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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
十七号,周四。
晴天,万里无云。
叶雨菲抬头看天,想,一切将会顺利。
上午八时,开庭。
八时二十四分,呈物证。
八时三十分,前叶氏首席操盘手慕容玉生作为证人出面。
九时十一分,被告辩护人Jin An质疑证据来源,并指出证人口供存在明显漏洞。
九时二十分,法庭调查。
十时十分,证据最终因形式不合法、内容不符合事实等被一一驳回。
十时五十分,辩护人Jin An宣读辩护词。
十一时九分,被告人Gloria叶作最后陈述。
十一时四十分,合议庭审议。
整十二时,宣判——由于证据不足,原告指控操控股市,私自转卖土地权利等罪名不成立,被告人Gloria叶,当庭释放。
惊天。
哗然。
一场审判,没有悬念,外行人亦能看出孰是孰非。
但……怎么能,怎么会,让那个叶家老三一举扳回!
记者堵死出口,疯了!
警察拦不住,警笛、扩声器一概不起作用,只得忙于处理两起踩踏事故。
财经评论家受邀不断,疯了!
各大媒体忙活炒作,开盘十分钟内,叶氏集团股价涨停。
几家投资商与杨氏撕毁合同,疯了!
叶家一朝被咬,继而,将掀起何等风浪,他们不敢想,更承受不起。
四海潮生。
杨北念视频观看一钞大戏’,面容狰狞,细长的高脚杯一下捏碎在掌心,血,混杂酒液一滴一滴砸入地毯里。
身在琴行的成粲扣上电话,只是笑笑,没多余的表情,继续持一个眼盲男孩的手,缓慢按下,“手指立起来,像握住一个鸡蛋,对,很好。”
剩下一个男人,仰靠沙发,长腿交叠在水晶桌面上,叼一根烟,
衬衣没系纽扣,下巴生胡茬,在看天花板,眼光弥蒙,
良久,哼笑一声,呢喃一句,
“真他娘,单老子一个蠢货……”
话说当是时,第一个出现在门口的,是以证人身份出庭的慕容玉生,依旧,一身抢眼打扮,Dior设计夸张的墨镜遮起脸,下巴微昂,高贵、强势,且不可侵犯。
记者一拥而上,镁光灯闪烁不断。
“慕容小姐,针对新的一轮叶杨战,请发表一下看法。”
“您年底将与叶家大少举行订婚仪式,会不会为此受影响?”
“关于您有意投入杨氏麾下一事,请问是否属实?”
“有消息说慕容小姐已为此案提供确凿证据,能提供一部分于我台公开吗?”
“Jin An专程回国,是否可说是扭转了乾坤?”
步子不停,没有回应,没有表情。
此时,几名保镖模样的男人上前,拨开人潮,
“借光,让一下。”
玉生目不斜视,在簇拥下从容上了车。
“叶氏的车!”有记者眼尖,认出车牌。
顿时,爆发惊呼、拥挤,场面一度失控,长枪大炮紧追着离去的车尾一阵狂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主现身。
同样有墨镜,看不清眼,却看得清嘴角微上斜的弧度,
自负,冷淡,是怎样不可一世。
记者群正要动作,但,有人更快,
两列人,一身黑,统一了装扮,身材魁梧,气焰彪悍,众目睽睽下,为她叶家老三分出一条道。
再没人声。
只留下高跟鞋踩在石阶上,不急不缓的步调。
“嫂子。”尽头,尚文先生微躬身,亲自为得胜的女人敞开车门,
只赞一句,
“您这一手,可……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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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里?
该去哪里?
想,去哪里……
好吧,她是真的不晓得,不然,又怎么会停在那幢德式旧楼下,一步难进,却又一步难退。
抬腕看表,十二点三十四分,他该在午睡。
于是,玉生取下墨镜,脱下高跟鞋,曲膝坐在梧桐树下,
背倚在树上,仰起脸,叼一根烟在嘴上,长发披散,很随意的样子。
做什么?
等。
如此,一小时后。
二楼窗开,年轻男人乱着头发,裸着壁垒分明的上身,手撑在窗沿上,微微躬起背脊,面向一派太平天下,吸一口气,
下一秒,颈子一僵。
他缓慢降下眼光,看见她,对上玉生因逆光而眯起的眼,
一瞬,眼仁中有华光淌过。
居高临下,四十五度角的对视。
玉生看着他,“我……”蓦然,话,却生生的哽在喉咙。
女人的手臂,纤细、白净,自后攀上他的胸口,
纳兰长发凌乱散开,眼角含媚,柔软的身体贴上他的背脊,踮起脚尖,舔咬他的耳朵。
如斯亲密,如斯诱惑,如斯无耻。
他能面不改色。
她要言不由衷。
玉生发觉自己成了台下的座儿,像,在看一场戏。
她命令自己起身,
再一次,看进他的眼里,直至确定,里面真的只留一片坦然,然后扯一扯嘴角,拎起堪比艺术品的高跟鞋,背身,离去。
赤脚踩在值盛夏仍冰凉的青石板上,背很直,步伐从容。
我没有做。
一切,只是一场戏。
叶雨桐,你需要听我解释吗?
你敢讲,没有看穿你宝贝妹妹一手布的局?
一派姿态,你是做给哪个看?
鸟尽弓藏,现今我已陷入何等境地,我晓得,你是不晓得?
事已至此,你是真的要看那个叶家老三,把我迫上死路,吗……
叶家少爷一直望向女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才收回目光,
抬手,扣住纳兰的腕子,将她的手臂拿下。
“行李都收拾好了?”男人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嗯。”纳兰拢好耳鬓的发,点头。
“回去了,好好念书,得空儿多读些史书诗词,腹有诗书,戏才能出味道。”
“嗯。”
他吸一口烟,缓慢吐出,“刚才,谢谢。”
纳兰微一低头,“不用。”她呢?又该怎么谢这个肯放她,又肯帮她的男人。
“也许……”
叶雨桐一挥手,止了她的话,“往后学成,记得上台子,再唱一曲给我听。”一笑,眼角上吊,嘴角微咧开,当得丰神俊朗,日月去光,
这么个人,要做什么,已然知晓在心中。
“好。”纳兰应下,再一抬眼,小心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然后,把这个男人的一点一滴牢记心上。
她想,能不能,能不能,许她往后心中揣一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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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若肯奢与,
愿,日日年年,弄弦长歌,一生只为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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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三抱膝坐在老藤椅上,手机推开,又合上,反反复复,眼角不自觉,在微微垂着,
旗开得胜,却,没有应有的开怀。
他没去接她……
她找不到他……
是,所以,他不肯理她了……
电话,没关机,只是不接,任凭她要拨几回。
你生气了,是不是?
没向你坦白,要你担心,是我不对的。
这回,你是真的生我气了,嗯?
不多时,成粲进门,微弯腰,将一杯煮好的咖啡放至她面前,
“印尼当地人种的,不晓得名字,味道正,你尝尝。”与她对面而坐,一身Calvin简约的居家打扮,发微卷,及耳,几缕染成灰白色,颈上半露一条牛皮绳,愈发年轻、英气。
叶总听话的举杯,嘬一小口,抿抿嘴巴,“像是Kopi luwah,但,多一股清香。”
眼亮亮的,是喜欢了。成先生笑笑,想,下午要托人再送几包来。
之后,再没有言语。
一个专心尝咖啡,一个在旁托起下巴,看窗外风景。
如此,各做各的,
是一种习惯了,十几年,没变。
微斜上身,向后倚,指尖会在膝上点动,
若有第三人在,定要笑的,眼前一男一女,自在时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这些天,没什么事,不要出门。”他能猜得出她的局,
待,冰山浮出水面的时候,只怕杨北念,一个偏执入骨子里的男人,不会肯罢休。
她嗯一嗯,眼光向外斜,心不在焉。
他前倾上身,指尖点一下她的额,“怎么,有心事?”
她不答,移开话,“Jin明天回去,要见一面吗?”
成粲想想,笑笑,“算了,比起我,他只怕想留多些时间陪雨然。”
叶雨菲眨巴眨巴眼,良久,才小声呢喃一句,“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他去见姐呢。”虽然墓碑是叶家立的,但,他是姐的丈夫,这是事实,不容改变。
这回,换他不答,
看向她,一对飞扬的眼有细碎的光闪过,
隐秘、悲伤。
想讲,是,他想对她讲的,很多,
我的小傻瓜……
许多事,你是不会晓得的……
你姐,放在心里的不是我,从来都不是。
碑,她不要我立,是为了哪个呢?
她只希望,你我照自己的心意活,不带牵绊,不怀亏欠。
她一生都在感激,从没埋怨,真的,从没有。
傻瓜,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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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一点。
电话响,犹自在背约翰福音一节的叶小三看一看号码,忍不住一怔,
讲不出是种什么感觉,真的。
一场战役完胜,她不高兴,在看守所几天没能睡好,很累,但她睡不着,
恍惚,她这才晓得,
那个他,已占据如斯地位……
但,此刻,她晓得不是他,
那个男人的傲气,容不得他这么做,她是知道的。
该是哪个?
她想,也是晓得的。
指尖一点,按下接听键,她说,“你好。”
对方背景不乱,沉默几秒,“他在我这里。”
同样,沉默几秒,“谢谢。”
“谢谁?”
“你。”
笑声,不问为什么,是一字一句,回,“叶小姐客气。”
一派天下太平。
不嫉妒,不多问,礼貌的说谢谢,
得赞,好气度。
可……怎堪如此?
他用心相待,你看不出?
商场上的高明手腕,哪里用得上?
试问,在你心中,那个傻子算什么?
女人,
你究竟,有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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