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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难开
殊不知叶茗那头焦躁着,沈闻这头却也没好多少。默默搁了竹笛,看着长生殿的方向,半晌没有言语。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伺候着的婢女含烟看着自家世子魂不守舍的模样,只觉很是震惊:“公子自打九岁落水后便再未吹笛,今儿可是破天荒了。”
说着眼珠子一转,忽道:“莫不是因着方才皇上赐婚?公子喜欢公主这么些年,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沈闻看了含烟一眼,并不答话。这个婢女虽说从小伺候他,但长乐侯府本就极为随性,许多事也不需旁人伺候着,他自个便是手到擒来的,身旁跟的最多的,也不过一个小厮。只如今进了宫,他不说什么,旁的外男岂能随意进出?这才带着这婢女来充充场面罢了。
但算算日子,的确,自打九岁那年,他就再没碰过笛子。
再世为人,也正正是他九岁的时候。那时前脚才咽进满腹的恨意,后脚睁眼却是大梦初醒,连他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一直便这么过来,护着阿茗,复仇,到现在的——赐婚。
虽说那个人已经不是阿茗了。但对于要迎娶她一事,他却并不抗拒。
纵然他心里这样清楚明白,这样知道那个人不是叶茗,不是叶茗。不是……
……但是他在意她。
甚至就在方才,他想到她接旨后也许会烦躁,竟就情不自禁的吹笛安抚……
手里的竹笛默默握紧,他闭了闭眼,只是叹出一口气。
……
……
彼此各有心结,自打赐婚的圣旨下来,竟好像忽然生分了一般,沈闻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长生殿小坐,素玉虽不高兴叶茗喜欢的不是自家公子,但好歹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公主本身对她又是好的,不高兴几日,替南歌夜惋惜一段日子,便也过去了。倒是这沈闻连着半月不出现,教长生殿上下心里,都生出些不满来。
然而远近都是主子,也由不得他们开口。反倒是这隔三差五过来串门蹭饭的叶瑾有些看不下去,嚷嚷道:“不成,雅言这小子什么意思?只当父皇给赐了婚便万事大吉?我叶家儿女可是这般好欺晦的!”说着便起身,瞧着是要去找沈闻算账,叶茗也不急,只淡淡道:“哥哥只管找去,回头若是闹到父皇面前去,阿茗可不给求情的。”
这么一句话,叶瑾的动作却是已经停了下来,颇为僵硬的看着她:“你你你……你还是不是我妹子?怎的胳膊肘子往外拐?还真叫那沈家小子给吃定了不成?”
叶茗笑了笑:“若当真如此,该是多好。”
“等等等等,阿茗你什么意思?”叶瑾见她神色淡淡,才赐婚几日面上丝毫不见喜色,反倒是憔悴不少,不由疑惑道:“莫非你不喜欢雅言?不想嫁给他?你且说了,反正不过一纸婚约,要毁还是来得及的。”
叶茗扑哧一笑:“这个么……哥哥来这蹭饭的日子也不短了,还不晓得?”
叶瑾更是震惊:“莫非是雅言那臭小子不喜欢你!?”
叶茗只淡淡抿口茶,眉眼里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情:“……这天底下,只怕没有人会比他,更爱你的妹妹了。”
这话在叶瑾听来虽是夸张了些,但仔细一想也是,那些个日子虽是没说什么直面上的,但个中郎情妾意,他一个已经成婚家有爱妻的人能瞧不出来?只是这二人相处的关系从来也是微妙的,面上瞧着好似亲密无间,彼此间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但相处久了,又觉得彼此间好似有着隔阂一般。
可看着彼此又都是喜欢的。
奇怪得很,奇怪得很。
叶瑾想破脑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撒手不管:“罢了罢了,你俩的事,我一个外人也搅和不进来。只是这雅言也忒讨厌些,这些日子他不在,我想在这蹭口饭都难,回去要被静然知晓我腆着脸到长生殿来还没能吃上好的,非得被狠狠嘲讽一顿。”
叶茗只是失笑,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好没正经的兄长:“哥哥这还说笑,想吃便说,阿茗再忙,给你做顿好的时间也不是没有的。”说着又怕叶瑾多想,在皇帝面前多说什么,转而又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这婚约定下来,再过一段时日便要遣老嬷嬷来教相夫之道,日子不那么清闲,这才有些心烦罢了。”
“啥啊?原是为这事?你若觉得心烦,索性让父皇别派人来了。”叶瑾正说着,素月已是忍不住笑开:“瞧王爷这说的,那些个夫妻之事,莫非王爷来教么?”
这番原是调侃,叶瑾却是理所当然:“左右长乐侯夫妇都是随性的,阿茗的礼节又不是不周到。至于那些个夫妻房事还是自个摸索来的有趣,阿茗你要不放心,哥哥可以单独找雅言聊聊人生,亲自调教,保管你满意。”
眼瞅着又是好没正经的一段话,素月挑了个头,自己却被羞得耳根通红。而叶茗虽说底子里不是受不得这荤段子的年纪,依旧只觉好气又好笑,回击道:“哥哥只管去,这话我也原封不动去给嫂子说去,瞧瞧嫂子什么反应才好。”
别的不提,这庄静然却是叶瑾实打实的软肋,连连讨饶:“好妹妹,好公主,你可行行好,要被静然晓得哥哥我这般瞎说,回去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素馨见状已是忍不住掩唇只笑:“王爷这性子,看着是风流的,底子里却是个惧内的,当真人不可貌相。”
叶瑾啐道:“呸,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叫爱妻,爱妻好么!你将来若是找到本王这样的男人,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比当皇后娘娘还快活!”
素馨愈发笑的厉害,可眼底里却满满都是认同。
这会与众人调笑见,叶茗已经备好饭食,招呼着叶瑾用膳。叶瑾等着这顿饭也是心痒难耐,此时看着一桌美食,什么奶油香草虾,奶香豌豆泥,橙香煎五花肉,窝蛋肥牛,全是在整个东宁只能在长生殿吃到的东西,不由食指大动,配着叶茗自酿的葡萄醋,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咽下去,一面摇头:“瞧瞧瞧瞧,我这妹子样貌出众,性子又好,还有这一等一的手艺,又是公主,这娶进家门有哪点委屈?雅言这小子也是几辈子修来的!”
眼看着话题又在这打转,叶茗只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先别顾着调侃我,先头陈州王不是又闹起来了?这会可怎么说,承秀郡主可找到了?”
眼看隔了三年多又提起叶文曦这么号人来,叶瑾想着都觉得腻烦,咽下一口牛肉:“还能怎么着?当年朝廷派去押送的人全死了,可是死无对证的!这么些年父皇也不是没派人搜寻,再看看太子肃王他们,那可是一个比一个更不遗余力,可还有半分记得你是他们的亲妹妹……”他眼里略略浮出些嘲讽不屑来,“叫本王说,陈州王养出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就她对你做的那些事,父皇不直接鸩死,还给出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已是她多得的了!”
叶茗听他说得绝情,然而终究念着叶文曦年纪小,事情过去也很久了,多半有些不忍,便道:“一个弱质女流在外头被人掳走能去哪?承秀郡主那模样也不比我差,若是去了外头勾栏等地,可不是平白受人糟蹋么?”
叶瑾奇怪的望她一眼:“敢给你用那些个下作的药,她便是流落风尘也是罪有应得。倒是你,是不是也太善良了些?叶文曦那脾性,你不救便罢,这要救了,只怕也是不知感恩,还得反咬你一口的。”
“我也就这随口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叶茗淡淡撇开话题,又看了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素玉,这事也算结了。
当初心知此事与南歌夜脱不了干系,初初与南歌夜坦诚相告之时,也不是没问起过。但南歌夜却铁了心思一般,唇边笑意清雅,却是半分不松口:“这些个腌臜事情,不好污了公主耳朵,权作眼不见为净。”眼看叶茗还要再说,却是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看着公主面上,在下可以保证留她一条性命。但常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既然做得出来,这代价,自还得付的。”
而之后再说起,素玉那头也是绝口不提。叶茗不说什么,到底也没这么好的心思,为了一个害过荣月公主和沈闻甚至还打算害自己的人费太多心思。该做的都做了,她也没什么好良心不安的。
只是此时陈州王又闹起来,叶茗少不得多提醒几句,希望朝廷的人还能找到她,算是她对她的,最后一点仁慈罢。
其实叶瑾说得对,叶文曦这样的人,不如不救,免得自己日后烦扰。但做人真到这个份上,也不免太没心了,她虽不执着,但真真要不闻不问事不关己,她还是做不到的。
叶瑾看着自家妹子那模样,搁了筷子长叹一声:“好罢,我会去向父皇说的。你也别多想,找不找得到,可还是看命。”说着又道:“不说这个,我这有个消息,也算喜事,给去去晦气也好。”
叶茗见他说得也算不得欢喜,可见不是什么真值得高兴的事,便也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叶瑾道:“昨儿太医到太子府上切平安脉,诊出太子妃已有一个月身孕,太子一脉有后,这几日太子还得进宫禀报一声。”
叶茗淡淡“嗯”了声算是晓得,叶瑾却笑道:“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几日可不赶上宫里大选?如今太子妃身子不方便,母后去请旨,父皇可是答应下来,那日入选的美人,先由着太子挑两个回去做侧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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