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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平城(四)
苏立将将睡到午时。睡醒时,客栈早已不见心遥和那十五名受害者的身影。
白月时也躲在房里没出来,不知在做什么。
“出发啦。”苏立直接一脚踹开他的房门。
白月时抬头,一双眼灰蒙蒙的,看不出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不戴眼罩了?”苏立揶揄道。
“不戴了。”白月时语气淡淡,“纯粹些。”
苏立抬眉,感觉这台词在哪里听过。
“那走呗。”
白月时紧随其后。
苏立突然脚步停住,白月时急急刹脚,稳住身形。
“你怎么都不问我去哪?不怕我把你卖了?”
“随你。”
苏立白了他一眼:“干嘛总学我说话,打你喔。”
白月时抿唇不言,模样乖巧得倒像是真的被欺负了一样。
苏立没再多耽误,大步流星走出客栈。
明明是青天白日,四周一片阴森死寂。偶尔几道身影窜过视线,分不清是路过还是在逃跑。只能隐约辨认出那些身影像是兽人。
“玲珑子身上的信香,还有效吗?”苏立问道。昨晚将玲珑子放走之前,她就将在扬乐城买的信香用上了。
玲珑子如此聪明,又受了重伤,能去的地方自然是能疗伤的。
白月时鼻尖微动,应道:“能追上。”
苏立摸摸自己的鼻子:“白月时,你说是狗的鼻子灵一些,还是熊的鼻子灵一些?”她本来就是在插科打诨,并不指望他能回答。
“我的鼻子灵一些。”
他还是回答了,好像怕她无聊似的。
“那你能不能变成熊,让我可以人假熊威?”苏立最擅长顺杆爬。
白月时长腿一迈,轻易就越过了苏立走在前面,“我可不可以魔丈仙势?”
“噗,狗仗人势。”苏立笑出声,“你干嘛把自己代入到狗里。你明明是熊。”
白月时语塞。他想了下“人假熊威”对应的“狐假虎威”——还是没有开口。
她着实像只小狐狸。
俩人有一搭没一句地聊着,竟也走了好久。
“断了。”白月时皱眉,蹲身在地上抹了点灰,放到鼻尖嗅了嗅,“她发现了。”
苏立也蹲了下来,笑道:“不奇怪,她本来就很聪明。”
说完,她拍拍白月时的胳膊:“教你一个闻东西的方法,没那么危险。”
苏立一手假装抹了灰,将手立远一些;另一只手像扇子一样将灰的气味扇到面前。——是初中化学实验课就教的常识了。
“哦。”白月时应了一声,学着苏立的动作扇了扇,又说了一遍,“她发现了。”
简直是一本正经地在搞笑。
苏立笑得差点起不了身:“你怎么是这样的白月时。”——沉闷又骚气。
她想要扶着旁边的井起身,被白月时拦住。
“井下封了东西。”
他伸出手臂,由苏立搭着,将她撑了起来。
苏立能摸到手臂肌肉的坚实感,隔着布料都觉得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毛细血管。
短袖服装的推广可真是迫在眉睫。
苏立朝古井看去。井上交叉贴着两张符文,符文下是结界。
这画面她在恐怖小说里见过,但凡撕了就是作死。
于是她将封条撕了。
白月时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苏立甚至好像听到了从古井下传来的嚎叫声音。
她将古井的结界也破了。
就在古井里的东西上来之前,她一个纵身,坐到了一座废弃的白骨屋檐上。
白月时看着那白骨年久失修似摇摇欲坠,便只往后退了几丈,静观其变。
马蹄声起,一只怪物从井里爬了出来。
牛角人首,猴身马足,蛇尾摇摆。周身还有黑紫瘴气环绕,臭气熏天。
白月时一眼认出这是猷虫,一只虫竟也有饿鬼境后期了。
“打不打得过?”苏立神识传音。
白月时记得她不会读唇语,就只是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猷虫得了自由,长的一张人嘴笑出了声。四只马蹄在地上跺脚。
白月时看了一眼猷虫与苏立之间的距离,足尖一点,就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下就吸引了猷虫的注意。
“不……要……跑……啊……”猷虫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语音浑浊,吐字模糊。
他跑得很快,一下就追上了白月时。所经之处,瘴气弥漫。
苏立又占了一棵更高点的树,瘴气落到了她的下方。
她静静看着瘴气里的身影。
他今日穿的是蓝色,与她身上的红装倒有些相配。
蓝色身影很快与猷虫调换了角色,反成了追踪者。
猷虫不甘示弱,越跑越快,瘴气也越来越浓。
苏立看到最浓的瘴气处,还凝成了一只只小虫飞舞,看着很是恶心。
她也没闲着,心里已经想好了用金木水火土的方式猎杀猷虫。
可惜白月时没有灵根。此时的他无论是仙道还是魔道,都只修了半桶水的功夫。
她倒要看看白月时是怎么战斗的。
白月时仍在追着猷虫,虽然手上也有在用灵力预判拦截猷虫逃跑的方向,但对于苏立这个观众来说,进度还是太慢了,一点也不够激烈。
突然,猷虫一动不动,像被什么束缚住,还发出凄厉的尖叫。
苏立揉揉耳朵:这里的怪物真是动不动就喜欢尖叫,吵死了。
瘴气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散出神识打探战况。
白月时也立在了原地。
苏立终于通过神识看到了端倪:一根根蛛丝一样的线将猷虫捆住。
猷虫不甘束缚,见到白月时一动不动似在挑衅,更加气急要挣开。
越挣扎,猷虫身上渗出的血丝越多。
就在他身上的丝线要一根根崩裂时,猷虫又发出一声惨叫,闭起双眼,眼里流出了血泪。
丝线自动从猷虫身上松开,在空中如鞭旋转,将瘴气驱散。
白月时又取出一块白布将瘴气里的毒虫卷起,吊在了猷虫前方。
猷虫眼睛受伤,四肢摸索前进,正是往前方的毒虫方向走。
苏立看得津津有味,此时她也看出来,原来怪物是靠着瘴气与毒虫辨别方向。
白月时诱着猷虫往前走,最后踏空,连同白布包裹的毒虫一起坠入江中。
猷虫在江中挣扎。白月时一甩丝线,又将猷虫吊了上来。
猷虫瑟瑟发抖,早已没了刚从井里出来时的嚣张气焰。
“这东西是多少境界来着?”苏立跳下了树。
“饿鬼境三重境。”白月时将猷虫收入芥子之中。“相当于金丹后期。”
苏立一脸质疑:“就这?快到阿修罗境?”
白月时也不恼,耐心应道:“其身瘴气可传疫病,移速极快,性贪玩。”
她想起来了,刚猷虫追着白月时跑时,像是在玩弄猎物。
只可惜以猎物姿态出现的是个猎人,还是一个用脑子打猎的猎人。
“懂了,”苏立总结陈词,“不是它弱,是你强。”
说完,她又站得离他远一些,问道:“你没染上病吧?”
白月时垂眸:“方才追逐之间,我尽是屏息应对。”
苏立只觉得他眼中的落寞神情有些熟悉,像极了她之前糊弄白月时的样子。
她“啧”了一声,踮脚拍了他的脑袋:“再说一次,别学我。”
白月时抬眸,恢复了波澜不惊。
“有那么多好的暗器,怎么还费劲吧啦地要引它下水?”苏立不耻下问。
“它怕水,所以才困于井中。怎么,你不知道?”
苏立皱眉:他这欠揍的语气是又在学她吧?
没等两人想一步怎么走,要找的人先找上门来。
满头白发的矮人老者不知道是从哪窜了出来,绕着古井东瞧西看,又看向他们二人:“虫子呢?”
“你谁?”苏立明知故问。
老者捋捋白须,鼻子用力嗅了嗅,走到白月时的身边,问道:“是你收了对吧?给我给我!”
真是好没礼貌的一个老头子。
“不给不给。”苏立将白月时拉到身后。
老者不依不饶:“你把它给我,我给你治病。”
“他的病可不是谁都能治。”苏立嘴角是狡黠的笑。
老者抬头看了白月时一眼,不屑笑道:“我能治他眼睛。”
“所以你到底是谁?”苏立再度确认。
“你将虫子给我,我告诉你我是谁。”老头子比她还要狡猾。
“老白童,”苏立喊出他的名字,“一只猷虫换一双眼,成交?”
老白童摇头:“那我亏了。”
他顿了顿:“一只猷虫换一只眼。”
苏立看向白月时:“或许,你介意独眼吗?”
“我介意。”白月时面无表情,将猷虫从芥子中扔了出来,“另一只怎么收费?”
老白童没有理会,只兴高采烈地奔向猷虫,“就是这个味,绝了绝了。”他将猷虫拖走。
两人跟上,终于见到了老白童的宅院。
说是宅院,不过就是一个山洞而已。
洞内物什摆得乱七八糟,草药味和血腥味揉杂成一股诡异的味道。
老白童放好了猷虫,才走到两人面前。
他手里端着一片叶子,叶子上有两颗药丸,一颗红色,一颗黑色,看着就不怎么好吃。
“替我试药,就再治你一只眼睛。”
苏立推了一把白月时:“去吧。”
老白童将药对准了苏立:“我要健康的身体试药。”
“他有病,不能试。”
“这是何药?”白月时先她一步开口问道。
苏立眼底有些失望:露馅儿了吧,真讲义气的话就应该拉她走,而不是再问什么药。
“阴阳丸。”老白童一脸痴笑,“阴死阳生。”
“请由我来试。”白月时道,“我体质甚佳,如若不成,你也不亏。”
短短几番交流,他便谙了老白童的道。
“不行!”老白童跺脚,“只有两粒。我要最健康的体质。”他执拗地看向苏立。
苏立走上前,心念一动。
片刻后,她突然叹了口气,看向白月时的目光充满幽怨:“白月时,你真的要好好报答我。”
白月时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向药丸劈去。
老白童下意识转身,打算用身体护住药丸。
苏立一道灵力打掉他的手:“要是掉地上,就别指望我会吃了。”
话音刚落,她将其中一粒药丸放进了嘴里。将药丸吞下去后,苏立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要是假死成功,要怎么吃下复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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