梯壁。我们谁都不敢说话,安静了一阵,何啸渊转过身,恢复了如常神情,淡淡说:“过段时间,会有欧洲进修,还要拍团综,今天开会就是说这个。”
孩子们立刻被点燃了,或许也只是受够了糟糕的低气压,便七嘴八舌聊起来。我半倚轿厢,欣赏何啸渊难得的情绪波动。
当晚结束行程,何啸渊果然没和我们一起回宿舍。
今夜是华国最重视的除夕,务工男团却没时间探亲,多少有些凄凉。我们把宿舍的全部灯都打开,无所事事煮了点东西吃,打算玩一会儿,再去休息。
文俊豪热情洋溢,跟我们说他从夜市买过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他翻了好一会儿,真的翻出一个粉红色方盒,上面赫然写着“真心话大冒险——激□□情版”。
“……”
我们默默凝视他半晌,他红着脸,盘腿坐下,说:“哎,只是啄头罢了,内容我记得挺正常的。”
“那个字念xue。”席然出声纠正。
文俊豪本来笑得灿烂,被席然一说,表情有一瞬放空。我也不清楚他们最近在干嘛,只知道文豪热切地想和席然修复关系,但一直未得到回应。渐渐的,文豪也没再经常黏上去。
“真是白叫你文豪了。自己默念三遍噱头,下次不要错了!”我对文俊豪说。他立刻举起手,闭上眼,咕噜三遍“噱头”,才恢复了笑容。
我抱着手臂,踢踢文豪的腿,“快开始!”
卧室中间铺了地毯,大家围成一圈,开始游戏。
落座前,方知否眼睛看着虚空,却长腿一迈,懒洋洋地靠到我身边。我看他一眼,他露出一个装乖的笑容。而迟来的贺百颇神情自若,坐到方知否另一侧。
如果我有先见之明的话,见此情此景,就应该立刻退出游戏,上床睡觉。可惜,我兴致勃勃。
我们决定玩死亡数字的游戏。0~100的数字,文俊豪在心里挑了一个,我们开始猜,猜中即over。
“87。”我说。
“小了。”文俊豪眼睛亮了。
范围一下子缩小到87~100。
“90。”轮到方知否。
“大了!”文俊豪激动万分。
于是范围剧烈缩小,文俊豪心中的数字,不是88,就是89。
方知否后轮到贺百颇。他还费了脑子,说:“我感觉会是民间吉利数字,所以我喊89。”
文俊豪一把扑过去,抱住贺百颇:“可我想的就是89!小宝你输了!”
贺百颇认命,“我选大冒险。”
他从大冒险卡牌里抽了一张,文俊豪凑上去,读出来:“和你右手边第二个人啵啵。”
大家从贺百颇右手边开始看……我拧开保温杯喝水,含糊道:“不是吧?这是惩罚谁啊。”
贺百颇明亮的大眼瞅我一眼,还挺不好意思,立刻摆摆手,说:“哥哥,这样对你不好。”
说罢,贺百颇轻轻推了文俊豪一把,文俊豪像不倒翁似的歪了歪。
“你这什么牌?”贺百颇从齿缝间挤出质问。
方知否手肘支在膝盖上,闻言微微一笑,冷嘲热讽:“不是说了嘛,激□□情版呀。”
文俊豪两手伸长趴在地上,顶着压力坚持:“不干我事。反正你们愿赌服输!”
话已至此,贺百颇干脆极了,站起身,绕到我身后。方知否扯了扯嘴角,黑卷发垂落,掩住深邃双眼。
我僵硬地左看右看,试图缓和气氛:“不就是啵啵嘛!”
贺百颇的笑容轻松愉快。他随意环住我的脖子,低下头,在发旋处轻轻碰了一下。做完惩罚,他潇洒地坐回去,说:“嗯,不就是啵啵。”
我头皮霎时发麻。双臂支在身后,脱力地滑了几厘米。
后来我们玩了几局,倒是文俊豪把自己栽进去几回。他顶着夸张的口红、苹果头,恶狠狠扫视我们:“轮到豪汉三了!”
数字一个一个叫下来,到我的时候,正是21~25的区间。我脑子一转,说:“23!”
文俊豪摇头,“小了。”
说罢,大家都看向下一个方知否。他没有选择,23~25之间就只有一个数。不过他倒是干脆,嘴角噙着笑,蛮无所谓。
“24,over。”
方知否举手投降。
文俊豪嘿嘿笑着,说:“要不来一个真心话?”
方知否也回以笑容:“不要。”
说罢,方知否抽了一张大冒险卡牌。上面是【选择你旁边的一个人热吻并自拍留念】。
这个注定会发生什么的除夕夜,我们环坐一圈,面面相觑。
我抬手按住额头,闭了闭眼。席然皱眉,问:“文俊豪,你这牌哪里平常?”
方知否撇撇嘴角,发出短哼,将牌反着压在地毯上。看不见那几个字,我仍浑身不自在。我自我安慰地想,没关系,这么帅一小伙子,亲就亲了呗,不过是玩玩——哎西,文俊豪这买的什么卡牌,太恶心了吧!
不可名状的急躁爬上身体,我异常瘙痒。方知否注意到我的反应,微微偏头注视着我。那种能将我盯穿、拆吞入腹的视线,叫我愈发尴尬。
下一刻,方知否坐直身子,掏出手机,干脆说:“来吧。”文俊豪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开始录视频。
舌尖来回摩挲牙齿,我皱着鼻子,低下了头。
在我的耳朵准备好着火的那一瞬,预想的难堪并没有出现,我只听到一声惊呼。
方知否举着手机,转身凑向另一侧的贺百颇。他抬起下巴,重重撞了一下贺百颇的嘴唇。
贺百颇看向镜头,惊愕地瞪大双眼。
在惊呼声中,方知否侧过脸,低下头。他抬起拇指,重重揩了一下嘴唇,然后将手机锁屏,随手扔在一旁。
他站起身,大步往外走,丢下一句“我累了”。
文俊豪太过惊讶,手中的视频还在录制。画面中,方知否已经离开房间。而我,仰着头,怔怔看向门框。相较于所设想的“被亲”,眼前这一幕似乎更具爆炸意味,霎时轰掉了我所有的理智。
也是那一瞬间,窗外忽然炸起无数烟花,巨大声响破开房内的沉默。大家纷纷站起来,望向窗外盛大的庆典。旧年和新年交汇的这一刻,世界在热闹中祝愿些什么。文俊豪冲到门边,将灯关闭。黑暗中,我坐在地板上,远眺夜空中华美的焰火,心中思绪杂乱,如蚁群啃咬。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错愕回头。
房间门口,方知否端着插满蜡烛的蛋糕,小心翼翼走进来。旁边的成员们也齐声高唱生日祝歌。大年初一,2月4号,我自己都忘了是我的生日。
烛光中,方知否将蛋糕捧到我面前。他神情静谧,浅笑望我。窗外夜空烟花剧烈爆炸,窗内烛火轻轻燃烧,映照年轻男孩们的脸庞。
“阿琛。”方知否轻声叫我。
我合上双手,闭上眼睛,认真许了三个愿望。我睁开眼,鼓起腮帮,正要吹蜡烛,突然身边挤来好几阵风。
几个家伙齐齐冲上来,要替我吹蜡烛。蜡烛摇摇欲坠,我大喊一声,竟然用声波灭了烛火。
黑暗中,大家笑作一团。窗外焰火发出巨大亮光,在我们的面庞上来回打转。文俊豪跑过去开了小灯,大家坐下来,开始享用蛋糕。
“原来知否出去是为了准备这个啊。”我低着头,“我还以为他生气了。”
“他生啥气。”贺百颇两眼望天,抠抠手指头,“是我比较无语。”
方知否晃晃脑袋,拿起蛋糕上的苹果片,咔嚓咔嚓咬掉。我看着他,默了一瞬,也说:“是啊,此人总是无所谓的麽。”
地毯上,方知否打了个滚,蹭到我身边,手里又拿了个小葡萄。
“如果是知否大胆kiss别人,我倒觉得正常。”文俊豪说,“他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物种。小宝,你就当被动物亲了。”
“喂……”方知否倚在我背上,懒洋洋地质问:“我怎么了?我的吻就不是吻了?”
“你的吻不是吻,是鱼尾纹。”我着急忙慌接了一嘴。
方知否坐起来,疑惑地看着我。贺百颇伸手,用力推了我一下。我被推到文俊豪身边,文俊豪则更加用力地把我拍回去。
“哥,你也太冷了。”席然汗颜吐槽,“你到爪哇国进修冷笑话了?”
“去龟兹进修的。”我认真说,他们都不理我。
那一头,文俊豪还在说接吻的事情。他一脸稀奇地看着方知否,问:“和男孩子接吻什么感觉?”
方知否眉梢一挑,说:“想知道啊?自己去试试嘛。”
文俊豪匪夷所思,摆摆手,说:“我不行的。”
我扫了席然一眼,他正安安静静挖蛋糕吃。
“那和我们小宝接吻是什么感觉?”文俊豪庙小妖风大,“他嘴巴好好看。”
贺百颇用圆眼睛翻了个大白眼,“滚。”
我们几个人杂七杂八聊着,忽然屋外传来响动。大家心想是何啸渊回来了,纷纷跑出去。
大门紧闭,屋外却来肉身击打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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