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红

作者:天色青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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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山红


      远山红,当我们极目远眺时,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思念,特别是看见夕阳在山背面落下时,那从山后散射出的光芒,灿然夺目,云蒸霞蔚,像是要拥抱你,又像是在呼唤你,此时山间闪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红,那种远山红,静待着有人能读懂……
      那纸婚姻接住了我一直飘忽不定的心,让我不再感到空荡,犹如在风中一直纷扬的叶子,有了落下的方向,鸟倦终是要归巢,人乏不想再飘摇。
      我当然要把与解老师登记结婚的事情告诉崔孝贞,她听了比我还要高兴,说要过来给我庆贺,我则自然还是不想张扬,也让她不要多说。
      解老师也跟谷雨照讲了我们登记的事情,谷雨照说要有个仪式,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他说也不用太隆重,只要有解老师单位的人和家人参加就行。
      解老师有些不知该怎样办,谷雨照很轻松地告诉他,跟他们社长建议,借他们开办首发式的时机,可以在发布会之后再举行个茶话会就势宣布此事并热闹一下而已。
      没想到社长非常同意,爽快地采纳了这建议。
      于是,首发式之后,在小范围的类似茶话会的形式,宣布了我和解老师的喜事。谷雨照和崔孝贞代表我的娘家人出席。
      期间,他们社长带有感谢的口吻对我说道:“小尤,我们都知道在老解的这次写书中过程,你帮了很大的忙呢,幸亏有你给老解当助手,不然,我们今天的活动就得拖到明年,我们也想好好谢谢你呢。”
      因社长的肯定,让我有了很强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因为,我从小也喜欢文学,当作家是我的终极梦想,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解老师能让我帮他整理文稿,誊写他的稿件,我都感到很自豪,我是那么心甘情愿地去做,虽然,书上没有我的名字,但我仍觉得很荣耀。
      我谦虚却激动地说道:“哦,社长,称谢实在不敢当的,我真的没做什么,都是解老师的心血,我还真怕做不好,给解老师添乱呢。”
      解老师连忙地说道:“哎唷,哪里是添乱呢?幸亏有你的帮助,也幸亏你还有些文字功底,不然,我得忙得焦头烂额,说不定真像社长说的还要耽误出版呢。”
      社长打趣道:“老解啊,这以后小尤,就由你的助手变成了你真正的贤内助,你以后可要多写些东西出来呦。”
      解老师意犹未尽地说道:“社长啊,我这写好以后,还真来了灵感和很强的写作欲望,我觉得咱们这个可以搞个系列出来,其实,我感觉好像还有很多没有写出来呢。 ”
      社长频频点着头,说道:“哎呀,老解啊,不瞒你说,赞助商和出版社都在等这本书的市场反应呢,他们是有出系列的考虑呢,而且,这次由你单独主笔,希望你能妙笔生花,再出佳作呢。”
      谷雨照也上前祝贺道:“ 凤臣,你的大作面世,值得庆贺呀,而今又与小尤共结连理,你这是双喜临门呀。”
      解老师一脸的喜悦,他称心如意地说道:“上天眷顾,顺遂了我出书的愿望,而我与小尤也是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我真是幸运的人啊。”
      谷雨照又带嘱咐的语气对我说道:”小尤,良缘定要白首成约,以后就有解老师给你保驾护航了,你要好好珍惜啊。”也许是激动的原因,他的声音都些发颤,我连忙认真地点点头。
      这天,看到有那么多人的祝福,不仅让我有种满满的幸福感,更有一种被德高望重的人称赞而产生的那种被尊重感,这让我觉得生活是多么的有意义,人生不能止于生存,生命中参杂的悲喜,都是岁月的痕迹,不可负之。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就连平日一直对我不苟言笑的解玉戬,也面带微笑地向我道了喜,阿婆看在眼里别提多高兴了,并不断地感恩道:“哦,我们解家最近喜事连连,都承蒙上主的恩赐啊。”
      解玉戬也兴致盎然地对阿婆说道:“奶奶,我这里还有一喜呢,您就要当太奶奶了!”
      解玉戬一读完大学就和女朋友登记结婚了,他和他的女朋友在中学时就认识,解玉戬的母亲也已经见过,双方家庭都彼此熟知,便没有什么波折,女方家也知道这边的情况,就也没有举办婚礼,待解玉戬大学毕业,女方从国外回来他们就去登了记,因女方在国外读书,所以,解玉戬借着送女方出国继续读书的理由,两人的结婚仪式就以环球旅游度蜜月的方式代替了。
      等着解玉戬一结婚,阿婆就催着他们生孩子,但是女方在国外多读了一年学,回来工作又特别的忙,因此,他们结婚好几年都没要孩子,这让阿婆很着急。
      所以,这个喜事最让阿婆高兴,阿婆笑得有点合不拢嘴,连连说道:“哎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戬戬阿,你应该早点讲啊。”
      解玉戬说道:“哦,阿英也才告诉我的。”
      解老师则看见阿婆高兴,也很兴奋地说道:“哦,母亲,您这可是四世同堂啊,这不是您一直盼望的嘛?”
      是的,阿婆最大的心愿就是四世同堂,她总念叨着要是能见到戬戬的孩子就好了,解玉戬从出生后就一直跟着阿婆,从来没有离开过阿婆,本来是要跟女朋友一起出国留学的,但是,一想到要走那么长时间,而且,当时阿婆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他就选择了在国内读大学,这让阿婆和解老师对他更加宠爱。
      阿婆难掩的喜悦,她不断叹道:“是啊,是啊,我哪里想得到的呀,这都是上苍保佑啊。”
      解玉戬说道:“奶奶,我希望等我的小孩子会走路时,您也能像领着我那样,领着我的小孩在院里走走,溜达溜达,所以,奶奶,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阿婆笑眯眯地说道:“哎唷,那我不是要开心死啊,咱们家这么多喜事,我每天都这么高兴,还有言言的精心照顾,我的身体肯定是好好的。”
      解玉戬看着我,一脸真诚地说道:“哦,谢谢你把我奶奶照顾得这么好。”忽然,他笑了,揶揄地说道:“哦,这以后还希望你把我父亲也照顾好,你责任重大啊。”
      解玉戬很少跟我面露笑容,更不会跟我开玩笑,这让我颇感意外,不过,我接受了他的诚意,安然地说道:“我来的时候,我们谷科长就嘱咐我,我的首要工作就是照顾好阿婆,哦,现在多了一份工作,就是照顾解老师。”说着,我望了解老师一眼,我竟因羞涩而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但很快我又认真地对解玉戬说道:“哦,你放心吧,这是我分内的事情。”然后,我也半开玩笑地说道:“哦,恭喜你荣升父亲,你的责任也不小啊。”
      或许我平时的刻板表情,以及从未与他开过玩笑,解玉戬愣了一下,然后,他欣然地说道:“哦,谢谢了,我一定会尽职尽责的。”阿婆和解老师相互频频点着头,欣慰之意写满脸上,那天是这个家最和谐的一天。
      其实,在我的心中还有一喜,那就是我哥也即将出狱了。
      关于我哥的事情,我都如实地跟阿婆和解老师讲了,特别是当解老师对我示好后,我更加详细地说了我哥的事情,阿婆认为做错事就要受惩罚,罪罚已满就还是一个好孩子,解老师则连连叹气表示很可惜,而解玉芳却不以为然,她说我哥没有赶上好时候,是运气不好,所以,我哥的事情对于我在他们家里的地位倒是没有太大心理压力。
      我结婚的事情也没有跟我父亲和我弟说,因为,我知道只要跟我弟说我结婚的事情,他肯定会请假来的,我不想影响他的工作,所以没有跟他说。
      至于我父亲,我在定期跟父亲通电话时,发现父亲的耳朵好像越来越背,我要不得不很大声地跟他讲话,而且,好像他现在的反应也很慢,好多事情都说不明白,我便也不愿意多说,我知道父亲的全部心思都在我哥身上,而我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完完全全地把我哥带到他身边。
      随着我哥出狱的日期越来越近,我倒有些担心阿婆的起居生活,阿婆反而安慰我,她让我放心地去接我哥,并多些时间陪陪我哥,也看看我爸,而对于我放不下她的起居生活,她说她要去孙子那里住些日子,那里房间大,上下楼也有电梯,她要享受一下四世同堂的生活,解玉戬还多找了个保姆,专为照顾阿婆。
      经阿婆这样说,我倒真能安心地出远门了
      不过,阿婆和解老师却担心我路途遥远,甚至解老师要和我一起去,我自然是不会让解老师去的,因为解老师的腿不好,平时走的慢,还不是特别明显,如果走的急,他就会一跛一跛的,原先我以为是他年纪大,劳累所致,后来,才看到他的腿一粗一细,他说这是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生活。我对他这么热心且这么真诚地对待我哥的事情,心中真是万分感动。
      我给跟他们说是孝贞姐跟我一起去,他们立刻放下心来,阿婆甚至愉快地说道:“哦,有小贞陪着你去,那再好也不过了。”
      我没想到崔孝贞能跟我一起去,因为这次的时间比较长,我们知道她们单位轻易不准请假的,崔孝贞却不管不顾地说道:“我上班这么多年没请过假,就为这次攒着呢,而且,逢年过节就是我加班的,单位不能不批给我假。”
      谷雨照依然按上次那样给我开了介绍信,并联系和办好了各种流程手续,我和崔孝贞便坐上了西去的火车。
      我哥看见我们来接他,没有显得特别的激动,他默默地跟着我们,一副顺从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该和我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幸亏崔孝贞准备了一切,她好像早就计划好了,她说先直接带着我哥去看我爸,然后,再看看我哥的情绪,看看我哥是否在南方能够生活习惯,如果不成,再带他回来,而这也正是我想的。
      不过,崔孝贞比我更细心,在我们因换车调整时,我们临时住了一天高级旅馆,她给我哥买了一套里外全新的衣服,让我哥利用旅馆里的洗漱方便的条件,好好洗个澡,然后换上新衣服,她说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而且,不知她怎么估算我哥的体格的,我哥穿上她买的衣服竟然那么合体,我真是从心里佩服崔孝贞。
      我们一路南下,我兑现对父亲的承诺,第一时间奔赴父亲的住所,把我哥带到了父亲的床前。
      我曾想象父亲看见我哥会激动无比,因为那是他盼望已久的事情,可是,当我哥真的来到他面前时,他却显得很茫然,他看着我哥,一副陌生的样子,脸上显出此人与他毫不相干的表情。哥哥也是漠然地看着他,没有半毫的思绪波动。
      我问着旁边的杜阿姨道:“阿姨,我爸这是怎么了?”
      杜阿姨说道:“哦,你爸前些日子摔了一下,我带着去检查,医生说是脑溢血,在医院住了些日子,就一直这个样子。”
      我有些责备地说道:“您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不是前些日子还跟您通电话呢。”
      杜阿姨看了一眼崔孝贞,说道:“她不让我讲。”
      我不解地问孝贞姐为什么,崔孝贞说道:“妙言,你的好日子刚开始,不能再让你父亲的因素打扰了,再说,杜阿姨在他身边,你父亲还不算没人管,而且,我一直跟杜阿姨联系呢,时刻关注你父亲的情况,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脑溢血的后遗症,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的,你来这里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这里有杜阿姨照顾就可以了,而且,我们不是还要接你哥来嘛。”
      我便只有上前,轻声地叫道:“爸,我哥回来了,他来看您了。”说着,拽了一下我哥,示意他叫声父亲。
      我哥俯下身,看着父亲,喉咙里嗡了一声,没有叫出声。
      父亲好像有了回应,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杜阿姨,像是完成了任务,他如释重负般地吐了口气,眼睛又从我哥身上移到我时,忽然,他头猛地摆了一下,眼神里充满期盼,嘴唇颤抖着,口齿不清地叫道:“茹兰,茹,茹兰。”
      崔孝贞说道:“呀,叔叔把你认成阿姨了。”
      我抑制住感慨的心情,带着惋惜地口吻说道:“爸,我是妙言,我听您的话,我把我哥带回来了。”
      父亲挣扎着抬起身,看着我,慢慢皱紧眉头,又摇了摇头,呈痛苦状地说道:“哎唷,头好痛啊。”
      杜阿姨赶忙上前,扶着父亲的肩膀,说道:“哦,老尤,你最近休息太少了,你多得睡觉的啊。”
      她又转向我们说道:“不知怎么,这两天他一直没好好睡觉,说是睡不着。”
      崔孝贞问道:“您带叔叔去医院看过了吗?检查结果怎么样?”
      杜阿姨说道:“看过的,他们单位的大夫也来看过,说检查结果没问题,还说吸收的很好,就是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也不要激动。”
      崔孝贞思忖了一下,说道:“叔叔几天没睡好,那很危险的,这样吧,杜阿姨,您照顾叔叔休息,春生和妙言,我们坐了两天火车,也非常累了,我们都先好好休息几天,反正,这次,我们都请了很长时间的假,等我们都休息好了,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得以春生为主,您说行吗?”
      杜阿姨看了看我哥,连忙点着头,说道:“哦,好好,这样好,你们多陪陪阿生,我好好照顾老尤。”
      我和我哥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听崔孝贞的安排了。
      从父亲那里出来,崔孝贞在四处张望着,又拿出电话打了起来,一会儿,一辆淡蓝色的小汽车向我们开来,并在我们旁边停下来,只听从半开的驾驶室的车窗里传来声音:“阿言,阿言,小贞,小贞。”
      我俯身一看,竟是舅舅,我吃惊地叫道:“啊?舅舅,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舅舅看看崔孝贞,说道:“哦,跟小贞说好的,来,快上车吧。”说着,他向我旁边的哥哥望去,感慨地叹了声,说道:“阿生啊,变得太多了。”
      我拉着哥哥说道:“哥,这是舅舅,你认得的。”
      哥哥木讷地看着,不知说什么,崔孝贞连忙拉开车门,说道:“哦,妙言,尤春生,先上车吧。”
      看着不知所措的我和我哥,崔孝贞淡定地说道:“哦,我跟舅舅商量了一下,只有乡下的房间多,所以,咱们住到舅舅的家最方便,而且,”她停了一下,轻声说道:“咱们也可以去给阿姨扫个墓,上上坟。”
      其实,我把我哥带到父亲身边时,我就觉得我完成了任务,以后的事情还没有细想,所以,我只能也只有机械式地跟着崔孝贞的安排去做。
      舅妈已经做好了饭菜,我哥迫不及待地吃着,崔孝贞在我旁边轻声说道:“哎呀,看来他还是爱吃南方的菜。”
      舅妈连连说道:“是的呀,呶,那只盐水鸭都是他吃的,我记得他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舅舅一直摇着头感慨着:“哎呀,阿生一直都没有变的喔。”
      晚上,舅舅指着两间屋子,说道:“哦,阿言,你和小贞睡里面的屋子,阿生和阿华睡外面的屋子。”
      我惊讶地问道:“啊?春华也来吗?”
      舅舅又看了崔孝贞一眼,点点头,说道:“是的,他不好请假,所以,晚一天过来。”
      我颇感意外地说道:“哎呀,我真没想到,春华也来。”
      崔孝贞看了我一眼,说道:“其实,你应该想到啊,谷强肯定会跟他说的呀,谷强说他还要去接他哥呢,我知道尤春华不好请假,就让谷强跟他说直接来舅舅家就行。”我对崔孝贞想得如此周到表示感谢。
      我和崔孝贞一屋,崔孝贞让舅舅把我哥就安排在我们旁边的屋子,以便我们能相互照应着。
      我哥基本不怎么说话,只是“嗯,哦”地答应着我们的问话,听任着我们的安排,其实,主要都是崔孝贞的安排。
      我感激地说道:“孝贞姐,幸亏你跟我一起来了,你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不知怎么谢谢你呀。”
      崔孝贞说道:“妙言,你就甭跟我客气了,你对你哥已经很尽心了,那个,再说,尤春生跟我不是也是同班同学嘛,咱们还是邻居。”
      接着,她又对我建议地说道:“这两天咱们坐火车太累了,得好好休息几天再去看你爸,正好也让你哥适应适应现在的新生事物,再看看尤春华能有几天假期,咱们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去玩儿几天,行吗?”
      我欣然接受地说道:“可以,可以,这样安排很好,阿婆也是让我多陪陪我哥,多看看我爸呢。”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晚,打开门,只见我哥坐在他屋门口,正向我们屋子张望呢,舅妈看见我们起来了,就笑着说道:“哎唷,阿生就这么一直盯着你们呢,也不吃早饭。”
      崔孝贞不好意思地说道:“哦,我不是说了嘛,不要等我们,谁先起谁先吃嘛。”
      我则问道:“哥,你起这么早?不困吗?”
      我哥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然后,眼睛就盯着崔孝贞,似乎在等她的安排。
      崔孝贞赶紧说道:“走走,我们去吃早饭。”
      舅妈又给我们盛好饭,说道:“吃吧,是热的。”
      我说道:“舅妈,您也吃呀。”
      舅妈说道:“哎唷,我吃过了,我是到时间就吃的。”
      我便端起碗,然后问题:“哎 ,舅舅呢?”
      舅妈说道:“哦,他又去车站了,哦,阿生啊,小贞啊,你们也吃赶紧吃吧。”
      我哥看着崔孝贞,没有动,崔孝贞看了看我哥,说道:“呦,春生,赶紧吃吧。”
      我哥这才端起碗吃起来。
      我笑着对崔孝贞说道:“哎呀,孝贞姐,现在你不发命令,我哥和我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崔孝贞说道:“哎呀,我不是说过了嘛,这两天就是好好休息,如果你不着急回家找你的解老师,咱们可以带着你哥往更南方的地方旅游一下,让他先多适应适应,然后,再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我立刻说道:“我当然以我哥为主了,我不着急回家,孝贞姐,你就安排吧。”
      崔孝贞当仁不让地说道:“那好吧,不过,还得看看你爸的身体情况,我看叔叔气色有些不对劲儿。”
      我说道:“我还是带我爸去做个全面检查吧,这样,我也放心些,那个杜阿姨好多都说不清。”
      崔孝贞赞同道:“对对,这样咱们走的也放心。”
      我们就这么聊着,吃完了饭,还走到了庭院里,崔孝贞深深地吸着气,说道:“南方的空气很湿润,舒服。”
      我没有特别的感觉,便问我哥道:“哥,你觉得呢?”
      我哥使劲地点点头。
      崔孝贞则理解万分地说道:“哦,这里的气候肯定比新疆那边好啊!”
      这时,舅舅开车回来了,车子刚停稳,车门就立刻打开了,一个健壮的男人走了出来,并直直地向我走来,我定睛一看,是我弟!我们同时叫着对方“春华”“姐”。
      我真是太感意外了,但也悲喜交集,我们兄妹三人时隔多年,又聚集在一起了!
      我把我弟拉到我哥跟前,说道:“春华,这是咱哥。”
      尤春华激动又亲切地说叫道:“哥,哥。”
      我哥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不住地发出“哦,啊!”的叹词作为回应。
      舅舅停好车,走过来,他也是感慨万分地说道:“哎唷,你们几个一起在我这里的辰光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喽,这几天就让你舅妈好好做一些你们小时候爱吃的东西。”
      虽然,我们重聚了,但并没有畅所欲言,我们彼此互望的眼神,就已掠过所有的孩提时光……
      我哥显然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因为,他一直是欣慰的笑容,忽然,他想去什么似的,看看我,看看我弟,又看看舅舅,最后转向我,犹豫地、慢吞吞地问道:“哦,妈呢?”
      我机械地反问了一下:“啊?我妈吗?”
      我哥先摇摇头,又点点头,表达着他说不清楚的意思,而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而悲伤地说道:“哦,我妈已经去世了。”
      我哥张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有些惶恐,我连忙说道:“哥,我本来是想过几天跟你说的,我想让你先休息几天。”
      我哥后退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没有跟进去,但却一直在沉默中,即使晚上吃饭时,我们也没有怎么说话。
      舅舅则有意大声地对我说道:“阿言啊,今天早一点睡觉,明天去看看妈妈。”
      第二天,我们吃过早饭,舅妈给我们准备了几个篮子,篮子里面有点心、酒、水果等,还有些纸钱,然后,我们就跟着舅舅去了后山。
      在沿途的乡间小道,崔孝贞还揪了几把路边开着的小花。
      我们在舅舅的带领下,先在外公外婆的坟前跪拜,然后,才来到母亲的坟前,我和我弟把祭品放好,我哥把崔孝贞给他的小花也小心地放到母亲的坟前,然后,我们倒退着,心情沉重地跪下,我们的眼睛也都泛了红……
      我没想到,我哥哥竟然也落泪了,我不知道他的眼泪是为我母亲的去世而流,还是为我失去母亲流淌?或者死亡带来的觞逝……
      跪拜之后,我们都站起了身,我动情地说道:“哥,我替我妈妈谢谢你,你还如此地敬重她。”我哥起身,双手在脸上摢撸了一下,说道:“哦,她毕竟养了我们那么多年,一个人,很不容易的。”
      我回望着母亲的坟墓,心中说道:妈,您没有白养我们,您的养育之恩,我们都没忘。
      我弟更是惭愧地又对着母亲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舅舅看着,感慨万千地说道:“哦,阿姐,三个孩子都没有忘记你,好了,你可以瞑目了。”
      此次的祭奠,让我们有所释然,泪水冲走了我们的委屈和怨恨,也让我们怀念曾经的自己,面对生命的短促,更让我们迫切地要重塑未来的自己……
      修整了一天,我们准备计划去更南方,去有海的地方,我们太需要依靠那无边无垠的海洋显现的宽阔的胸怀,又想沉浸在那海天一色的宁静祥和中……
      当崔孝贞把计划罗列好之后,我们正准备出发时,舅舅慌慌张张地要我们急速跟着他走.
      原来是父亲病危了。
      父亲在抢救室里,身上插了很多管线,病床周围还有很多仪器。
      杜阿姨愧疚地说道:“他一直说是牙疼,我也不知道,就给他吃的止痛药,结果,医生讲是心脏毛病,应该早些送医院的。”
      崔孝贞在跟医院的大夫沟通后,表情凝重地看着我,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父亲确实很严重,便走到病床前,看着昏睡的父亲情不自禁地叫着:“爸,爸。”我想唤醒父亲。
      我哥也站在床头看着父亲,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微张着,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我弟则远离着病床,站在门口处,我向他点点头,示意他走近些,我弟犹豫着走到病床前,我小声说道:“春华,父亲也毕竟养育了我们那么多年。”
      我弟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俯下身,轻声地叫了声:“爸。”
      父亲依然闭着眼睛,只是头微侧了一下,我盼望着奇迹出现,我希望父亲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们,至少看看我哥吧……
      这时,站在仪器旁边的崔孝贞立刻提醒地叫着屋里的医生,说道:“大夫,您看。”
      我顺势也向仪器看去,只见仪器屏幕刚才还显示有微微曲线的,此时已显示一条直线了,医生让我们往后站站,向护士递了个眼色,护士匆匆跑出去,一会儿又多来了几个护士,她们轻轻拔了父亲身上的管线,然后,拿着被单给我父亲盖了起来,我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就在医院的告别室里,与父亲单位的工会领导一起,为父亲开了简单的追悼会并向遗体告别,然后,就把父亲送到了火葬场……
      杜阿姨和父亲早就买好了墓地,我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我们再也没有别的心思了,等父亲的头七过后,我们就各自买票,开始回自己的家了。
      我们分别向舅舅和杜阿姨做了告别。
      舅舅感慨地说道:“哦,你们兄妹三人又在一起了,阿姐,哦,你们的妈妈应该可以闭上眼睛了,阿生,你也没有忘记阿言的妈妈,也记得我这个舅舅,是个有良心的孩子,阿生啊,你会有后福的。”
      面对杜阿姨对我哥的期盼和留恋的眼神,崔孝贞认真地告诉她说,我哥现在对社会很陌生,如果为我哥好,应该让我哥和我在一起,只有我们才能让我哥慢慢适应这个社会。杜阿姨似乎很听孝贞姐的话,她点着头表示同意,我哥似乎对这边没有什么留恋,他这几天一直跟着我们,尤其是跟着孝贞姐,因为他一直拿着崔孝贞的手机看,而孝贞姐还要不断地拿着手机联系,所以,他几乎是粘着崔孝贞。
      我弟曾打趣我哥,说道:“哦,哥,你快成孝贞姐的跟班了。”
      我哥则翻看着手机,说道:“哦,没想到现在电话能带着身上了,还能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打。”
      我内心泛着涟漪,没想到,我哥一直对电子产品如此感兴趣。
      我们买的是同一天的票,我弟要比我们早三、四个小时乘火车,但我们一起到了火车站。
      我们先送我弟进了站,他回望着我们,满眼的依依不舍,他早已没有了小时候的任性和戾气重重,他现在显得成熟与稳重,他叫着我哥和我显得那么亲切自然:“哥,姐,你们回去要常和我联系,我有时间一定会回去的。”
      然后,他又特别欣慰地对我说道:“姐,你现在也结婚了,我听孝贞姐说,姐夫是个大作家,你不是小时候就喜欢看书,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作家吗?现在愿望都实现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我则不尽然地说道:“春华,你应该了解我的,对于我而言,只有你和咱哥都过好了,才是我最安心和最美好的事情,所以,你一定要把重点放在你的家和工作中。”
      我弟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嗯,姐,我知道了。”他又看着我哥说道:“哥,我看见你身体这么结实、健康,感到非常好,你跟着我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哥的神情也已没有了早先的拘谨和躲闪,只是依然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有用点头,表示着他的意思。
      我弟用感激和请求的语气又对崔孝贞说道:“孝贞姐,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姐和我哥的照顾,拜托你不要离他们太远了。”
      崔孝贞略显谦和地说道:“尤春华,你这就太见外了,咱们毕竟是邻居,我和你姐也相处近四十年了,相互帮衬是应该的,不过,你姐说的对,只有你和你哥都过好了,她才最放心了,所以,你一定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别让你姐着急,哦,我跟你哥至少也曾同班同学过,所以,这边你就尽管放心吧。”
      我弟感激地对崔孝贞作了一个揖,崔孝贞连忙摆着手说道:“哎呦,好啦,你赶紧走吧,你那火车要开了。”
      看着我弟一步三回头地与我们道别,我感到手足情就是生命的沃土,我们兄妹三人是命运琴上的一根弦,弹拨着同喜同辈,我们爱的真切,恨的无邪,奏响的亲情曲永不会终结……
      我落寞无限地坐在回程的火车上,还沉浸在与我弟的惜别之情中,看着坐在我对面的我哥,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崔孝贞,我真的感谢崔孝贞,幸亏让我哥跟我一起回来了,多少缓解了我割舍不下的血脉相连的思念情绪,我暗暗发誓,不能再让我哥离开我,我要让我哥后半生能够活得好好的。
      我哥依然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也鲜有情绪的波动,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机,半步不离地跟着崔孝贞,做着随时铃响就交给她的准备。
      崔孝贞笑着说道:“哦,尤春生,你把手机给我收好吧,火车开的时候,没有信号的。”
      我哥听话般地把手机递给她,身体往窗边挪了挪,头侧向窗外,他想更加清晰,更多视野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崔孝贞收好手机,也顺势与我哥一起望向窗外……
      看着他俩的同神情,我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要是孝贞姐跟我哥能成为一家该有多好啊!
      不过,我这念想也就一闪而过,并在心里感到一些好笑,孝贞姐是那么傲娇,也是一个独立性非常强的女性,而我哥则是一个刚从特殊的地方回来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有交集呢?
      我对自己的愚蠢想法摇了摇头,也随着他们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不知是距离的遥远,还是列车的飞驰,远处的山峰连绵不断,依稀可见。
      落日的余辉给山峰镀上一层金边,使远山影红迷离,那若隐若现的远山红,仿佛是一见如故,又已擦肩而过,即使再度重复,却也残英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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