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得一批

　　明锐还算守规矩，被揍得爬不起来，也拦着不让手底下蠢蠢欲动的兄弟动手，勉勉强强够资格给华一清当打手，做男朋友还是不要了。
　　走出老远，忽然想起来，他打赢了好像没收利息，这笔生意亏了，亏大发了——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看起来并没有损失，可实际上他不打架，不才是正确的选择吗？
　　胥洱双手插兜，微微低头，说：“华一清你完了，喊我耳朵？没事闲得无聊聚众打架好了，为什么招惹我？”
　　而胥洱觉得自己亏本的后果，是华一清的零食没了，还把华一清画了两天的人物拿走。
　　胥洱说：我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吗？……胥洱以为自己不是，可他拿走的画是完好无损的，跟华一清说的却是她的画被酸奶泼了，还暗搓搓把画裱起来，挂床头。
　　明锐？
　　再也不见。
　　……
　　夜游学校之后，胥洱去了名叫“忆流年”的酒吧，喝着酒精度数极低的酒，看着舞池里热烈的少男少女，一笑：就算妈妈给他介绍对象，他也该回家看看了。
　　第二天，把平平安安牵上，打算过完年再回来。车辆驶入久违的黑漆雕花大门，却是胥沐迎接，并被告知妈妈爸爸去三亚旅游的意外消息。
　　所以这是今年妈妈没有喊他回家的原因？
　　意思是……今年放过随便浪？
　　“小哥，大哥大嫂肯定不带我们飞，我们自己出去玩？”胥沐想得很美好，说：“去大理怎么样？要不去台湾？去哈尔滨看冰雕节也不错……”
　　胥洱解开平平安安狗链子，问：“我要去看二哥，去吗？”
　　胥沐瞬间住嘴，手里按着两只狗头脸上的笑依然保持不住，点头，说：“去。”想起什么犹豫一会儿，停了一下后还是问：“昨天晚上去忆流年了？”
　　胥洱推卧室门正要进屋，被胥沐一句话拦住，上下扫了一下跟他极其相似的弟弟，笑着问：“怎么？”
　　“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我看，你比较奇怪。有话不放，别来影响小哥赚钱，你们律师出场费跟风投家比，差远了。”胥洱转身关门，准备将三只一起关门外，说：“十一点之前，敲门者死。”明天十一点之前不允许敲门的意思。
　　“哎！小哥！”胥沐眼疾脚快，舍脚将门关上的趋势打住，哎哟哟地嘘嘘，说：“手下不留情的么小哥！……喔喔喔……疼疼疼……我真有事跟你说。”
　　“有话快放。”
　　“……嘶……小哥，要不是看你是我亲哥，我真不跟你说……今早，老赵……记不记得老赵……就是怀文高中副校长的老婆……老赵给我打电话，问我昨晚是不是去忆流年喝酒了，我昨晚在隔壁市出差怎么可能在，一猜就是你。就应了，说是我，你猜老赵跟我说什么？”
　　“什么？”偶尔的面子，还是要给弟弟的。
　　“老赵说有人跟踪我！……说跟踪可能有点夸张，反正就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进出酒吧，老赵说是个女人，戴一副黑框眼镜，手里的包是普拉达今年限量款……这不像你啊小哥，被人跟了一路，你会没一点感觉？”
　　“知道了。”没有阻碍，胥洱顺利地将三只锁在门外，听着门外“小哥今晚平平安安跟我睡啊”，按了按太阳穴。
　　酒不醉人人自醉吗？被人跟一路都没有感觉？因为环境，因为往事？还是因为往事里的人？
　　胥洱自嘲笑笑，做到电脑前，心里盘算：搞到普拉达限量款销售信息，需要几分钟？要是没录入计算机系统，就得花人情了。
　　或许不需要花人情……
　　能靠近他而不引起他警觉的，除了平平安安两只活物，掰手指头数也不超过四个半，故而，在听到跟踪他的人是个女人的时候，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顷刻之间，女人的名字堵在喉咙路，令人窒息，大脑一刹那缺氧而头痛欲裂。
　　华一清。
　　是你吗？
　　头疼好了吗？
　　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从哪里开始跟着的？
　　不冷？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不敢？
　　你不是向来胆大包天吗？怎么连跟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
　　算了，没心没肺的女人。
　　……
　　胥洱关掉全黑绿字窗口，点开直播软件，一如既往地，不下一万人守着直播间。点开摄像头，整理好麦，胥洱面带微笑，说：“时间有点早，你们可以先吃吃饭聊聊天，等会儿我们开始。”LOL界面载入，他说：“十几天没登录关注量增加，跟新来的朋友们说一下老规矩，第一不许骂人，第二不许送东西，麻烦朋友们刷一下弹幕。”话音落下三秒，就是刷屏的“第一不许骂人，第二不许送东西”，可弹幕队形被一列飞机打乱，ID是蛐蛐儿那个蝈蝈，蝈蝈彩色字体的字幕飘过：接电话否则我就爆你的电话号码。
　　“不好意思朋友们，我需要接一个电话，喂你好。”完全不避开粉丝，也不理会屏幕上刷起来的“爆爆爆”，一心三用，回应屏幕上猜测，说：“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是HYQ现任队长蝈蝈……他挂了……没有娱乐项目，我们自己玩……还没吃完饭啊？没关系，时机是给有等待的人，稍纵即逝，学不会抓住时机，错过的活该错过。”
　　胥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谁。
　　游戏开始，是排位，打得不错，偶尔回答弹幕问题，做一下人生导师，自得其乐。
　　很多时候，胥沐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小哥不愿意帮他解决一下小小的疑难杂症，却热衷于给一群素不相识的小鬼当人生导师，他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游戏快结束，胥洱在屏幕上看到弹幕内容有点偏，有意义的是这几条。
　　“啊啊啊啊啊啊，机场先偶遇天神，后偶遇女神Bella”
　　“Bella是我知道的那个Bella吗”
　　“Bella是谁？只知道花生的Bella”
　　“微博热搜了解一下”
　　“有故事”
　　胥洱笑了笑，说：“有吗？没看见……时间很久了，当事人都不记得了，你们还记得在人家微博下活跃得像跳蚤？如果打游戏的时候长点记性，也不至于看我一过时电竞人的直播，是不是？……好了，今天到这里，预祝新年快乐，下次见。”
　　……
　　好像……不是好像，而是确实，每一次谈到华一清，他都没办法继续直播，尤其是天贝cp真爱粉，总是很顺从他的心思把话题说回去……继续直播他自己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惊天动地的话来。
　　尤其是在看到“Bella清”进入直播间之后。
　　尤其是洗完澡躺床上还是忍不住做“跳蚤”去某人的微博逛一圈之后。
　　尤其是……华某人三个小时前更微博图文并茂，图是HYQ基地别墅和现役队员，配文“八年不见，你好啊！”
　　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需要什么来缓解压力。
　　还有，不要以为他不认识胥沐这只狗子的ID。
　　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会好好教教他家弟弟怎么做人，如果他还想做人。
　　“咚咚”胥洱倚门框上，敲门，声线沉稳地说：“弟弟，出来喝两杯，小哥跟你聊聊人生。”
　　“……”
　　“你在门后面吧？开门，小哥保证不打你。”
　　“……”
　　“咚咚”胥洱曲起食指扣门，如果不是背对着门倚着墙，看起来会文雅得像中世纪的西方贵族。他说：“开门或修门，二选一，数到三不开门，默认后者，你可得往后站站……”
　　“333333！喝喝喝！谈谈谈！”胥沐猛地拉开门，扬起脖子喊得很大声，二楼整条走廊都是他的声音，可见他是有多怕他小哥真踹门。胥沐是真委屈，说：“小哥你就欺负我吧你，谁让我最小，这个家里你也就能欺负我。”
　　“少废话。”胥洱避开凑热闹的平平安安，搂着弟弟的头，说：“去忆流年。”
　　如果他猜的不错，能在忆流年看见没心没肺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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