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

　　2月14日。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大概是连续几日的晴天所致，许多连叶子还没冒出来的树，已经迫不及待地竞相开出白色的小花，此时的空气清冽带着点儿微甜。
　　年节将至，自然思乡。
　　杨清瑶连续给家里打了两天的电话，可是都无人应答。这让她心里很不安，那种因为时差和距离产生的茫然无知，让人不知所措。
　　许敬恺当然知道婉婉的心思，而且他也有理由有立场替她做些什么。于是他给许廷瑞打了个电话，直接让老爷子去他准儿媳家走动走动。
　　许廷瑞接到这个电话当然是高兴的。
　　一来许敬恺和自己的关系越来越缓和，二来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儿子终于有了些烟火气。
　　只是年节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团聚，对于许廷瑞这样的人来说只会是一个更繁忙的日子。
　　于是，许廷瑞让向来做事周全稳妥的许敬程代表许家去杨清瑶家送点儿年礼。只是，没有人知道，有没有许廷瑞这个电话，许敬程给杨家的“年礼”都已经准备好了。

　　……
　　计划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不用等到三月了，今天是旧金山当地时间2月14日，如果那边动作了，那么最快，国内的大年初一晚上，就可以……
　　许敬程笑了笑，手里攥紧了那张从许敬恺房间里拿走的全家福。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本可以手起刀落的，但是，钝刀子割肉会让人更难忘，也会让人心里更……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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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璀璨，码头来了一艘小船，码头上的客人陆陆续续上了小船。
　　小船在略有波澜的浅海起起伏伏，月色正好，海浪波光粼粼如星辰坠入其中，忽大忽小的海浪声居然让四周出奇的安静——这是去往餐厅的唯一的交通工具。
　　小船上的客人穿的都很正式，谈笑风生，各个气度不凡。
　　即便如此，人群中最亮眼的还是那两个——许敬恺将剪裁得体的月白色衬衣穿出了足以让超模自惭形秽的气势。深灰色的大衣下是黑色的西裤，双腿太过修长，以至于同样是端坐着，他的腰线也要高出旁人许多。
　　黑色的头发悉数梳向脑后，露出光洁的前额，高挺的鼻梁在月色里，在线条冷硬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唇角一直漾着比被小船推开的波澜还要持久的笑意，唇角的深窝里盛满了醉人的月光——整个人都柔和的不像话。
　　杨清瑶今天穿了一条修身的白色蕾丝长裙，衣领严丝合缝地裹住半个修长的天鹅颈，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浓黑密实的黑发偏向一侧，垂在了胸口。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让人情不自禁地就会被吸引视线。精致的小脸上最突出的就是那一双比月亮还要美好的笑眼，黑白分明，倒映着许敬恺的身影。
　　两个人是如此的般配，显得连外面的景色都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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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钟左右，小船停在了灯塔下方，众人纷纷下船，男人都十分绅士的伸手扶着离船上岸的女伴，仿佛穿越到了中世纪的宫廷晚宴。
　　许敬恺说，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也是第一个情人节。所以他很早之前便“插队”了这家排队名单排到了下一年的餐厅。
　　灯塔的外墙年月斑驳的痕迹明显，却显得很有味道，配着低沉悠扬的怀旧爵士乐，沙哑浑厚的慵懒唱腔很是有滋有味。
　　侍者并没有带领大家走上蜿蜒的石阶，而是乘上了一款有年代感的铸铁雕花电梯，摇了摇铃铛，直接去到了地下。准确来说，是水下。
　　——向上是俯瞰海景的灯塔，向下才是与海交融的餐厅。
　　许敬恺和杨清瑶的位置是景观最好的小隔间。
　　270度的视角能将整个水下的世界看的透彻。本应该沉睡的黑色海洋却因为有了音乐和特殊的照明设备鲜活热闹了起来。
　　唯独安静的便是两个甜蜜凝望的恋人了吧，火红的玫瑰，柔和的音乐，食指交握的双手，慕名而来的精致美食倒成了彻头彻尾的陪衬了。
　　“婉婉，还有一个半月……”
　　还有一个半月，就是杨清瑶20岁生日了，他们的约定，她自然知晓。
　　“嗯，我知道。我这两天就和家里提，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我去偷户口本可好？或者我就跟你在这里登记？”女孩儿虽然在笑，可是说的很是认真。
　　是啊，她认定他了，就是他了，也只能是他了。
　　许敬恺被这小人儿的大胆逗得忍不住低笑，“你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回国吧，娶你不是儿戏，是我很认真的决定。所以，我务必要先去你家拜访二老，然后两家家长再坐下来商量后面的事。”
　　“我男朋友真帅。”
　　“我女朋友真美。”
　　“我们这样商业互吹好吗？”杨清瑶笑的小手捂上了嘴，然后端起桌子上的柠檬水，“男朋友，提前庆祝我们闪婚快乐。”
　　闪婚。到她生日那天，他们恋爱也才不到5个月。但要说起缘分，那是12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运气的，能将年少时的纯粹美好变为一生的弥足珍贵。
　　“婉婉，今晚……”许敬恺的眸色沉了沉，杨清瑶一见那熟悉的眼神，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你好好吃饭，你看那鱼，好可爱啊！”
　　看着小女人紧张地岔开话题看向鱼群，许敬恺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伸出大手在小女人头上揉了揉，轻声细语地说到：“对不起啊，婉婉，最近的确是不知节制了些，害怕了？”
　　瞧瞧，这是在哪里！这种没羞没臊的话怎么张口就来！杨清瑶一动不动地看着鱼群，耳尖却被灯光染得通红。
　　许敬恺也很苦恼，一方面想克制，一方面这种事又克制不住。
　　他把他最珍爱的小丫头变为了他的盛放蔷薇——那种滋味一旦尝过了，就上瘾了，戒不掉。
　　最近是做的过了些，常常是婉婉哑着嗓子哭着求饶他也停不下来。大概是自己在担心不久后就会回国，要在许氏站稳脚跟必然是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的。原本很有信心的异地恋，在食髓知味后就变得像倒计时的钟。
　　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因为他有的东西很少，所以攥在手里的时候也会心有不安。好像那样一遍遍的占有她就是一种身心的双重满足，让他觉得很安全，觉得很踏实——她是他的。
　　杨清瑶从反光的玻璃看到许敬恺有些沮丧的脸，抿紧了唇伸出一个细白的手指，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鱼儿，一边将那根小手指缓缓挪到许敬恺眼前晃了晃。
　　“……一次，就一次，再多真不行。”这倒好，可不是耳尖尖红了，细白修长的脖颈在白色蕾丝里都藏不住地红，连指尖都粉红一片！
　　许敬恺一怔，随即哑然失笑，他捉住那只想要逃跑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咬了咬，声音有几分暗哑，酥酥的透着诱惑，“婉婉，你这么惯着我，我会贪心的。”
　　“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惯着，我乐意。”她的声音不大，每一寸皮肤都是虾红色的，羞臊地眼睛都水雾萌萌，星星闪闪了。
　　但她给他的宠爱是真真切切的。这一瞬间，许敬恺甚至觉得自己对她的爱远不及她对他的。
　　她还那么小，不到20岁，她的过往如同一张白纸，可她却捧着那一颗最热烈最善良的心，把她能给他的一切全都推到他的眼前。
　　“我有的，全给你。我做更好的自己，这样我可以给你的就更多了。”这是她说过的话，让他的心像是被一瓢烧的滚烫的糖浆当头浇下，又烫又甜，还很疼。
　　他真的心疼啊，她不知道怎么对人好，所以把一切和盘托出，不管不顾，不给自己留下一点后路。
　　伸手就能触摸漂亮的各色鱼群，用餐的时候仿佛偶尔间会有小鱼冲着你的脸颊冲过来的错觉。
　　杨清瑶眼睛眨眨的看着可爱的鱼儿，渐渐地就被那些新奇的生物吸引了视线，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放在桌边的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许敬恺的视线落在杨清瑶的手机上，“Jason”这个名字着实让他没有好感，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连续打了4个电话。
　　他们只有过一次交集——校门口那次对望。即便那个Jason戴着墨镜，但他心里却突然有一种品不出滋味的东西毫无预兆的闯了进来。就像是——他能近乎本能地猜到他的下一个动作，还有，他喜欢婉婉，很喜欢。
　　所以他查过Jason，但江小河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道是这个人5岁前在中国，之后被一对姓武的华裔夫妇领养到了美国。那对夫妇现在在唐人街开了一家日料店，生意一般，和Jason的关系也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各过各的。Jason平日里不太回家，自己租了个单间，但是他高中毕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踪迹，再次有迹可循的时候便是22岁那年考到了SFAU。
　　——他的经济来源是什么？靠什么为生？
　　一个成绩平平，还有不少打架斗殴案底的人突然考上了高等学府，还对婉婉存着那样的心思……无论如何，Jason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比起闫骏驰的那段荒唐岁月，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敬恺清了清嗓子，示意杨清瑶有电话。
　　Jason的第五个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Jason，怎么了？”
　　——“我跟我男朋友在外面约会呢。”
　　——“这样啊，好的，那我问问他啊，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你稍等。”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杨清瑶只回了这样三句话便挂了电话。而后看向许敬恺说：“许甜甜，Jason说好久没见了，今天今天正好遇到刘雅言叶菲她们，因为过年所以大家想聚聚。”
　　“……可以，那就在家吧。”许敬恺勾住杨清瑶的小手捏了捏。他啊，倒是很想会会这个Jason。
　　“手机给我。”许敬恺掌心向上说到。
　　然后手机里便有了这样一张照片：复古奢华的水晶灯下四周是大海里灵动的生物游来游去，俊朗不凡的男人拂去了平日的冷傲，眼底尽是温柔缠绵的爱意，强壮有力的肩膀上靠着一个清丽的美人儿，倾国倾城，不可方物，笑的很甜。
　　最终，这张照片同时出现在了两个人的朋友圈里。
　　配文：“爱有所属，心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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