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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最先发觉不对劲的还是滕梓荆。
接完范闲的电话,他特意提前和王启年收拾完材料出了前门,双方告别之后,王启年要回和高达住在一起的那个出租屋。滕梓荆站在监察院前门一直等过了九点,还没见范闲的身影。打了个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难道在路上堵车?
等到了九点半,范闲还没来,电话通着没有人接。
他一向不和他失约的啊。
他拔腿跑进监察院南边的公园,他要先去他们吃过饭的烧烤摊看一看。
夜生活已经开始,远远地传来烧烤小吃部吵吵囔囔的声音,滕梓荆一家一家找过去,根本没有范闲的身影,找了两遍,还是没有。
他站在学校后门,看着公园里渐渐收摊的商贩,滕梓荆心念一动,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硬生生在这夏天的晚上一身冷汗。
10:38,从范闲给他打那个电话之后算起,两个小时过去了。
除了范闲之外,他没有范家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他一边继续给范闲打电话,一边往别墅小区走。滕梓荆没有打车,他想万一在路上会遇到范闲。
然而他失望了。
范建给他开的门。
“范先生,范闲回来了吗?”
范建披着衣服看着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滕梓荆一愣。
“你们不是去玩了吗?”
“打了十多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范建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迈步上楼,滕梓荆扶着门边,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大。
“他不在家!”
范建吼了一声,柳如玉从二楼的卧室出来,看着范建神色紧张地从范闲的房间里出来,问了一句:
“怎么了?”
“夫人,”滕梓荆站在门口喊她:“范闲……可能失踪了。”
全家上上下下睡意全无。
“这是他的提司牌子,这几天我们都在监察院的档案室查我的假期考察资料,只有今天我们不在一块。”
滕梓荆摩挲着手里的木牌,他面上不显但心慌的很。
范建摆摆手。
“小滕,这不是你的问题,若若,思辙,闲儿今天是跟你们在一起,你们说。”
“哥哥今天其实和李承泽呆在一起时间最多,我和哥哥一整天下来说了不到十句话。”
范若若想了一会儿,“我跟大柿子在谈事,逛展子就逛了一下午。”
“你说他跟李承泽呆在一起?”滕梓荆非常敏感地听到李承泽的名字。
“小滕,先听弟弟妹妹说完。”柳如玉安慰他一句,滕梓荆长出一口气,告诉自己稳住。
“我满打满算就去的路上我跟哥在一起,哦当时我们仨在一块,”范思辙看了一眼滕梓荆,“到场里以后我就和林大宝玩去了。”
“若若,你哥跟你说他提前走是什么意思?”
范若若皱了皱眉。
“是李云睿女士安排的,让参加展览的大家一起吃个饭,我记得吃到一半哥哥就离开了,然后我们吃到八点多才散。”
“若若妹妹,你能再多回忆一点吗?”
滕梓荆顾不得什么称呼,急吼吼又追问一句。
“哥哥当时坐在我身边……一直在和他另一边的李承泽说话,他们聊得挺好,再多的我没注意。”
“他什么时候走的?”
“好像是……七点四十。”
“七点四十,八点,八点三十六。”滕梓荆无意识地念着这几个时间。
范建注意到他的样子。
“小滕,你是想到什么了么?”
“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们......报案吧。”
火急火燎赶到失踪人口办事处,值班人员接待了他们,报案以后,因为时间已经是半夜,也不够48小时立案时间,值班人员劝他们先回家等候。
“先生,我们不能干等着,我去找他。”
“等等!”
范建喊住滕梓荆,他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子和妻子。
“挺不了就先回家睡一觉。”
柳如玉看着两个摇头的孩子,抓起范建握着手机的手,“打吧,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有用了。”
范建一咬牙,拨通了电话。
范闲醒过来时,后脖颈还隐隐作痛。
轻轻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自己躺在什么柔软的地方,他睁眼看到黑色的天花板。
坐起来检查自己,没有被束缚身上也没有伤痕,范闲长出一口气,他还穿着去画展时的那身学院西装,衬衫纽扣的位置保持原样。床边是自己的白鞋,干干净净。
看来对方没有碰他。
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钱包手机所有东西全不在了。
范闲打量起这个屋子。
黑色风格的屋子黑色风格的床,到处都是深色调的东西只有一盏暖色床头灯,范闲拿起灯看了看,还是电池安装的。
那就方便多了,范闲举着灯开始对着屋子一番探索。地上厚厚一层毯子,踩在上面虚虚实实,空间里的摆设更加单调,只有一张床,和床对面的带着浴缸的卫生间。
房间很小,下了床五步就到了对面,卫生间被一道帘子挡着,他试图打碎墙上镜子,发现没有趁手的工具,又想到徒手一击,范闲掂量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大力气,仔细观察后,失望的发现镜子背后并没有空间。卫生间的地面也铺着从房间里顺延出的地毯,范闲打开水龙头浇了点水在地上,迅速被吸收掉了。
试着摸摸墙壁,触手是海绵的柔软,非常厚实,连水管都是被厚海绵粘住,根本敲击不出声音,没有窗,摸了一圈竟然也没看到门。
隔音房?
范闲试探着问了一声:“Hello?有人否?”
无人应答。
“呃……在下范闲,南庆大学的学生一个,不知道与阁下何怨何愁被带到这成了阶下囚啊?”
由于房间隔音太好,连个回声都没有。
“阁下把我抓来是拿我换钱还是买命啊?不能把我这么放这不管了啊,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呐。”
没人回话。
如果真是隔绝的房子,为什么自己没有呼吸困难然后窒息?那就一定有什么通道或者开关!
范闲想到这又站起来摸索一遍屋子,又踢又踹还上手敲,他甚至想到去撕地毯,太厚拽不动,打开水龙头听着水声,发现水被冲下去就没了动静。按下马桶水箱,范闲惊讶地发现是静音式的。
过于完美的囚室,范闲倒在床上想,自己跟滕梓荆失约了,那家伙指不定怎么骂人呢。
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也没个钟啥的,万一滕梓荆发现自己失踪去上报监察院让人找自己了呢?
敌方在明我在暗,不能露怯。
范闲把床头灯抱在怀里,自己仰头倒在床上,默默念叨自己的心事。周围的黑暗挤压着他,他慢慢把自己缩成一团。
啊老滕啊你快点啊,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知道我给你留下的记号吧。
【范闲失踪8小时】
天亮了。
刚才的两个小时里,滕梓荆跟着范家四口人去了监察院,范建直吼吼单闯陈萍萍的办公室,拦都拦不住。
陈萍萍听完滕梓荆和范若若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又派人去上边把庆先生请了过来。
三个父亲坐在一起又听了一遍。
然后,他们在陈萍萍的办公室大吵一架,声音大得遍及院长办公室所在的三楼,整个楼道里都如雷贯耳。
滕梓荆坐在监察院的会议室握着手机,身边是睡着了的范思辙,范若若也困得不行,但还是坚持挺着,柳如玉忧心忡忡地翻着微博和朋友圈,她刚发了寻人启事出去。
会议室就在院长办公室隔壁,所以从会议室也能听到院长办公室开着门,仅仅一道门之隔,三个人吵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声音依旧清晰可见,但他已经自动屏蔽了那些。
一连串的事情他都能背下来了,他只有范闲与他的那一通电话的信息,代表了范闲联络过的最后一个人最后一个时间点,剩下的都是范若若的回忆,小姑娘也尽最大能力还原时间和事件还有各种细节。
可是突破点在哪里?
他的手机备忘录上把范闲昨天一天的时间线全部列了出来,一遍一遍地看着。
滕梓荆正认真地做这些,身边有人说了一句。
“果然是刑侦学院的学生。”
滕梓荆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刚走进来的费介,身后还有言若海,朱格,后面的人他不认识,最后两个,是佩戴着监察院身份徽章的言冰云和王启年。
滕梓荆站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现在是代理七处主任。”言冰云把他按回座位上,“王启年虽然是档案管理,但也是一处分支之一,监察院开会必须到场的。”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看起来是被一脚踢开的,庆先生戴着墨镜气势汹汹走了出来。
“立案!我告诉你范建,范闲找不到,你这个户部长官就辞职吧!陈萍萍你也是!”
会议室一众人把道让出来,滕梓荆坐在门边,站起来本来低头让行,庆先生却在门口站住了。
“滕梓荆。”
四目相对,庆先生眼里的王者一贯的肃杀气场压得滕梓荆呼吸一滞。
下一秒,庆先生收去了压迫之感,一拍滕梓荆的肩膀,指向一边的言冰云和王启年。
“你,从现在开始入职实习,跟他们一样。”
然后一甩风衣转身离开。
滕梓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谢谢先生啊!”跟在后面的候秘书赶紧提醒滕梓荆。
“啊……谢庆先生!”
“言若海,叫那个孩子过来。”陈萍萍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费介已经进去了,言若海向他一招手示意他跟上。
“滕梓荆,”陈萍萍看着他,身边是靠在桌边的范建,“南庆大学大一刑侦学院学生全学院No 1,去年南北运动会射击项目冠军,监察院四处预备成员。”
“在!”滕梓荆啪一个立正。
陈萍萍眼里几分赞许,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徽章来。
“现在,我以监察院院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你可以入职实习了,这位是四处主任言若海,从今以后他将是你的领导,转正事宜在大四进行。现在监察院处长及以上全体开会!”
【范闲失踪10小时】
“事情的经过现在大家都清楚了,各处指令已经下达,那么,开始吧各位。”
滕梓荆要跟着四处查人走访,留下了范闲的电话号码给言冰云就走了。
他新入四处,大家对他这个一路沉默不语的年轻新人非常有兴趣,奈何他满脑子都是事,仅仅和同事们说了几句就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接着看起来。
因为是带着传唤和搜|捕令一起,一处和四处共同办事,所有见过范闲的人都一一带回监察院录口供,并且小小搜|查了一番。
别人他不管,他只对一个人感兴趣,这个人就在传唤名单上最后一个。李承泽的小别墅在地图上显示不到,这是寒假时滕梓荆就知道的事情。
凭着记忆,滕梓荆画了地图,车队顺着监察院后山山路到了李承泽的别墅。
除了六位请来的保姆,就只有李承泽和谢必安。谢必安死盯着滕梓荆,生怕他做出不利李承泽的举动。可滕梓荆还只是四处一个下属,队长将传唤和搜捕令一并给他们看了,李承泽很是惊讶。
“范闲失踪了?”
“对,而且您是和他有关系的人之一,还有这位,请二位去监察院录个口供,排查一下您二位的嫌疑。”
“好。”
滕梓荆路过两个人,李承泽说的任何话在他这都立不住脚,他只想走进眼前这座两层别墅翻箱倒柜找个底朝天。
传唤录口供的人先走了。
“小兄弟,你多大啊?”
滕梓荆一身西装,在一群同样制服西装的人里倒不突兀,鞋套手套装备齐全,他跟着一个屋一个屋翻起来。
“二十。”
“年轻有为啊,我们这四处最小的也24了,一处最小的25。”
滕梓荆一点头,接着开箱打柜子。
“小兄弟,我们是找人,”队长走进来看着滕梓荆正在转动一个花瓶,“物品轻拿轻放,千万不要打碎了。”
“……明白。”
“听说这位李二公子是庆先生的孩子?学音乐的才子,我妹妹有好多他的专辑。”
“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有才华的帅哥,我妹妹也是。”
滕梓荆转身去了下一个房间。
有人住的房间很明显,数量和外面的保姆也对得上,剩下的房间摆放的大多数是乐器,房间上都贴了标签,钢琴室里放着一台纯木斯坦威,小提琴室则是一排木材质不一的小提琴
不知道是炫富还是真的试炼乐器,滕梓荆抱有一点恶意地想,他从一楼跑到二楼,跑在所有人的前面,而现在他从二楼重新翻起,又回到一楼,整整两遍一无所获。
走廊里的花盆这种东西本不会有人在意的东西,也被他挪动过位置。
退出别墅,滕梓荆站在院里看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二层小楼,心里一直以来的自信感隐隐有被击碎的恐惧。
“收队!”
滕梓荆一路无话。
【范闲失踪14小时】
整整四个小时对所有嫌疑人的搜查一无所获,滕梓荆坐在指挥室说是休息实则心乱如麻。
他握着手机给范闲接着打电话,无人接听。
“李承泽的口供记录。”
言冰云递给滕梓荆几张纸,滕梓荆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
“他来的时候我在外面看来着,八分担心,二分不可置信,全程很自然。”
滕梓荆连着把李承泽的口供看了三遍,才默默放下。
“你是不是怀疑错人了?”
“我不知道,”滕梓荆摇头,“刑侦靠理性应说话,这是我第一次用感性去怀疑一个人。”
言冰云一向的冰山脸突然笑起来。
“你俩什么关系?”
滕梓荆沉默。
“我查了他的通话记录,除了他昨晚八点三十六给你打的电话之外再没拨出过。”
“从昨晚九点之后,他妹妹给他打了二十个电话,他父亲打了四个,而你打了六十一个。”
“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滕梓荆几乎将攥着的纸张捏出水。
“………别问了,言队。”
“尽管我学的不是刑侦,但察言观色我不比你查。”言冰云看了看他,去自己的位置上拿过一个本夹,“这里是所有人的口供记录,你看看谁的话还有漏洞。”
“谢了。”
陈萍萍被影子推着轮椅进来。
“冰云,查到范闲昨天一天的行动路线了吗?”
“大家在查,我刚把他下午的行动路线画出来。”
言冰云让陈萍萍来到自己操作的电脑前,“您请看。”
陈萍萍看了看,“最重要的是他七点半以后的路线。”
“继续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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