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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让你得到了什么?
有些浪漫来自爱情,而有些浪漫则不是。
贤哥跟边儿上念叨好几天了说很久没见郭嘉昱,我心想这难道不正常吗?共患难的哥们儿在一个城市,我也经常半个季度见不到他人的——所以这个星期日准备请郭嘉昱吃个饭。
十点来钟处理好了上午的点滴,开始一天里悠闲的时光。拿小笔记本坐在护士站琢磨明天做一些什么菜;路过护士站的人突然在我面前停住脚步,
“嘿呦喂,陈叔。”我抬头打个招呼,“怎么有时间来遛弯儿了?”
门卫陈叔人很好,偶尔还会给我们捎上个快递什么的。
“你们病房真暖和。”他凑过头来看看我的小本子,“这写什么呢?”
“哦,我准备明天请朋友来家里吃饭,合计着做点什么菜。”说着把小本子展示给陈叔。
陈叔竖个大拇哥,“厉害啊小伙儿。以后你媳妇儿可是享福了。”
他揉搓自己被磨得发亮的外套,“我上来打壶水,有你一封挂号信,正好儿给你捎上来了。”他从怀里掏出封信放在我面前。
放下手里的小本子和笔随意地丢在了一边,知道是哪里来的信时反复摩挲又不舍得马上拆开了。
“你这信邮得挺远啊。”陈叔见我不忙也没急着走,四下张望说,“打西藏来的?地名那么长呢。”
我点头,“嗯,西藏的一个小村子里过来的。”
“那可正经远着呢。”他说,“我去打水,你忙吧。”
“嗯,陈叔您慢点儿。”
他走之后开始拆信,一起被拆开的还有昨天晚上留在身上幸福的酸楚;里面有两张信纸,还有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一位个子不高、笑容灿烂的女生与一群两颧稍红的藏区孩子合影。第二张是教室一个简陋的教室,黑板上还有各种各样涂鸦。
展开那封比较旧的信,各种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不同小孩子写的。颠倒的语法、满篇的错别字、皱皱巴巴的纸,上面好像还有几个若隐若现的脏手印;给人一种这封信是被几个孩子来回争抢写上去,然后递给下一个人继续写的感觉。
我没有见过照片里的女孩,也没有见过这些写信的孩子,至今也只有几封跨越半个中国的信算是我们的交流。
第二封信来自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大学毕业后在西藏支教大概有两年了;
“尊敬的马钰涵先生,展信快乐。孩子们收到您邮寄来的衣服与书都非常开心;这里这些天真的孩子,是我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非常感谢您的付出,感谢您的鼓励。孩子们都想看看他们钰涵哥哥的样子,如果有下次回信,真诚的希望您可以寄来一些照片,不知道您能不能满足孩子们的心愿。您的行为,是对孩子们与我本人最大的鼓舞。愿您工作顺利,好人好报,扎西德勒!”
阅读后开始准备回信,提笔很多次又不知道想说些什么。想说的真是太多了——相比于她,我能付出的好少啊。写好了信就放在柜子里,照了几张工作、生活的照片,准备有时间洗了和信一起寄出去。
从前郭嘉昱嘟囔每天要死不活的工作,只为了所谓的理想与信仰?别傻了,你能得到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可是反过来我又失去了什么呢?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开心,很欣慰。
我有人爱,我也有爱可以给别人,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与满足。
窗外秋冬交际看不见的风在摇摆,车流按照马路的指引在前往每个人的目的地。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什么都不用说,便能感受到美好。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忙活着做菜,昨天晚上已经把料都备好了,先来凉菜再来热菜。朱宁贤擦桌子摆碗筷,我这里一敲勺他就来端菜。
“昨天我收到了柳芽的信。”我说。
“谁啊?”朱宁贤站在身边看我炒菜,“这年头还要用挂号信交流?”诧异地问。
“西藏很偏远的地方,”我观察炒菜的火候,看着升腾起来的锅气把这个长达十几个字的地名背给他听,扭头认真地看他,“你觉着这地方不用挂号信哪儿还有交流的方法。”
朱宁贤扶额点头,“倒也是——诶你怎么认识那儿的朋友啊?”
“是我一直有捐助的一个支教点,”铲子翻弄锅勺,我只是炒菜时的看客,“柳芽是那边坚持很久的一个教师,和我们年龄相仿。”
“真不错,还是我们涵涵厉害。”朱宁贤兴奋地说,“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就当去旅游了!”
柳芽坚持的事情可不像旅游那么简单啊。
“好啊,”我答应,“但我觉着还是柳芽更厉害。”
“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份儿上真不容易——诶是不是敲门?”以郭嘉昱敲门打断了我们这个话题,他去开门而我将菜盛好简单收拾一下端到餐厅。
我撂下汤碗,“你真会踩点儿,我菜刚做好。”半开玩笑地说。
他进屋换好鞋子先到翻桌子前绕一圈儿。“菜不错啊。”
“当然,我跟你说,一说你要来,我们家大爷都开始给我打杂儿了。你看他平常哪儿管我做饭,吃完饭碗都不推。”
朱宁贤拉出椅子,“来他昱哥快坐,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嘿,钰涵还说得等你一会儿呢。”
“谢谢,”他应声坐下转头看到桌角的花瓶。“很有生活情调啊。
“哦那是我弟弟送的,”我解释,“我送贤哥的玫瑰花放在床头了。”
“谁问你了。”郭嘉昱没好气白我一眼,“还解释倍儿详细,谁说要听了!”
我俩的反应一样,装作没听见。
少马爷能善罢甘休吗,“不听拉倒!谁稀罕跟你说似的!”当然不能。
饭桌上我们还在吵嘴,“嘿我说您一天正经事儿不干,挑我刺儿一个顶俩,有六没六啊。”
郭嘉昱笑起来,没有反驳我,“感觉你一点变化都没有,马钰涵。”慢条斯理放下碗筷,“开心起来还和从前一样犯冲、任性。”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手足无措,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你觉着我要有什么变化?每天撒娇老公我要吃什么什么,我要去哪哪玩儿?”
话音未落在喝水的朱宁贤差点一口水没咽下去喷了一桌子,“噗……”他闷声憋红了脸终于把水咽下去。
你笑什么呢?等等,郭嘉昱你又笑什么!
瞟了郭嘉昱一眼,我扭脸死死地瞪着朱宁贤。
朱宁贤好不容易缓过来还在咳嗽——这次不是因为我拽他脚踝呛水,是他自己呛的!我不但不愧疚,我还很奇怪他抽什么风!
“咳咳,咳……没事,没事。”他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擦擦嘴,憋笑戴上眼镜认真地瞧瞧我,“钰涵,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说!”我赌气别过头去——这不重要好吗?就是顺口一提而已啊。
郭嘉昱看看他,“诶贤爷,马钰涵没叫过你老公?”疑惑地问。
他们俩开始一言一语聊上了,
“……没有啊。”朱宁贤这口气好像很诧异,“你也不想想,钰涵这种脾气的人,这词儿一辈子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到……”说完一手擦嘴一手伸过来摸摸我的头。
请他吃饭就是让我自己出丑的!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郭嘉昱笑够了,“但说实话,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唯一的变化就是,你更孩子了。”
他看向客厅的位置,“我从前总觉着你不太对,”眼神告诉我他在回忆,“现在好了——成熟和天真什么都可以,现在什么都顺理成章了。”
人有了爱就能得到不同的自己,至少接纳不同的自己。
这么煽情干什么,“来吧,少扯不开面儿的片儿汤话。”我端着装满雪碧的柯林杯,里面还在冒泡泡……“没事儿常过来,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了,过几天阳历年了,你要不回家就来这儿吧。”
逢年过节的朱宁贤总要回家和父母在一起吧,所以又剩我自己。
他来和我碰杯,“有人做饭还不好?”笑说,“来贤爷。”又去跟朱宁贤碰杯。
喝过一口雪碧,他放下杯子夹菜,“于哥就总说,马钰涵这样的人,以后家里过日子媳妇儿真是有福;脾气好,会做饭,爱干净……根本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没想到的事儿多了。”我笑笑说,“您老人家也甭单着了,抓紧搞个对象。”
“酒吧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交不来好人。”他撇撇嘴不满地说。
“诶郭嘉昱,用不用我给你介绍?”朱宁贤推推眼镜不经意地说,“反正你一个人也是过。”
“可以。”他一口答应。
朱宁贤还给拉上皮条儿了?
等等!
“你哪儿认识的妹子?”我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朱宁贤。
朱宁贤有点奇怪,眼珠打个转儿看看我,微微歪头皱着眉不解地说:“我身边的妹子很多啊。”
“你怎么没说起过!”
“……你也没问过啊。”
“那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嘟嘴喃喃道。
“我爱你啊。要不要证明给你看。”他放下筷子突然搂住我。
郭嘉昱一脸不在乎反而让我有点脸上发热,“你害臊不害臊啊。”轻轻推他
拿我开涮后俩人又是笑。
这俩人不能放在一起,简直是造孽!
“等等,马钰涵。”郭嘉昱突然叫我大名,“你的意思是,你今年还不回家?”刚反应过来已经过去的话题。
“你不也一样么?”我反问,“要不要凑合凑合,咱几个过个年。”
“咱俩不一样,你也不看看咱俩认识两三年了,我回过家么?”他苦笑说,“诶过两天拿点儿山楂糕,就当给你新年礼物了!”
我挂起星星眼,“金糕张的!金糕张的!”紧跟着嚷嚷配合他转移话题。
“成成成,买!”郭嘉昱无奈应下。
俩人都是话匣子,三言五句又能搀和到一起去;邪门儿,他们怎么聊到一块儿去的?
“我们那儿还行,酒也都不贵。上次我请你的长岛冰茶才不到五十,放别的地方怎么也得小一百了。”
朱宁贤表示赞同地点头,回味说:“感觉你们那儿倍儿有氛围。”
我在一旁听着,反思我和朱宁贤之间的对话;我们的话题多以摸摸头、抱抱等行为终止,如果在微信上,那基本就是有始无终。到单位了吗?到了。夜宵别吃米线。嗯。也不许喝碳酸饮料。
我心里说真烦人,之后消息也不回,把手机扔在床上该干嘛干嘛去;经常嫌弃他烦,天天在你耳边嗡嗡跟蜜蜂似得……可他要是哪天不嗡嗡,还有点不习惯。
吃完饭朱宁贤刷碗,我和他坐在客厅喝茶。
“可以,小日子过得不错。”郭嘉昱笑说。
“那不还得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我一种相信自己的勇气。”对他笑了一下,“我一直对爱情没有概念,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一直觉着自己没有什么自己。遇到另外一个人,才看到自己。”
郭嘉昱手里摆弄着茶杯怔了一会儿,“不知道我这么做对还是不对——如果当时没见到朱宁贤,大概也不会把你和他撺到一起。以后,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你们。”
“多过一天就是赚一天,人这辈子就是来旅行的。”我淡定地说。
哲学大师郭嘉昱认真地说:“人生的无常,不是一个词汇,而是一种体会。”
我明白,人总是在接近幸福的时候才会倍感幸福。
他收拾好擦干手悄悄走进来,坐在我身边。
可算把他俩隔开了!倒在他大腿上,脑袋放肆地摇来晃去……
不开心,他俩怎么聊得那么愉快!
朱宁贤搁手擎着我的脑袋,“爷,您轻点儿,疼……”无奈地说。
“我还没说你大腿硌得慌呢。”我抬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硌得慌不也是你没给人好饭饿瘦的。”郭嘉昱补刀;
“郭嘉昱你向着谁说话呢!”
朱宁贤摊摊手,“你看到了吧郭嘉昱,典型的家庭暴力。”
“天天下班给你做饭还做出错了!”
“嗯,除了淡的没胃口之外都挺好的。”
“那你做!我还不伺候了呢,哼。”
“好好好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小祖宗……”
“不!好!使!!今天晚上你睡地上吧!”
“别啊小祖宗,来让我香一口!”
——郭嘉昱曾经问我;你那么傻,人人都可怜,就不可怜可怜自己。你付出,又得到了什么?其实,我付出的不是辛苦,不是金钱,而是爱。最后得到的,也一定会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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