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你

　　晨安是十一点之后回来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张启送自己回家，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比起拒绝来，更应该答应才是。
　　“这个星期六见面吧。”张启帮晨安解着安全带的时候说。
　　“什么？”晨安一直用一种很别扭的往后仰的动作来防止自己和正在帮自己解安全带的张启的更多的接触，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启说的这个星期六见面是什么见面。
　　“我们的父母是时候见一见了。”张启也不生气，看着晨安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好。”片刻之后，晨安答着，她好像也没有理由来拒绝这次的见面。
　　苏柏宇一直隐在阴影处看着他们，晨安是真的接受张启了吧？不然也不会让张启亲吻自己的脸颊。
　　一直到张启驱车离开，晨安都保持着刚刚他亲自己的时候的样子，僵硬的身体好一会儿才舒缓过来，她还没有习惯张启对她这样亲密的接触，晨安看着早已没了影子的巷口，松了一口气，她应该习惯的。
　　推开木栅栏的门的时候，晨安抬头看了一眼苏柏宇房间，今天苏柏宇回来了吗？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回来。
　　她要怎么告诉苏柏宇自己答应了张启的求婚？
　　又是平常的一天。
　　晨安醒过来，有种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的错觉，如果真的是做梦，如果真的只是做梦······
　　就算只是做梦，晨安又能改变一些什么呢？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拉开落地窗，吊椅还在阳台上孤独的放着，看着苏柏宇的房间，一时有些怔然，她真的要结婚了吗？晨安看着自己中指上戴着的戒指，很好看的样式，看得出来张启为了选这枚戒指花了很多的心思，只是这不是晨安喜欢的那款。
　　她更喜欢平凡一点的生活，就算没有钻石没有鲜花也没有关系。
　　对面的那扇落地窗被拉开的时候，晨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带着戒指的手藏在了身后，看着苏柏宇，有些尴尬。
　　“早。”苏柏宇说。
　　他是听见晨安拉开玻璃门的时候醒过来的。
　　“早。”晨安扯了扯嘴角，她多想自己现在是一名演员，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要让苏柏宇那样轻易的看出来。
　　“昨天回来的？”
　　“晚上回来的。”苏柏宇说。只是本能的回来了，而已。
　　“这个、这个星期六，我爸妈要和张启爸妈见面了。”虽然还没有和盛夫人和盛爸爸说这件事，不过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自己的女儿终于要嫁人了。
　　“是吗？”苏柏宇笑了一下，“恭喜你。”
　　“谢谢。”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不然为什么眼泪会落下来呢？
　　难得晨安有一次吃早餐的时候盛爸爸还在家里，这是为了让她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吗？晨安看着正在看报纸的盛爸爸的时候想着。
　　“怎么了？”似乎注意了晨安的视线，盛爸爸翻报纸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爸，这个星期六有时间吗？”
　　“周六有时间。”盛爸爸想了一下说，“有事？”
　　“张启希望你们和他父母见一面。”晨安有些踌躇，看着盛爸爸慢慢捏紧的报纸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下去，“爸，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已经和张启交往一年多了。”晨安顿了一下，“昨天晚上也答应了他的求婚。”
　　“张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盛爸爸还是保持着刚刚看报纸的动作，眼神都没往晨安这边瞟一眼。
　　“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晨安说，她算不上了解张启，却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自己的好，是发自内心的。
　　“对你好吗？”
　　“嗯。”
　　“时间决定了之后再通知我和你妈。”
　　“知道了，爸。”
　　盛夫人一直站在盛爸爸的生后听着他和晨安之间的谈话，苏柏宇和晨安是彻底的没有机会了吧？
　　盛夫人担忧的看着晨安，她真的是因为爱，才答应张启的求婚吗？晨安真的可以放下对苏柏宇的感情吗？要是晨安结婚了，苏柏宇要怎么办？想到两年前的事情，盛夫人就忍不住心疼苏柏宇。
　　盛夫人虽然不知道晨安在苏柏宇的心里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可是苏柏宇能够健康的出院都是因为晨安，他们都知道，就只有，只有她可怜的女儿不知道。
　　苏柏宇每个星期的定期检查是在周三的时候，他也是最排斥这个的时候，每个星期、每个星期都要来这该死的医院，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安安，今天星期几？”等盛爸爸去上班之后，盛夫人才开口问，只字不提刚刚晨安说的关于周六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
　　“星期三，怎么了？”
　　“星期三。”盛夫人小声呓语了一下，“今天有时间吗？”盛夫人问。
　　“嗯——”晨安想了一下，“约好了去看乔悦，还有要给编辑发专栏文章。”
　　现在乔悦怀孕了，一个人在家里，每天都在微信上抱怨自己无聊，周然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做，闷都闷死，所以约好了今天陪她逛街买一些小宝宝要用的东西。
　　“妈，你问我有时间干什么？”晨安咬了一口包子，肉馅的，皱了皱眉，将包子放在了的自己的盘子里，喝了一口果汁，倒霉。
　　“陪我去趟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晨安皱着眉看着盛夫人。
　　“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老是头疼，去检查一下。”
　　“那我把和乔悦的约会改一下时间。”晨安想了想说，还是自己老妈重要一些。
　　周然刚到办公室，今天的大boss只能用嘚瑟两个字来形容他。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哥儿们现在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
　　这人不是一早就有媳妇儿了吗？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不对——
　　周然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晨安答应我的求婚了。”
　　“······”
　　晨安还真答应了？
　　“星期六见面？”盛夫人剥着鸡蛋问，刚刚晨安和盛爸爸说的话，隐隐约约的听了一些，也没听明白，“是不是太仓促了？”
　　“妈。”晨安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不是你说的我都已经二十七了吗？”
　　“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吗？”盛夫人忍不住说，“你现在要忙的是事业，结婚的事情可以先放到一边。”
　　“······”晨安看着盛夫人，以前没有男朋友，不想结婚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催着自己，说什么苏柏宇都已经有女朋友，自己连个影子都没有瞧见，现在她准备要结婚了，又觉得时间太仓促了，这不是还没有提上日程的吗？
　　“只是见面，又不是商量结婚的事情。”晨安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我上楼换衣服了。”
　　晨安很少来医院，记忆中最清晰的也就是大二的时候苏柏宇阑尾手术，“妈，我在这儿等你吧。”晨安站在医院门口，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
　　“安安，都陪我来了，还不陪我进去。”
　　“好吧好吧，进去吧。”从小到大，晨安就不能对盛夫人说出一个不字来。
　　晨安挽着盛夫人的手往医院里面走，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道盛夫人是怎么找到约好的那位医生的门诊的。
　　“好久没来了吧？”赵医生看了苏柏宇一眼，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近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从两年前赵医生接手苏柏宇这个病人开始，私心的以为，这恐怕是他执业生涯里遇见的最难缠的病人，甚至没有之一，他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都清楚得很，赵医生觉得，苏柏宇需要的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可以聆听他烦恼的“垃圾桶”，刚好，他幸运的担任了这个工作。
　　“安安可能要结婚了。”苏柏宇躺在贵妃塌上，闭着眼睛，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的阳光有些刺眼，洒在睫毛上忍不住动了动。
　　“你的那位小青梅？”
　　“嗯。”
　　他们之间谈论的最多的就是那位叫安安的人，苏柏宇那么在乎她，可是赵医生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陪他来过医院，或许是不想她担心，又或许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苏柏宇需要定期到医院复诊的事情。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赵医生动了动笔，突然想不到自己要写些什么。
　　“是不是突然舍不得了？”
　　“或许吧。”苏柏宇睁开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好像很难想象晨安穿上婚纱的样子，“这些天我总是梦到当初实验室发生的事情。”苏柏宇的声线很轻，也很淡，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好像电视里纪录片里的旁白，诉说着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说，让我好好照顾喻珊，一定要好好照顾喻珊，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天发生的事情，格外的清晰。”
　　赵医生叹了一口气，“那次发生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也在ICU躺了大半个月吗？”
　　“我知道。”苏柏宇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将喻泰的命背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苏柏宇的声音里夹杂着许多的痛苦，好像身处梦魇无法自拔，“如果你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赵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让苏柏宇不得不偏着脑袋多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像你一样一直活在愧疚当中，还是那种莫须有的愧疚。”
　　“柏宇，照顾人有很多中方法，不是非得要在一起才叫照顾。”
　　“是吗？”
　　“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说说你的那位小青梅吧。”
　　说起晨安，苏柏宇的脸部表情柔和了许多，转回了视线继续看着天花板，那上面好像印着晨安最灿烂的笑脸，“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爸妈在欧洲没能赶回来，刚好安安的爸妈去了乡下也没能赶回来，就我们两个人在家。”
　　“年三十那天一直在下雪，到晚上的时候，已经积起厚厚一层了，本来已经在酒店订好了年夜饭，因为太冷了，她不愿出门，年夜饭也就被速冻饺子代替了，可奇怪的是，那天的饺子特别好吃。”
　　“后面我们抱着毯子一起挤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电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我们不知道，电影什么时候放完的我们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差不多已经到脚踝的地方，安安很想去堆雪人，可是很不巧的是，那天我们两个感冒了。”
　　“我记得我爸妈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快烧到四十度了。”
　　“睡在床上都是迷迷糊糊的，那个时候安安还在惦记着要在院子里堆雪人。”
　　“她去旅行之前，我们说好的，等她回来就结婚，我一直在准备，准备她回来结婚的事情，婚纱是她最喜欢的款式，戒指也是她最喜欢的款式，所有的，我准备的所有的结婚的东西都是她最喜欢的，在准备的时候，我就在想，安安看见这些，肯定会哭的。”
　　“对了，我跟你说过，安安其实是一个非常冷血的一个人吗？”
　　“没有。”赵医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苏柏宇怎么会舍得说晨安一点不是？
　　“那时候我记得晨安最近一次哭是我大二阑尾手术的时候，之后那么多年，不管晨安遇见什么事情，我都没有看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这位安安小姐，还挺坚强。”
　　“不。”苏柏宇轻声反驳着，“她一点都不坚强，怕黑、怕高、怕鬼，什么都害怕，什么都不敢，可是遇见事情，就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首先想到的还是怎么保护别人，她真的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别人说什么都相信，明明是那么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孩儿。”
　　“如果不是喻小姐，你和她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赵医生摘下眼镜看着苏柏宇。
　　长久的沉默，不知道是苏柏宇不愿意再说下去，还是已经睡着了。
　　赵医生没有见过以前的苏柏宇，更没有见过苏柏宇和晨安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唯一能让赵医生确定的是，只有那位安安能让苏柏宇愿意主动提起。
　　“安安，我这检查还有一会儿，你去帮我找一下赵医生。”盛夫人站在门诊外拉着晨安的手说。
　　“赵医生是谁？”
　　“待会儿要见的医生。”盛夫人说，“恐怕会在这儿耗上一会儿，你去告诉他等一下。”
　　晨安看着走廊外拍着的长队，恐怖不是耗上一会儿时间吧。
　　“妈，你下次预约的时候，考虑一下时间。”
　　“好，快去。快去。”
　　“那我待会儿来找你。”
　　偌大的医院，去找一个赵医生，着实有些为难她了些。
　　晨安带着盛夫人交代的人，一个人在医院里瞎逛着，拉着护士问赵医生的办公室在哪儿，人家也没具体说说位置，就这样走，那样走的，晨安现在站在住院部大楼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到这儿来的，有些蒙圈。
　　“你好，我想问一下，精神科赵医生的办公室在哪儿？”晨安也不知道为什么盛夫人要挂一个精神科医生的门诊。
　　“你跟我来吧，刚好我要去那边。”
　　“谢谢。”
　　晨安跟在小护士后面的时候想，大概是自己的运气还没有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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