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番外之吾谁与归

　　长留一处偏僻的偏殿里，一个灰衣男子坐在坐榻上安静地闭目调息。金色的光环笼罩在他周身，沉寂如一尊雕像。

　　无论外界再如何喧闹繁华似乎都影响不到他，房间里安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檀木雕花窗棂射入这略显晦暗的空间，一丝一丝流泻进的天光似是无意窥探到大人秘密的孩童，羞涩而胆怯。

　　一炷香后，金光乍收，灰衣男子猛然睁开眼睛，一串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已到了门口。

　　紧接着，殿门被打开，门前逆光站着一名女子，身材窈窕纤细，长留最普通的弟子服饰穿在她身上也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别样的风情万种。

　　莲步轻移，女子施施然走进，唇若丹霞，剪水秋眸，顾盼生辉，一举一动都是让人留连不起的风景。

　　比初入长留时倒是更滋润了不少。灰衣男子心想，不过比起名动六界的美人来，这点姿色还不够看的。

　　“我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女子掩唇妩媚一笑：“师父要的东西，徒儿什么时候没办成过？”

　　说着，手伸入墟鼎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长条形的盒子，盒身漆黑古朴，正面雕有暗纹，虚虚实实，似是符咒一般。

　　盒身上设有封印，一般人很难接触到，不过她陆汐婉是谁啊？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男子满意一笑：“很好。”

　　陆汐婉一手托着盒子，顺势坐在男子腿上，靠近他怀里：“师父，你要的东西徒儿帮你拿到了，那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呢？”

　　灰衣男子对她的举动不以为忤，好心情地勾起怀中女子小巧的下巴，微微靠近她唇边，呼吸可闻，陆汐婉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不自觉红了脸，呼吸也急促起来。

　　男子勾唇一笑，色若春晓，陆汐婉几近痴迷地看着他的脸，眼神渐渐开始失去焦距，狂热之火在心间燃烧，思想似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不得挣脱，一心只想靠近这张脸、这个人，再靠近一点，得到他的全部。

　　灰衣男子凑近陆汐婉耳边，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竟如有实质一般，她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半晌，才听到男子低沉略显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心。等到本座得到了瑾瑶，白子画自然是你的。”

　　话音方落，男子放开怀中的女子，离她远了些。陆汐婉猛然回神，面上娇羞红晕仍在，神智却显然清晰了很多。

　　她不由为刚才的行为懊恼，早知道虚玄的术法很好，这样不管不顾地靠近他初亏的只会是自己，却仍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身上有一种魅力，能够让人对他完全放下戒心、放下防备，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沦陷在他致命的温柔里。

　　陆汐婉看了一眼身后闭目假寐的男子，她知道他没有睡着，他现在或许就正在看着她，看着她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互相利用罢了。

　　从她拜师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眼前的男子并非善类。他的修为早已超过了长留中的任何人，连有六界第一之称的尊上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这样一个师父也许她应该很高兴，但是同时她也很害怕。她不知道他潜伏在长留是想做什么，宁愿做一个不起眼的长老，住在一处不起眼的偏殿里。

　　以他的能力，不管到哪里都足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陆汐婉不依不饶地靠近他怀里，纤纤玉指抚上虚玄的胸膛，娇笑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对她念念不忘的，这样躲让人家心寒啊。”

　　虚玄轻笑一声，反手搂住她的腰：“小妖精，她可比你好太多了，她的价值，你是比不上的。”

　　在陆汐婉看不见的地方，虚玄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轻蔑自眼底一闪而过。

　　神界

　　寝殿外，子宸负手立在月光下，一身白衣若雪，青丝飘扬，在湛黑的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愈发俊美逼人。

　　相较于殿内的灯火通明，在黯淡的天光下，空荡荡的夜色里就显得有几分萧瑟了。良久，才听到低沉悦耳的男音传来：“瑶儿那边怎么样了？”

　　夜色寂静，隐在暗处的暗卫尽职地保护主子的安危，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略有些低的声音答道：“回殿下的话，司水殿下一切安好。”

　　子宸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一个青年男子从暗处走出，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却更多了几分无奈之意。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了解子宸甚于了解他自己。这个杀伐果决的帝王看上去受万人敬仰，威风凛凛，谁又能真正体会到他心中的苦涩？

　　父神的子女，天生就背负着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命运，无论是子宸、颖逸，还是瑾瑶，他们有哪一天是真正好过的？

　　万人无法企及的光芒背后，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深渊？

　　如果可以，谁不想甩掉这个沉重的包袱？

　　别人只看到他们坐在这个位置上所拥有的，却看不到这个位置背后的重重危机、尸山血海。

　　叹了口气，青年沉默片刻方才道：“殿下没有做错。这是三殿下的选择，也是三殿下的使命，即便是重来一次，殿下也依旧会这样选择，这样做。”

　　“我只是没想到，即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瑶儿还是会爱上那个男人。”

　　真的是天意吗？

　　或许他不应该阻止他们？

　　可是，瑶儿是他妹妹啊，已经看着她被他伤害过一次了，难道他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被伤害而无动于衷？

　　天命不可违。

　　在真正意识到这几个字的意思时，又有谁会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违抗天命？

　　即便是神也不行。

　　他有他应付的代价，若瑶儿当真执意，他又能如何？

　　数十万年的生命，他早已将一切都看得淡了，无情无爱的他又如何能理解她的执着？

　　沉寂中，青年已走至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天上微弱的星光。远方，一颗星辰光芒骤然大亮，几乎掩盖住皎洁的月光，转瞬间却又黯淡了下去。这一次，他沉默更久：“为何不让她自己去选择？你已经守了她够久了，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或许当当一切都过去之后会是个美好的结局？”

　　“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在自责，怪自己没有做到父神的遗言，没有保护好她。但是，她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放手了。她这些年在六界的所作所为，你还不放心她吗？”

　　子宸沉默不语。

　　青年知道他是在思考他的话，也不催促，静静陪他待着。

　　他并不是一个执拗的人，只是面对的是自己最宠爱、也是唯一的妹妹有些乱了分寸罢了，只要给他时间，他未必就不能想明白，只是……

　　他们等得起，瑾瑶……未必等得起。

　　“瑾瑄，你说……当年瑶儿为什么会爱上白子画？”

　　瑾瑄沉吟了一会儿，笑了：“感情的事儿，谁说得准？都是一颗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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