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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
见胡铮阳情绪低落,谭泽故意和胡铮阳聊了些训练里的趣事。亦城球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不过胡铮阳不提,他也就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在胡铮阳心情渐渐好转的时候,却听到谭泽突然离开了话筒,朝着另一个方向说:“咦,你怎么来了?”
电话里隐约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问:“祁跃呢?”
谭泽说:“他去老匈那儿了,可能没带手机。你坐吧。”便又重新拿起了电话:“岑染来了。”
胡铮阳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那个南方城市的火车站,兜兜转转半天又重新上了车的夜晚,心里黯了黯说:“你陪她吧,我去看书了。”
谭泽说:“她又不是来找我的。”
胡铮阳无声地笑了笑,说:“她心情不好,你和她说说话吧。我离考研也不剩下几天的时间了,再不抱抱佛脚,只怕那分数也忒难看了。”
谭泽无奈地说:“那好吧,看书看累了就给我打电话。”
胡铮阳点头,挂了电话,两只手拢进袖子里,一步一步向着学校的方向走过去。这三年多的时间,她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了一肚子的书,却不知道这些学问到底要用在什么地方。
竟连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啊。
想着,胡铮阳已经走到了亦大门口。却见一辆漂亮的红色小跑车在身旁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俏生生的女孩,一把就拽住她,高兴地叫道:“铮阳!”
胡铮阳吓了一跳,随即欣喜道:“你回来了,雁子!”
许雁道:“姐姐我有分寸,再翘课,期末考试总归还是要回来考的。怎么样,快把笔记本借给我复印一下。”
胡铮阳笑了:“走吧,回宿舍给你拿。”
认识许雁三年多,似乎她忙着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和池小波谈恋爱。可是许雁聪明也是真聪明,光靠着考前复习复习胡铮阳的课堂笔记,三年多来竟然也从来没有一次挂过科。
许雁跑回车前,敲开车窗,说:“池小波,你等我一下,我跟胡铮阳回去拿笔记本,复印好了就来。”
谁知道池小波听到“胡铮阳”三个字,却一下子把头探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胡铮阳说:“她就是胡铮阳吗?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许雁敲了敲池小波的脑袋说:“你又动什么歪脑筋呢。”
池小波索性下了车,搂着许雁来到胡铮阳面前,皱着眉说:“程磊最近为了你,折腾得动静不小啊,听说你很有来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雁看看胡铮阳,又看看池小波,翻了个白眼说:“你胡说什么,铮阳家里非官非商,有什么来头。”
池小波说:“你知道什么,我前几天听说宁省副省长看上程磊,想把女儿嫁给他,都被他推脱了过去。据说,程磊打的就是你这个同学的主意。”
许雁愣了愣,看看胡铮阳,谁知胡铮阳也正愣愣地看着她。
胡铮阳说:“我和程磊不熟,很不熟,这也实在太扯了吧。”
池小波说:“那你知道程磊收购亦城球报的事吧?听说他为了得到上面的支持,把手里一块地白白送给了副省长的小舅子,这才把结婚这件事压了下去,后来还让上面发了个文给亦城,支持宁省传媒并购亦城的三家报纸。”
和蔡沧亭一般无二的说法,难怪史岑染说,从上面是没有什么法子可想了。胡铮阳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堵得慌,到底程磊图她什么,要这么在她身边画地为牢,一步步圈得她无处可逃?
说来说去,亦城球报走到今天,居然会是因为她。如果史岑染知道,所有的盘根错节,付出和牺牲不过是因为她,会不会也觉得太不值得?
胡铮阳呆呆地愣在那里,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池小波说:“晚上我们有个聚会,程磊也会去,不信,你可以当面去问他。”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勇气,胡铮阳突然就说:“好,带我去!”就往池小波的车走去。
许雁连忙一把拖住胡铮阳,哀叫道:“我的笔记本啊铮阳!”
胡铮阳这才回过神来,说:“先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许雁问:“胡铮阳,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为什么程磊要那么做吗?”
胡铮阳摇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当面问问程磊?”
许雁想了想说:“他要是想告诉你,早就告诉你了。铮阳,你说程磊会不会是真喜欢上你了?”
胡铮阳掰了掰手指头说:“我们统共才见过六次,你觉得这可能吗?”
谁知道许雁却兴致勃勃地说:“说不定真是这样呢!你看我和小波,第一次见面就好上了,何况你们都见了六次!”
胡铮阳只好满脸黑线地说:“你觉得我是孟晓舒吗,能让男人尤其是程磊这种男人一见钟情?”
这一回许雁认认真真地说:“那倒确实不会。”
尽管许雁嘴上说着不会,但是心里多少还憧憬着胡铮阳和程磊之间水晶鞋和玫瑰花的故事。只可惜一旦亲眼看到胡铮阳和程磊见面的情形,许雁就知道,那的的确确和感情没有半点关系。
只见程磊一看到胡铮阳,便快步迎了过来,优雅地邀请胡铮阳同进会所。胡铮阳一边礼貌地应答,一面却仿佛把全身的防备都倒竖了起来,死活也不肯踏进会所一步。
就好像小红帽遇到了狼外婆,还是喜羊羊撞上了灰太狼?
许雁暗暗叹了口气,推了推池小波,两人顾自进去了,只留下程磊和胡铮阳伫立在寒风萧瑟的弄堂口。程磊听说胡铮阳来了,出来得匆忙,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西服,此刻站在风口上,一连就打了好几个寒噤。
胡铮阳有点过意不去,说:“程先生,抱歉耽误你的时间,我说几句就走。”
程磊含笑道:“你要是不喜欢这里,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胡铮阳环顾四周,看到弄口一家蛋糕房还亮着灯,便说:“那我们去那儿吧。”
一人一杯热咖啡坐下后,胡铮阳觉得手心里终于有了些暖气,也不拐弯抹角,便问:“程先生,你为什么要收购亦城球报?”
程磊笑了笑说:“那么我收购济海队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生意而已,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早上我看到你们发的‘救报启事’了,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你们想发什么文章,到时候照旧发就是,我也绝不干涉。”
胡铮阳问:“只是这样么?”
程磊也不隐瞒,坦然道:“等并购手续完成,我希望你来主持这份报纸。怎么样?”
胡铮阳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程磊道:“那这份报纸恐怕真要成为宁省足球的喉舌了。”
胡铮阳压下心底的怒气,只问:“程先生,你这样做,到底想得到什么?”
程磊轻轻一笑,说:“你呀。”
胡铮阳并不意外,只是抬了抬眼说:“那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程磊笑道:“其实我也并不清楚。这有点像一个赌注,也许是晴江实业的风生水起,也许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苦鏖战。不过目前看起来,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胡铮阳莫名其妙地说:“我听不懂,你能说得再明白一点么?”
程磊说:“你不需要明白,铮阳,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管论家世还是论财富,你在亦城都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你信吗?”
胡铮阳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程磊说:“只要你说出来,我总是尽力去办就是。”
胡铮阳轻轻一笑,道:“程先生,谢谢你的坦白,我也坦白地告诉你,我想要的就是你不再打扰我的生活。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程磊却并不在意,只是问:“是因为谭泽吗?不错,他现在是有点名气,长得也还行,可是,他今年多大了?25?26?再过十年,不对,再过五年,他就踢不动了,别说国家队,连致远队都不一定能混得下去。一个过气的明星,还能走走穴,挣点小钱;一个过气的球员,能干什么?带几个毛孩子,当个青少队的教练?铮阳,你不会目光这么短浅,连这么点可以想见的未来都看不到吧?”
明明知道程磊的每一句话都是毫不夸张的事实,胡铮阳还是觉得心里一下子就痛起了来。谭泽,还有他,那些不太遥远的时光,明明近在咫尺,却被她压在心底,从不去问,也从不去想。
多么残酷的青春饭,一身伤痛,甚至换不来一枚独属于自己的奖牌。而以后的岁月,便在遗忘里一天天黯去,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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