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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修.代斯勒
伯尼和乔本带着唐扣胡乱塞过来的“救命良药”返程回到了家中。对着眼前已经被捣成糊状放置在凉玉盒里的东西,伯尼很难下定决心用它来治疗伊兰的病。作为一名医生,不论是否出于本心,都会有些东西限制你做莽撞的尝试,因为每次尝试背后都关联着别人的健康甚至性命。伊兰刚送到医院的时候,精神暴躁,容易伤害自己,家人看护的时候也被抓伤过。经过将近十年的治疗,暴躁变成了麻木,一双无神的大眼经常把伯尼看得阵阵心虚和无力。一个青春少艾的姑娘,在医院里一待就是十年,平凡人的寿命经得起几个这样十年的损耗?更何况这十年备受折磨的除了病人,还有她的亲人。
伯尼无法拿定主意,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让伊兰的病有起色。只得和伊兰的家人商量,让他们做决定。乔本看到唐扣送的凉玉盒,刚出人家门口就教唆着让伯尼打开来看看。揭开盖子,绿色夹杂着些淡金色的糊状物散发着非常清冽好闻的味道,像是大夏天里下过一场豪雨,从里到外透着干净舒爽。兄弟二人一时之间没有发觉,凉玉盒里看不出形状的糊糊跟他们在唐扣家客厅喝的茶来自同一种植物。不过也怨不得他们,唐扣泡茶用的是她自己喝剩下的图莉安叶子,随意撕了几下泡了泡水;给伯尼的这盒糊糊,则是唐扣挑选的品相良好、颜色鲜绿的图莉安叶子,加上一朵金色图莉安的七瓣花瓣捣碎制成。貌不惊人,却取材精良,如果说伊兰的病真的能用图莉安治好,唐扣的这份会是不二的选择。
伊兰终究还是幸运的,虽然有恙在身,家里却条件优渥,不愁没钱看病吃药,家人也时常关心看望。伯尼找到伊兰的父亲哈伊.史密斯,开门见山地说了现在的情况,把凉玉盒也拿出来给他看了,并提出需要他们做决定是否用药。史密斯先生出于谨慎,询问了药材的来源,伯尼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为唐扣保密了,但对哈伊承诺,使用这个药材出现反作用的概率很低,即使不能治愈伊兰的病,也不会更糟。
两天以后,哈伊和妻子来到医院,准备在伊兰用药期间都守在她身边。伯尼心里打鼓,最终还是希望伊兰好起来的愿望战胜了一切。按照唐扣的交代,将凉玉盒里的糊糊分成小块儿,每隔两天用温水送服一块。吃了一周,伊兰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每天睡觉的时间变长了。两周过去了,凉玉盒里只剩下一朵布满小孔的淡金色花芯。哈伊先生和妻子都心怀希望,这段时间伊兰的睡眠很好,每天发呆的时间少了。尤其是最近两天,眼神里好像能看进东西,不再是往常的空洞和麻木了。这样慢慢下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吧?
伯尼在史密斯夫妻俩满怀期待的眼神里,把那朵花芯让伊兰嚼着吞了下去。
哈伊先生请了半个多月的假,今天是销假上班的第一天。庄园的同事都发觉哈伊的心情很好,很多年没见他这么放松了,整个早上的气氛都随着管家先生的好心情变得轻快起来。刚过五十岁的罗科.代斯勒看着很久没见的管家,也发现了明显的不同。
“哈伊,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跟你之前的请假有关?”罗科在餐桌坐定,端起半个多月没喝的早茶问道。
“是的,先生。我的女儿现在基本病愈了,已经出院回家修养,只需要定期去医院复诊。”平稳的语调也掩饰不住哈伊的欣喜,能和自己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主人分享这个美好的消息,哈伊觉得很荣幸。
“真的吗?那要恭喜你了。还是在琼斯家的医院治好的吗?”
“是伯尼.琼斯医生提供的药物。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但药很有效。伊兰现在的情况很好,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罗科看着老管家放下悬了多年的心事、一脸轻松的表情,不是不羡慕。自己的孩子现在还受病痛折磨,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样的好运呢?
莫非.代斯勒是罗科的祖父,当初哮喘的病症差些要了祖父的命。机缘巧合之下,哈金斯家的圣树结了果,代斯勒家族出钱出力从哈金斯家购买了那珍贵的十几枚圣果。圣果也确实没让代斯勒家失望,莫非的病情立竿见影地好转起来,还顺利地有了孩子。担心很久的哮喘遗传也没有出现,罗科和父亲身体都很好。代斯勒家族以为他们和这种病症应该彻底告别了,直到米修的出生。罗科的第一个孩子是索菲亚,米修的姐姐。当初罗科以为他只会有这一个孩子,从莫非.代斯勒开始他们这一支就每一对夫妇只有一个孩子。米修的到来是意外之喜,整个代斯勒家族都无比欢迎他,族长更是送上了从未有过的厚礼。罗科和妻子对这个带着众人祝福的孩子倾注了很多心血,米修似乎能感受到父母和姐姐的关爱,比同龄的孩子更爱笑,更早慧。
改变命运的时刻在米修五岁的一个春天的早晨到来。代斯勒家族有着外人看到只会觉得奢靡的花园,那里种满了各种花草,有很多都是珍稀少见的品种。春天到来,花朵陆续含苞、开放,空气里充满了花粉和香气。米修像往常一样陪着姐姐到花园剪玫瑰,装点母亲的梳妆台和家里的餐桌。
索菲亚让米修拎着竹篮跟在后面,等自己剪下玫瑰的时候,就递给他装到篮子里。园子里有一株颜色艳丽的紫蔷,索菲亚打算剪几朵一并带回去。一手扶着花的枝条,一手拿着剪刀伸到紫蔷丛中。未等剪下紫蔷,索菲亚就被枝条上的刺戳破了手指。鲜血的腥气混合到充斥着花粉和香气的空气里,蔓延到紧跟在索菲亚后面的米修的鼻端。后面发生的一切就变成了索菲亚持续多年的梦魇,每次想起总是一身冷汗。
米修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两手抓紧了领口,好像用力就能多呼吸进空气;嘴巴张大,鼻翼起伏得厉害,可用尽力气呼吸也不能够缓和快要窒息的感觉。索菲亚站在边上无所适从,看着弟弟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才被吓得尖叫起来。等罗科听到叫声赶到花园,米修已经脸色发紫,快要晕过去了。家庭医生拿来喷雾急救的时候,米修已经不能靠自己的力气张开嘴巴了。
手忙脚乱的抢救过后,米修的情况总算缓和下来,剩下的是心惊胆战的家人,尤其是罗科。小时候听说过祖父哮喘发作的情景,每次都是祖父痛苦家人痛心。尤其是到后来,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症状也加剧了。最严重的一次大家都以为祖父挺不过去了,莫非的父母和哥哥都已经束手无策。每次怀抱希望的尝试,带来的都是失望。长久的病痛折磨伤害了莫非的身体,也把家人的心变得脆弱。
代斯勒家族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痛恨这个时代,痛恨这无力改变的一切。没有什么能比眼睁睁看着挚爱的亲人经受病痛、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更令人愤怒的事了。把能想的方法想尽,无奈之下默许了向外求药。代斯勒家族从史前开始一直秉持低调、隐世的家风,长久以来,靠着家族的力量,棘手的事情都能妥善解决。没人记得上次向外界求助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也许是莫非有着可贵的运气,传说中的圣树结果了,哈金斯家还主动找上了门。看着哈金斯父子带来的圣果,莫非的父亲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面前的果子不就是出现在自家传承书籍中的那个图楠吗?
后面的事变得理所当然,快速买下哈金斯家愿意出让的所有圣果,莫非的病在圣果的作用下也开始出现转机,不久之后就不再犯了。除了只留下一个孩子,莫非和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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