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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番外
二月梢头，春风吹去了地面薄薄的积雪，树林中万物生长，绿意蔓延。
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满地新绿走进树林，破旧的布袄到处打着补丁，但总算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他一只手提着一个不算大的篮子，认认真真逡巡着地方，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放进篮子里。
他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生得再平常不过，父母不识字，也没给取名字，就叫他阿大，代表这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冬天刚过，父亲去了镇子里赶集，母亲在家里做着针线，他闲来无事，干脆拎着篮子来森林里碰碰运气。
初春的树林藏着不少惊喜，不管是长出新叶的野菜还是才发芽的果树都让人心生愉悦。阿大甚至在一块石头下面看到一条慢悠悠爬出来的蛇，毫不犹豫的掀起石头把它砸死，放进篮子里，喜滋滋的心想今天倒能加个肉菜。
随后，他路过一条小溪，凑过去打算喝点水，却在探头望向水面的时候，硬生生愣在了原地。
他生在长在村子里，从会走路开始就和伙伴们在树林里玩耍打闹，对这条小溪也再熟悉不过，但却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看着水面，那水下却不是平日熟悉的沙石，而是另一副画面——
一个长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眼睛、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古怪衣服的小孩坐在花木扶疏的院子里，手里捧着一本奇奇怪怪的本子。他的身侧开着大片大片红色的花朵，衬得一张雪白的小脸分外精致漂亮。
阿大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缩回头。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离开，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探出眼睛看过去——那个小孩安静的翻着手里的本子，似乎对他的视线毫无察觉。
他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面前的水面。一圈圈涟漪自他指尖荡漾开来，那水面中的画面也跟着颤了几颤，但并没有消失。
等待了片刻，对方没有任何异动，他的胆子大了起来，鼓起勇气探出大半身子，朝着水里喊了一声：“喂——”
那孩子抬起了头；阿大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然而他没有看他。阿大看到一个同样长着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姑娘扑到他怀里，叫他哥哥。那男孩欢喜的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阿大感觉有些羡慕。他没有兄弟姐妹，母亲总是念叨着再多生一个也好，是妹妹将来可以给他换门好亲事，是弟弟也能帮衬家里的农活，可却一直怀不上。阿大不想要妹妹，想要弟弟，这样以后他跟刘二打架的时候，就不怕没有帮手了。
金发的兄妹亲密的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有个金发女人找了过来，一手搂一个把他们抱进怀里，他们叫她妈妈。再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男人找了过来，一把把他们三个搂进了怀里。
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阿大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个男人和他一样，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而不是金发。他刚才还在想那三个金色头发的人是妖怪还是神仙，看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家伙，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也许，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金色头发的人？
日头逐渐高升，阿大不得不离开，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水里的画面，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第二天他又偷偷找来，可是溪水毫无异样。
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七天，他才看到溪水又起了变化。
画面中的两个金发小孩长大了一些，那个金发女人却倒在床上，看样子是快死了。那做妹妹的哭得不能自已，做哥哥的却奇怪的毫无反应，只一只手握着妹妹的手，一只手握住母亲的手。
直到那女人咽气，那个黑头发的男人也没来。
阿大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故事，但撇开这些人奇怪的长相不谈，好像就是个负心人的故事。这些事情他知道的太多，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毕竟在村子里，女人们往往彪悍，男人就算有心负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指不定还要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盯着那个金发男孩，不明白为什么他不伤心、不难过、不害怕？李大的娘就是后娘，对他可坏可坏了，他都说有时想要拎把刀杀了她，这个人不害怕迎来后妈吗？
之后他习惯了每天都来水边报道，当然不是每次都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画面。他看到那个黑发男人果然领了另一个女人进门，也是个黑发的女人，金发碧眼的兄妹挤在一起，脸上并没有任何欢迎的神色。
直到某天，他在水边看到那个女人从楼梯上把那个男孩推了下去，才吓得啊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然而水面只是荡了一荡，他自然是碰不到另一个世界的。
金发男孩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那女人指着他笑着说了什么，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阿大睁大眼睛，看到她背后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那小女孩推倒了身边的花瓶，哗啦一声，碎片落了满地。女人刚转过身，就被她抱住腿掀翻在地，脸正好压在一地的碎片上，不由惨叫出声。
那女孩犹自不解恨，还踩着她的脸用力往下压，直到这个时候，那个男孩才艰难的站起身，爬上楼阻止了她。
阿大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女人的鲜血流了一地，但那两个小孩脸上都没什么惊恐的表情。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腿，女孩扶着他走下楼，很快有人推门进来，带着他们离开了屋子。
那女人倒在那里，没人搭理她。不一会儿那黑发男人找过来，看到她满脸碎片的模样，不由流露出恐惧和厌恶的神色，他甩甩手走开，没有理会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伸出的手。
阿大先是惊恐，然后又是后怕——那个男人难道不会惩罚那两个小孩？他虽然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过怎么都是站在同龄人那边，心里想着要是有大人把他推下楼，也有人这样为他出气就好了。
等他看到两个小孩回来的时候，身边又多了两个金色头发的高大男子，这才松了口气。果然，有这样的胆子，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后盾呢。
他又不由好奇起来：这么说来，黑色头发的人和金色头发的人，果然是不同的种族吗？那到底，金色头发的是人类，还是妖怪或是神仙呢？
——这个问题，他本该一生都不知道答案，但谁也没想到一个月以后，一群江湖人到这个村子里追杀一个叫童百熊的魔教高手，由此彻底毁了整个村子。
阿大的人生也就此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他离开了村庄，并在漫长而短暂的余生里再也没有回去，从此以后，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个叫阿大的男孩，相对诞生了另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字——东方不败。
*
“东方？……东方？”
东方不败睁开眼睛，握住了摇晃他肩膀的那只手。入眼的是一片阳光般灿烂的金色，他微微偏过头，对上一双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异色眼眸。
“你昨天是不是太累了，怎么今天睡了那么久？”杨琏用一只手支着头，反手和他十指相扣。他一贯懒散，早晨就是醒了也要在床上赖上许久，和自律果决的东方不败很是不同，倒难得今天有撞上两个人都在床上的时候。
不过想想还蛮有情趣的……杨琏嘴角勾起一起微笑，俯下身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起来啦，不然等会儿珍珠只会想我把你怎么了，说不定还会直接冲进来哦。”
杨琏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去够放在床边的衣服。东方不败盯着他形状优美的锁骨，突然想起了梦中的某个场景。
“琏弟，说起来……你妹妹有对你父亲的女人动过手吗？”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当然有啦。”杨琏没所谓的回答。“我妈死后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被妮娅摔了花瓶推她在碎片上，整张脸都毁了，眼睛也瞎了，虽然是她先把我推下楼梯的。妮娅本来想杀了她，不过我没同意。”
“你同情她？”
“别开玩笑啦。”杨琏回头对他一笑。“就这么死了，多无聊啊，至少要在死前看看我爸的真面目。虽然她后来还是自杀了就是了。”
“后来我爸爸就不怎么带人回家了，也是知道我妹妹不好惹，出了事背后也有舅舅们兜着吧。”
杨琏回想了一下自家妹妹的成长史，不由给其中出力甚多的渣爹和舅舅点了个赞。能把一个姑娘养成移动人形兵器，该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他自己笑嘻嘻的觉得十分有趣，并没有发现东方不败考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东方教主回想了一下梦中小男孩的模样，又看了看杨琏的这幅皮囊——尽管知道这不是他原来的身体，但总觉得，有种心愿满足的畅快感觉。
“琏弟。”他朝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杨琏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把手交给他。东方不败把他拉到怀里，用力抱了抱。
前尘浮生一场梦。幸好梦醒之后，他的确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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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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