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叫我，我不理之。接着有人在推我，边推边叫“小姐，你醒醒。”谁呀，这么讨厌，让我再睡一会都不行。我续建漠视。“小姐，啊，你怎么了，小姐。”推得更厉害了，还伴随一个哭声。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阳光刺得眼前一黑，我下意识的用手遮挡，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终于醒过来了，我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我又穿越了吗？是不是回到了现代？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慢慢将手移开，见小桃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不肯定放，再往左看去，高德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哦，原来还是这个时代。一边小桃开始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小姐，你简直吓死我们了。高大人说你不见了，我们急得什么似的，便开始找，最后还是高大人发现你居然躺在这，而且怎么叫你都不醒，他便急忙喊来我跟小雪，我叫你又摇你，一开始你都没有反应，我要急死了，以为你----”“好了，既然王妃醒过来就好。”高德温和的打断小桃的话。“什么啊”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几乎想学周星驰说的，我不过小睡了一会，居然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小桃扶我起来，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墨雪哪去了？”“我派他去附近找人了”高德接口道，“找人干嘛？”“还是因为小姐你，我们都担心你---”看来我的小睡却增添了不少的麻烦呢。“好了，快到中午了，也的确需要找个人家用个便饭。王妃不介意吧？”“当然不，随便吃点就行了。”正说着，远远见到墨雪领着一位老奶奶走过来，走近见到我，墨雪吃惊道“王妃你居然醒过来了。”我晕，什么叫居然醒过来了，好像我之前是植物人似的。那位老奶奶看了我一眼，口中诚惶诚恐道，“民妇参见王妃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颤微微的要跪下，我急忙上前扶住，“老人家不必多礼。”看她的年龄起码在六十岁以上，不过也许还不到六十岁，劳动人民干活操劳，往往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让这么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奶奶跪在我面前，我的良心会不安的。“老人家家住在哪里啊，这次地震可有受到损害？”“劳王妃记挂，老妇家离这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地震倒没有受到什么损害。”我心里嘀咕，一般强震，即使房屋不倒塌也会将房子震酥，从而不宜居住。“老人家，我们想在府中用个便饭，不知可方便。”高德极有礼貌的问道。“方便方便，只是王妃不嫌粗陋就好。”她是甚是高兴的答道，便领着我们往她家走去。一路上不住口的夸赞阿澈，说渔阳王真是一位好王爷，对百姓好得没话说。又道前年渔阳王令人造水车，解决灌溉问题。还给百姓发放衣物粮食，要不是渔阳王，她们这些人不等地震来就早就饿死了。谈到地震又道，幸亏渔阳王令百姓防汛，大多住在外面，否则住在屋子里面十有八九凶多吉少。这都是渔阳王的恩德啊，只是吃个饭又有何防，便是要她的命她也甘愿。我一边听着她夸奖阿澈，一边感叹百姓就是这样，只要当官的对他们好，他们就会记得一辈子。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帝王将相可以利用他们滔天的权势建造宏伟的碑，刻上他们的功绩，可以修建壮丽的建筑来标榜自己的文治武功，甚至可以修改史书又自己歌功颂德，可是再过几百年上千年又有谁还会记得他们，也许用不了几百年上千年那么久，便是再过三十年，能记在人民心目中的人又有几人？诸葛武侯寺中香火不绝，而后主刘备的墓在哪里？包青天的故事世代流传，而宋仁宗的名字在普通百姓中恐怕十里九不知。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秆啊！活在百姓心中便永生，何用金碑银碑来不朽？
　　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四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一处门前，老妇推开门，招呼道“英儿，快来，来客人了！”“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大约十一二的女孩跑了过来，老妇看到她，露出慈爱的笑容，“英儿，快给渔阳王妃嗑头。”小女孩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我们一眼，便要依言下跪，我忙笑着拦住，“不必了，快起来。”又摸着小女孩的头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我叫梁英，今年十二了”小姑娘清脆的答完，便躲到老妇人的身后，还不时好奇的探出头来看着我们，真是可爱极了。老妇人爱怜的看了她一眼，向我们道，“让王妃见笑了，小女被我宠惯了，也没个大小。”“哪里，你的女儿很懂事，很惹人爱的。”老妇人听闻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大抵天下的父母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女，没有不喜悦的。口里却连声道，“哪里。”“王妃，大人，请这边走。”她领我们进入了室内，屋内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擦得很亮，几只小凳，她招呼我们坐下，便与小女儿张罗着上饭菜。我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小桃与墨雪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了片刻，我有些吃惊的对高德道“正礼，你看，这座房子竟然是完全用木头搭建的。”他微笑“普通百姓多是使用木材来未建造房屋的。”我点点头，他们恐怕也没有钱使用砖瓦来建造房子。不过正因为他们使用木材而不是砖瓦来建造房屋，而在地震中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人世间就是这样，冥冥中，自有天定，贫穷未尝不是福份，富贵也会带来灾祸。正说着，菜上来了，不过是几碟炒的山野菜，并一碟炒鸡蛋，一盆糙米饭还有几个黄面馒头，老人有些惭愧道“农家小户的，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请王妃，大人们将就一些吧。”我温和道“哪里，是我们打扰了。”注意到老人与她的女儿只站在一旁，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食物，我心一动，忙招呼老人跟她女儿坐下同我们一起吃饭，她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有何使不得，你是主，我们是客，岂有客坐下吃饭而主人站在一边的道理？”她还是不肯，我无法只得危胁道“你们俩个如果不坐下与我们一同吃，我们也不吃了。”她这才带着她的小女儿坐下，我示意小桃为她们二人盛饭，又为她们连挟了几筷子菜。“老人家，你不要拘束，”高德注视了半天温和道，“你只有一个女儿吗？”“不，老身还有四个儿子，可是---”她放下筷子，叹道，“怎么，”难道他们，我疑惑的看着她。她深吸了几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方道“三个儿子都不在了”唉，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是令人哀痛的。“不瞒王妃，民妇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渔阳人，甚至不是南乐人，我家祖祖辈辈都在北方生活，可是自从胡人入侵，汉人越发猪狗不如，我的丈夫与三个儿子都是被胡人抓去了，我带着小儿子与小女儿冒险来到南乐。”原来是这样，我们顿时静默。高德也为挑起这个沉重的话题感到有几分不安。“不过，来到南乐，日子虽然清贫，不过比起在北方时时有性命之忧可要好得太多了，何况又遇上了一位关心百姓的好王爷，老妇小儿小女也算是有福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高兴道。我劝慰了几句，小桃忽然问道“那您的小儿子呢？”她笑道“跟随王爷在修建渔阳城呢。”“可是，你家在郊外，按理应该不用---”高德疑惑道。“我知道，不过听说王爷要重建渔阳，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便让小儿去了，这几年，王爷对渔阳百姓的好，大家都看得见，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我心下感动，果然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啊。“您老人家的儿子尊姓大名？”我问道，心里想着回头一定要告诉阿澈，让他奖励。“小儿梁飞。”我暗暗记下。席间很快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有一语的聊得很愉快。老妇见我与高德甚是和蔼，越发上了兴头与我们聊天。我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睛一直盯着炒鸡蛋看，但又不敢伸筷，想来在家很少能吃到鸡蛋吧。于是趁着大家聊天没人注意，我在挟菜时将炒鸡蛋大多都挟到她跟她母亲的碗里了。用过饭后，老人带着她的女儿一直送我们到门口，直到我们上了马车，她们也还没有离去。这种纯朴的感情真是让人感动不已。
　　直到上车后，我还在回味。直到高德有些不安的问道，“王妃，你怎么了？”我抬起头，“没有什么啊！”“哦，我看你半天没有说话，故此一问。王妃，你刚才是在想十字绣的事情么？”他不说我倒忘了，“我想可以当做画挂在墙上，比用纸作的画要结实得多，或者也可以当做壁毯挂在墙上，为屋子营造不同的氛围。”“当作画挂在墙上倒是不错的想法，壁毯是什么？”我差点忘记了，这个时代还没有壁毯呢，连地毯都没有。“壁毯就是挂满一面墙，可以给人很温暖的感觉。”自己也感觉辞不达意，不知道他明白没有。我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解释了。好在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我认为王妃的这两个想法可行，可以先制造一幅看看效果，如何？”我点头。心下佩服他思维的慎密，而且避免了不必要的浪费。
　　回来后，我便对着绣布开始思考绣什么比较好，会比较受欢迎。翻看着之前画工送上来的画卷。这幅颜色太暗淡，不鲜明；这幅太杂乱了；这幅画着人物的画卷好倒是好，但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百姓是否乐于在家里挂一幅别人的肖像；想想还是放下了，继续挑，忽然眼前一亮，这幅倒是不错，只见一座小木屋，屋旁有青葱的树木，屋前有嫩绿的小草，五颜六色的花朵，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河上一座小桥，整幅画让人想起一首非常有名气的元曲，马致远的《天净沙 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只是并没有词中的悲凉之意，反而让人产生无比宁静详和之感，让人不由产生对家的依恋与向往。就绣它了，我在绣布上用黑线绣了一个长四百格宽三百格的方框，这个比较容易；但是要将画划分成长四百格，宽三百格就不那么容易了，我只好将高德叫来，他听闻后拿来一把很长的尺子，反复丈量终于分好了，并且画好细线，我暗赞他的细心。一切就绪了，只要对着图纸查格配色就可以绣了，可是这么大的工作量，靠我一个人，恐怕一个月也绣不完。他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建议道“王妃何不找几个人，每个人负责一块，这样速度比较快些。”对呀，我一拍大腿，“正礼，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他只微笑不语。考虑到绣布毕竟不是很大，多几个绣起来会有些不方便，我决定只找小桃一个人了。当下叫来小桃，跟她讲解了一番，她跃跃欲试。为了激发她的工作热情，我还特意提示道，“以后你可以绣点什么给你的菱哥了，他保证大吃一惊。”小桃有些羞恼的看着我，“小姐就知道取笑我。”“好了。”我连忙安抚她。我们约定各自从一边开始绣到中间会合，我又嘱咐了一遍她注意针法，同时注意查格一定要准确，否则拆起来可就麻烦了，她认真的点着头。接下来整整一个下午，我与小桃几乎没有动地方。直到阿澈回来，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晚上。小桃见阿澈回来，连忙跑了出去，表面上是给我与阿澈留下说话的空间，实际上她是去找楚菱了。“你们在绣什么呢？”我一指桌上的图纸，有些气力不足的道“将这幅画绣在布上。你觉得怎么样？”他拿起画仔细端详一番，点头道“很不错啊，这幅画给人以非常平静的感觉，思乡恋家之情由然而生。”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将画绣在布上，挂在墙上，岂不是比用纸画的画要易于保存，且保存的时间更久吗？而且用纸画的画时间久了，颜色会逐渐变得黯淡的，绣的就不同了。”他边听边笔笑着点头，“阿云真是聪明极了，我敢保证，一定会大受欢迎的。”得到他的肯定，我顿时两眼放光，觉得一个下午的劳累也不算什么了，并且开始憧憬绣好后，一鸣惊人的效果了。此时，外面清亮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吃晚饭的时间到了。我正要拉着阿澈出去，却被他拦住，我奇怪的看向他，“阿越，将晚餐送到帐中来吧，我与王妃在帐中用餐。”“是。”我刚要说话，阿澈却拉着我的手，抢先道“阿云，你绣了一个下午，肯定很累，我想你会比较愿意安静的用餐。再说，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单独用过餐了，每次用餐时都是一大堆人，感觉好烦。”我扑哧一笑，嗔道“当初是谁说要体察民情，与民共餐的？”他不由也笑了，“反正以后我们要时常的单独用餐，不受打扰，虽然我要当一个贤王，但是也没有必要将我全部的时间都奉献给百姓啊。”我嘻嘻笑着，靠在他的怀中。连阿越进来送饭菜，我也没有离开。阿越并没有说什么，也不见什么大惊小怪，想来她也是习惯了吧。我暗想着。直到阿澈摇晃我，“快醒醒，吃饭了。”我才从他怀中跳开，我们坐在桌旁，狼吞吐虎咽的吃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是饿坏了，我也是，中午说实话一点也没有吃饱，看着那对可怜的母女，清贫的家境，就觉得挟一筷菜也是犯罪。
　　饭菜被我们吃得精光，糟糕有些吃得太多了，我拍着肚子，有些后悔。晚饭要少吃，才是养生之道。“你怎么了？中午没吃饭吗？”阿澈关切的问道。我摇摇头，“我跟正礼带着小桃墨雪去了你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中午是那附近的一个人家用的。”“哦，原来如此，是那家的菜不合口味吗？”“不是，看那家如此清贫，我都不好意思吃了。”“对了，你知道有一个叫梁飞的人吗？参与建城的一个壮丁。”他摇摇头，“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一认识。”我有些失望。“怎么了？”“他就是那户人家的儿子，本来他家远离震区，但是她母亲要他帮助你重建渔阳的，所以他就来帮忙了。”“哦。”“阿澈”我认真的看着他，“干嘛，这么严肃”他有些取笑道。“那些干活的人，他们有工钱吗？”“没有，他们属于服谣役，再说他们建设的可以自已的家园啊！”“可是，他们应该得些工钱啊！”“阿澈，给他们发工钱好不好？”我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他只是笑着“说说看，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这样他们的生活会好过些啊。”他轻叹，“阿云，你为什么这么善良！好吧，我明天就找高德和周泰他们商量一下，看看发多少比较适宜。”我高兴的搂住他的脖子“阿澈，你真好。” “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位老人家把你好一顿夸呢，说你是百年不遇的贤王，说遇到你是百姓之福呢。”他楼住我，“这样啊，她还说了些什么？”我将老人家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又私下加了一些，直夸得他眉开眼笑，大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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