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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不夜城新宿的夜晚,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满街全是霓虹灯在闪烁。这里即是天堂,也是梦境,更是一处由灯火串起的人间桃花源。
从酒井宅探望过酒井千春之后千绘任凭身体直觉和本能木然来到了她熟悉的地方,新宿。每每想要逃避现实时,总会来这让她最为肆意放松之地。新宿的街头充满着流行的元素,一切都是新奇且快速的。走在人行道上,周围的人潮像开闸一样从她的身边涌过,热闹的场景缓解了内心的冷清。
出门时的打扮是为着去酒井宅的,自然很是正式,如今走在新宿的街道上,和往来打扮得千奇百怪的同龄人比,显得格格不入。脸上的那抹落寞更是和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的少年少女们形成鲜明对比。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不合群,在这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也无须刻意融入。
双手握着手机,放在心口,千绘从没像现在那么期待一个回复,也没像现在那么害怕听到的答复。正挣扎着,手机屏幕亮了,显示的是“小狼”,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
“忍足君……”话开了个头却不知道怎么继续,千绘的声音暗哑。
“NE,青木在哪呢现在?”忍足也不直接切入话题。
“新宿,东口。”千绘下意识答道。
“还没吃晚饭吧,刚好我知道附近一家餐厅,很久没去了,青木可否赏脸陪我共进晚餐?”慵懒的关西音说得略显正式,没了平常的自然,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好的。”千绘下意识干脆地答应了。
忍足挂了电话,不多久就发来了饭店的地址,千绘打车过去。到了地方看到的是一幢精致的后现代别墅,在夜色的灯光渲染下更显奢华。Le mange-tout,法式餐厅。报上了忍足的名字后跟着服务生过去便看到了穿着白衬衫正喝着红酒的男人。
忍足扬起一抹微笑,抬眼看到走来的少女。想必是从酒井宅出来,少女穿的很符合这里的礼仪要求,连头发都精致地挽成了发髻,耳垂上的钻石更是平添一份贵气,然而少女唇角那勉强的笑容确是暴露了她的心不在焉。
“先吃饭吧。”忍足见她一落座欲言又止的表情,温柔地将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
少女没再说,翻开菜单浏览了两分钟就决定了,抬头看了看他,忍足颔首服务生便来了,两人都熟稔地报出法文菜名,服务生走后两人又静默无言。
忍足手指夹着桌上的酒杯,摇晃了一下,拿起来呷了一口,少女则是直接拿起来眉头不皱地一口喝完,然后放下,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
“你说吧,说实话,我都准备好了。”少女不似往常弯弯绕,那决绝的语气让忍足不免叹了口气。
“现在都还是预测,你也知道世事难料,谁知道会不会有转机。”忍足推了推鼻子上并未下滑的镜框,眼里伪装的柔情慢慢褪下,多了丝清冷认真。
少女的手伸过来抚上他的,柔软细腻的触感却入手冰凉,“我信任你,别让我失望,你告诉我好不好。”声音有丝乞求的意味。
“唉,可能会有先天病症,产检显示有畸形的可能。”忍足也不想骗她,还是说了出来。
青木的手倏然抽离了忍足,动作有些大手肘带过了旁边刚斟满红酒的杯子,瞬间大厅里传来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连餐厅里的现场演奏都被这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而肇事的这桌年轻男女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更不理会周遭客人的眼光。
服务生赶忙上前处理,大厅又恢复了小声的谈笑,现场演奏仍在继续,只是那对男女的神色还是那样冰冷,好似定格一般。
青木低垂下眼睑,忍足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她双手抱胸,嘴唇紧抿,忍足觉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得。
服务生拿过来新的酒杯,忍足制止了他添酒的动作,亲自为青木斟满了酒。少女伸手拿过又是一饮而尽。
“她是报应吧,对吧。”冷不防地,忍足听到少女近乎呢喃的声音,带着些不甘和委屈。
“不会的,别想那么多。”
“过去我恨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可我从没诅咒过他。”青木没有动上来的前菜,仍在一口口喝着酒,“今天去酒井宅看到那女人的样子……”她顿了顿,心口疼得无比真实。
“她告诉你的么?”忍足想起下午接到青木电话,拜托他去问清楚酒井太太主治医生,电话里的少女从没那么焦急过,全然没了平时的淡然。
“这世界上没我更了解她的人,被她迁怒也好,我都认了。她明明让我滚,我却非要搅和进来,你说是不是我贱?”青木想起下午见到她母亲大人,明明几天没通话态度却天差地别,深谙她个性的青木心里立即有了猜想,和管家了解后却得到了语焉不详的答案,放心不下这才拜托忍足。
“你别放在心上就好,特殊时期人的情绪是比较敏感。你一天没吃什么吧,诺,味道还不错,试试。”忍足慢条斯理地讲为她切割好的菜递到她面前,见她没动,忍不住调笑:“怎么,要我喂你?”
“你们男人,表面功夫一套套的。”青木冷不丁抛出这句话,拿起刀叉吃了一口就放下了,“酒井川仁知道之后就没回过家,现在不知道在哪鬼混呢。”
“可能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事情吧。”忍足劝道。
“抛下他千辛万苦娶来的夫人一个人去面对?”少女看得却透彻,忍足无语,挑了挑眉,又为她添了酒。
“他是不能接受。”少女自顾自说了下去。
“现在的科学技术很发达,什么都有改善的空间,再说一切都还不是定论,相信我们医院吧。”忍足的声音轻而低沉,缓缓烫贴着青木心里的不安。
“忍足,我不甘心。明明最爱她的人世界上就是我了,她却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肚子里那个残废。为什么,我也是她的女儿啊。”说着说着青木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的脸上却没有半丝的疼痛,木然地流着泪。
“恨她你好过么?千绘,有些感情是求不来回报的。”
千绘反复咀嚼忍足的话,没有爱何来的恨。亲情不似爱情,可以肆意放手去寻找更值得付出的对象。那割不断的血缘,注定了一世的羁绊,无论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亦或是阴霾漫天的时光。
“别纠结在她的态度了,做些实际的吧,千绘现在做的就很好了。”旁观者清,忍足觉得,千绘没有当面问她母亲,反而隐忍下来退让一步从侧面打听已经很不容易了。凭心而论,他自认还没有这样的人值得他做出不求回报的付出。
对忍足而言,今晚的一切并不是他的风格。他从小对家族的人情世故早已麻木,或许本身不喜羁绊的性格,他对人对事都不怎么上心。冰帝的芸芸众生里,也就眼前的少女让他觉得格外真实,只是他们终究不是一路的。
“忍足,那她就拜托你了。”青木擦干眼泪,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饭后还主动买单答谢忍足,忍足也不推脱算是接下了这个委托。
“很晚了,JR线还赶得上么?”忍足看了看手表,和青木饭后又在餐厅的吧台坐了很久,少女已经微醺了半倚靠在他身上。
“哈哈……我要飞回去,我要回家。”青木已经口齿不清,比看起来醉得还厉害。忍足无奈地笑笑,伸手拦了车把她扶上去然后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
干净却清冷的东京高层公寓里,忍足把酒醉的女子安置在沙发上。少女头一歪就沉沉睡去。
“真是那么信任我么?”忍足笑笑,倒了杯水放在茶几,真想回房间洗澡,却听到陌生的手机铃声,定眼一看是少女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怕是牵挂少女的人打来的,忍足接了电话。
“千绘睡了么?”电话那头传来干净的男声,略微压低的声线有一丝温柔。
忍足浅笑,有些恶作剧地回答:“恩,她睡了。”
“……你是?”那头的男声顿了顿,然后不副先前的温和。
“忍足侑士,她在我家,不用担心,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千绘和我还有约会,本来是要确认的。噗哩,那我明早再打来吧,忍足君麻烦你了。”交代过之后少年干脆地挂了电话。
忍足看了眼通话记录,姓名显示的是狐狸。看来青木在神奈川过得不算差啊,忍足将手机放好,给千绘拿了张毯子盖好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澄澈的落地窗撒进房间,光线的变化唤醒了睡梦里的青木。她扶着额醒来,头还是阵阵酸痛。睁开眼,却是陌生的环境。
“醒了?洗漱之后早饭就好了。”只见不远处的敞开式厨房,穿着居家服的男子正在煎蛋,空气中有食物的香味。
青木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昨天发生的很多事,睡了一觉醒来心情平复许多。这会也不多语,顺从地去洗手间洗漱。
待她收拾完毕,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煎蛋,牛奶吐司简单的早餐。忍足穿着敞胸的睡袍,褪下了眼镜,正喝着咖啡看早报。这场面真是出乎她意料。
不过也没什么尴尬,青木大方坐下来享受起忍足第一次为别人准备的早餐。
“昨天有些失态,抱歉。”青木这会卸了妆,头发自然地披散下来,虽然还是昨天的装扮看起来却自然多了。
“确是,昨晚发生不少事哟~”关西狼暧昧地说。
“喝醉的只有我吧,要是你有什么行动我会以为你对我有一丝哦。”青木眼皮也不眨一下回敬道。
忍足看她又恢复了情绪,这才宽心地笑了,也不再开玩笑。
“怎么那么饿,真是浪费昨晚的食物了,改天再请你一次吧。谢谢你啦,早餐不错。”青木的道谢看似轻描淡写,两人却都心知肚明意有所指。
“客气了,昨晚还帮你接了个电话,说是今天和你有约的小男友。”忍足促狭地笑笑,没有镜框遮挡的桃花眼微挑,带着些审视看着对面的少女听罢呛了口牛奶咳嗽起来。
“咳咳,大半夜的你乱接什么电话。安的什么好心。”青木撇了他一眼,眼里却是有些娇羞。
“哈哈,人家关心你呢,不回话也不好吧。再说他好像认识我,也没吃醋啊。”忍足试探道。
“吃什么醋啊,你想多了吧。”青木听到忍足说仁王认识他,不免深思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快。
“好了,吃了赶快回神奈川吧,爽约可不是淑女的行为。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朋友送。”说着青木就拿起手机联系了佐佐木。佐佐木的工作在东京,自然在东京也租有房子,周末的时候都在这里。
“说起来你大概认识呢,佐佐木七海,是浅野七海现在的名字。”青木嘴里吃着煎蛋,补充了一句。
“浅野……七海?”忍足挑眉,对上了记忆中的那个人,“青木的人脉还真是广啊。”
“过去的都过去了,她现在挺好的。”青木看到邮件里佐佐木肯定的回复,“唉?原来她住得离你挺近啊,过会你就能见到了。”
果然,刚吃了饭忍足门上禁制就响了。
“忍足宅。”忍足接通了视频,画面里是一个中年女子,后面跟了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
“青木小姐在么?”前面的中年女人问道。
“恩,请稍等。”忍足按下了通行,话筒那端传来了公寓门开的声音。
“谢谢。”至始至终后面的女子没看画面一眼也没出声。
等了片刻,门铃响了忍足开了门,中年女子和他打了招呼,后面的佐佐木却直接无视他走了进来,换上了忍足放在门口的拖鞋后就进了屋子。
“你还真夸张,夜不归宿还住在不靠谱的男人家里。”只听一个略带傲慢的女声,忍足回头看到一个打扮前卫的女生将一个袋子递给青木,“去换下衣服吧。”
“谢谢啦,你考虑还真周到。”青木笑笑就进了里屋,显然和女子很是熟悉。
“这位是佐佐木七海,我是她的经纪人,麻烦了。”中年女子见佐佐木没搭理主人,只好替她做起了自我介绍。
“浅野学姐,别来无恙啊。”忍足见佐佐木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走上前为她倒了杯茶。
“不用那么客气了,我和你不熟。”佐佐木没取下墨镜,也没接过忍足递来的茶。
“我们佐佐木昨晚刚通宵拍摄有些累,直接过来的,抱歉。”经纪人像是习惯了为她的行为道歉。
于是忍足就和佐佐木的经纪人攀谈了起来,得知佐佐木住在一个街区之外的高级公寓,以及现在的工作安排等等信息。佐佐木眉头微蹙。
“既然是曾经校友,也是缘分啊,佐佐木改天应该来拜访下的。”经济人提点道。
佐佐木没说话,不置可否。
“没事,想必……佐佐木学姐太忙了,改天我去拜访吧。”说着忍足就和经纪人交换了佐佐木的联系方式,佐佐木仍然戴着墨镜也不吱声。
“都是冰帝的校友,若是以后记者来问什么,还麻烦您多为佐佐木说些好话,这孩子孤僻了些,曾经的朋友也不多。”经纪人老道地切入正题。
“一定一定。”忍足嘴角弧度加大,瞥见佐佐木眉头皱得更深。
好在这时候青木从里屋出来,“佐佐木,你的衣服也太少女了吧。”只见千绘穿着纱质的短裙和蕾丝上衣从里面出来不满地嘀咕。
“赞助商送的,所以我没穿留给你,你还计较什么。”佐佐木毒舌地说。
“好了,送我回神奈川吧,你要有事就留在东京吧。”青木和忍足告别后拉着佐佐木走了。
楼上忍足看着三人坐上车,再看了眼那个戴着墨镜鲜少露出笑容的少女,薄薄的唇线微微扬起,他好像找到了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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