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向晚回到家里，把家里大扫除了一番，床单被罩都换成他喜欢的颜色，连猫也带去宠物店洗了澡，做好了一切随时等他回来。
　　康复治疗是个很慢并且很艰辛的训练，每次向晚看到为了恢复到正常状态而满头大汗的程浩，不由得心疼了几分。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久而久之，向晚特意挑他不做康复修炼时去看他，每次也会变着花样给他做一些清淡的食物。
　　这年春节，程家和向家气氛较去年，天壤之别。
　　过完春节，天气格外的好，太阳暖暖的，没有一丝风。又是一年春意盎然时。
　　病房里，程浩看着一桌子菜，心情有些复杂。她曾经连煮方便面都做不好，可如今，竟然能做出这么多的菜，这些日子以来，也从舒凡那里听说，她将咖啡馆经营的不错，连朱成也会对她竖起大拇指。他不能想象她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的，也不敢想象。
　　那个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怎么不吃？是哪里不舒服？”向晚见他有心事，也担心他的身体再出问题，不安地开口道，“还是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他笑着看她，顺手把她垂下的头发捋到耳后，她的头发又长了，眼袋更深了，看到头上几根白头发，“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我染的，最近流行这种颜色的头发。”她拨开他的手，“快点吃饭，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
　　“呦！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你侬我侬了。”循声望去，舒凡站在病房门口，正在查房的护士看到舒凡喊了声老师。舒凡已经是医院的“老人”了，也带出了几个学生。
　　向晚招呼舒凡过去坐，舒凡摆摆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挺好的，有需要会找你。你要不吃点东西？”向晚起身朝舒凡走去，“全是我做的，尝尝？”
　　“我不和病人抢饭吃，这显得我多没职业素养呀！”
　　程浩笑：“你和我斗嘴时想过我是病人吗？”
　　“那不是怕你一个人闷出病嘛！”舒凡说，“你出了问题，不好过可是向晚，我不忍心。”
　　“好了好了，吃饭。”向晚不耐烦的打断舒凡，“现在越来越贫了。”
　　舒凡吃到向晚的菜，酸溜溜地说，“哟！变贤惠了！”

　　吃完饭，两人走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她牵着他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再丢失了他。他和她连步子都一致。
　　失而复得，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何尝不是老天的怜悯？
　　身边有几个小孩子爬到树上，一晃一晃的，樱花就那么落在两人的身上，向晚轻笑着踮起脚尖，拭去他肩头的花瓣，他也笑着取下她头上的花瓣。
　　保安赶过来呵斥着那几个淘气的孩子，孩子从树上跳下来，一溜烟的跑了。
　　“向晚......”
　　向晚嗯了声，她一直担心他的身体，殊不知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刚好看到不远处有个凳子，“你累了，我们过去休息会吧！”
　　当然向晚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那次程浩醒来偷偷跑去看向晚，送他回医院的车上，他就昏迷了过去。医生打趣着说看来意志力很重要。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不知是该自责还是高兴。
　　向晚刚迈出步子，被程浩拉住手腕，劲还挺大，她扭头看他，“怎么了？”
　　“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坚持下来的？”他有些伤感地问。
　　她有点懵，却还是回答道：“就那么一天天过来了。”
　　“没找个对你好的嫁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劈中了她，她甚至有点想哭，欲决然甩开他的手，没料他拽的更紧。
　　向晚身上的刺好像又长出来了，“你好意思问这话吗？你爸妈、我爸妈都劝我找个人嫁，我也想啊！可是......你出了事，我怎么能一走了之，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当事人的女朋友的情况，我想嫁，也得有人愿意娶啊！”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问......我真的很难过。”
　　她亮出手指的戒指，“这个你想收回对吗？好，我给你。”她边哭边说，好似要把委屈全哭出来，“混蛋，枉我这么对你......我眼瞎了才会等你。”
　　“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他突然严肃了几分。
　　她抽泣地说：“你还愿不愿意娶我？”
　　程浩看着她，又捏捏她的脸颊，弹了弹她的耳垂，“我考虑考虑，你太瘦了，手感不好。”
　　向晚脱口而出，“我加油努力胖一点。你愿不愿意娶我？”
　　程浩还是摇头，“我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没有人会愿意用青春去赌一场毫无意义的恋爱，但是，因为是你，我愿意去赌。我读过你书架上所有的书，但是我记住的不多，有次我看到这么一句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她破涕为笑，两人朝着凳子的方向走去，落座后，她继续说：“我去了很多的地方，包括那次我们说好的每年要去爬的那座山。可我发现我一个人登上山顶，站在最高的地方，身边却没有你。我也看过很多的花开花落，走过很多小桥流水人家，塞北的雪，江南的雨，可再好的风景，身边总少了一个你。”
　　他沉默了良久，才说：“我们明天去民政局吧！欠你的，总要还给你。”
　　“你欠我太多了。”
　　“嗯！用一生慢慢偿还。”
　　“你刚才唱的是那处？”
　　“逗你玩。”
　　“无赖，有那么玩的吗？”
　　他嗯了声，手附上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我们一起回家。”
　　“好。”他说。

　　次日吃完早饭，两人去民政局排队，民政局办理结婚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填表、交钱，短短几分钟，她就成了他合法的妻子。
　　在民政局门口，程浩叫她：“程太太......”
　　她回他：“程先生......”
　　“这次真的逃不掉了。”他嘴角上扬，手里捏着红色的小本，心情大好，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
　　“我从发现喜欢上你的那刻起，从来没想过要逃。”
　　晚上，程向两家父母见面，聊起他们的那个年代的故事。向晚和程浩插不进去话，只好一个劲的吃饭，偶尔给端茶倒水。
　　向妈依旧气质出众，吃饭细嚼慢咽，向爸贴心的坐在向妈身边为向妈服务。
　　程妈说：“照影，现在看来你当年嫁给向秦川是对的。”
　　向妈微笑着点头，可看在向晚眼里，怎么就有点不对劲呢？转眼一想，那是只千年的老狐狸啊！
　　向爸呵呵地笑着，“商量着订个日子吧！两孩子走到一起也不容易。”
　　四个长辈就把日子定在了九月，一是天气不冷不热，二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准备，三是早就找人按照生辰八字算好了日子。
　　是不是太迷信了？算日子？
　　散场时，向晚和程浩走出饭店走在街道上，向晚抬头看天，“她们会祝福我们吗？”
　　“应该会吧！”他说着牵起她的手，空气里有各种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你家人还恨陈一卓吗？”
　　“恨有什么用？小羽能回来吗？我们听到陈一卓收养孩子的名字就原谅了他。”他神色庄重，缓缓道来，“我们总得原谅过往，试着喝过去和解，如果小羽活着，即使她不能和陈一卓在一起，也不会怪他。她小事虽然无理取闹，但做人的大道理她都懂。”
　　媒体敏锐的嗅觉最近又把新闻视角转向那年的事故，程浩一直避而不见，过去的总该让它过去，何必念念不忘。真相扒开的不禁是事实，也是赤/裸/裸的伤害。
　　他说的这番话，向晚明白，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亦是给他听的。

　　走了十几分钟，向晚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医院的路，而是回家的路。归来的人、路过的人都行色匆匆，虽说是三月，但晚上到底会出现倒春寒。
　　向晚盯着路灯下一长一短的影子，脚步慢了些，“你......不回医院吗？”
　　“没什么大问题，提前出院了。每个月定期去检查就可以了，所以我们回家。”他眼睛里的兴高采烈，她看的很清楚。
　　“我怎么觉得你骗我？”向晚踩着地上他的影子，步子灵活的像只燕子。
　　程浩反手抓着她的胳膊，垂眸看她，“骗你，你信吗？”
　　“我愿意相信，可是......我们来日方长。”她说完脸竟然有些发烫。
　　程浩屈指弹她的额头，“真的，没骗你。”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手劲忒大了吧！向晚想：不过这是不是证明他好的差不多了。

　　向晚站在阳台上，从窗户望出去，夜里整个城市一片祥和的景象。浴室里的水声，让她觉得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那场爆炸、那段痛不欲生的岁月，那场带着一身故事的旅行。
　　直到，感觉他在背后抱着她，他的下巴挨着她的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的让时间从指缝中溜走。
　　最后，还是程浩先开口，“把卧室里那件大衣扔了吧！折的不成样子了，以后抱着我，就不用把它了。”
　　“好。”她满口答应。
　　“饿吗？”他问。
　　晚饭吃的那么饱，怎么会那么容易饿，想到这里，向晚摇头，“不饿，就是有点渴。”
　　程浩松开她，不一会儿端着一杯温水给她，她接过水喝了口，“谢谢！”
　　“冷吗？”他又问。
　　“不冷啊！”供暖并没有停止，所以房间里一点也不冷，向晚说着挽起睡衣的袖子，“手很热，还出汗呢！不信你摸摸看？”
　　他并没有摸她手心的温度，而是笑着问，“困了吗？”这笑容有点似曾相识。
　　向晚打着哈欠，手捂着嘴，“好像有点。”

　　卧室里，向晚刚躺下，程浩就俯身压上来。
　　向晚哪还有什么睡意，带着警告地语气问，“你要干嘛？”
　　“书柜里的书看了那么多，不会不知道饱暖思淫/欲吧？”他说的一本正经。
　　后来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朱成问向晚，为什么会突然喜欢程浩？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向晚看了眼也在同样等待答案的程浩，心想程浩的优点太多了......于是这么回答朱成：我喜欢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众人开起玩笑，都没正行，后面的话就有点不堪入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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