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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
接下来的日子在忙碌中飞逝。
温叙礼和林景澜准备陈述材料,练习公开演讲,接受媒体培训,谢婉研则协调各方,安排行程,确保安全。
国际科学伦理委员会发来了详细的会议议程,他们将作为“意识科学研究的伦理边界:从受害者到倡导者”专题的主要发言人。
媒体采访也安排好了,选择了三家国际权威媒体:一家科学期刊,一家主流报纸,一家纪录片团队。采访将在他们出发前往日内瓦前进行。
在这期间,他们的神经同步数据被全球多个独立实验室验证,确认为真实的自然共鸣案例。论文正在撰写中,将发表在顶级期刊上,作者栏将包括“听澜”、“槐安”、“S”、“郁积”,还有“致理”(匿名)。
科学界开始认真讨论意识研究的伦理问题,许多之前被压制的负面案例开始浮出水面:其他被强制参与实验的人,其他被扭曲的研究……
一场关于科学伦理的运动正在形成。
出发前一天晚上,温叙礼和林景澜再次来到天文台顶部。
南城的夜晚很美,灯火如星,天空如墨。远处有零星的烟花——不是节日,只是有人在庆祝什么。
“紧张吗?”温叙礼问。
“有点。”林景澜诚实地说,“但更多的是……期待。像是在隧道里走了很久,终于看到出口的光。”
“我也是。”
他们并肩坐着,看着星空,在城市光害下,星星不多,但有几颗格外明亮。
“哥,”林景澜突然问,“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温叙礼思考了一会儿。“继续学物理,研究意识科学,但以正确的方式,也许和“致理”合作,完善自然共鸣的理论。还有……学习做一个普通人,一个可以自由选择、自由感受的人。”
他看向林景澜:“你呢?”
“我想学心理学。”林景澜说,“帮助那些经历过创伤和控制的人,像我一样的人。还有……学习如何真实地生活,真实地感受。”他顿了顿,“和你一起。”
温叙礼微笑,握住了他的手,“好,一起。”
他们的手紧紧相握,那是一种无声的誓言。
远处的烟花再次升起,在夜空中绽放,短暂但绚烂。
像是在庆祝:庆祝真相的胜利,庆祝自由的获得,庆祝爱的可能。
“明天要出发了。”温叙礼说。
“嗯。”林景澜点头,“新的开始。”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星空,然后起身,准备回到地下实验室。
在阶梯口,温叙礼停下,转身看向林景澜。
“无论发生什么,”他说,“无论在哪里,无论面对什么……我们永远在一起。”
林景澜微笑,那个笑容真实而温暖。
“永远。”
他们走下阶梯,回到实验室。谢婉研还在工作,看到他们,微笑。
“都准备好了。明天早晨七点出发,先去机场,飞往日内瓦,委员会的人会在那边接应。”
“谢谢你,婉研。”林景澜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谢婉研的眼睛湿润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为了父亲,为了温婉阿姨,为了所有被伤害的人……也为了你们。”
她走到控制台前,关闭了最后一个屏幕。
“现在,休息吧。明天,开始新的篇章。”
他们各自回房间。温叙礼躺在床上,没有立即睡着。他的思绪在飞扬:三年的经历,一千天的转变,从监听者到反抗者,从陌生人到灵魂伴侣……
他想起了那些完美的心跳数据,现在看起来多么荒谬。真正的心跳应该是这样的:有时快有时慢,有时规律有时混乱,但永远真实,永远自由。
他想起了母亲,如果她在天有灵,会为他骄傲吗?他想,会的。因为她一直在坚持的,就是真实和自由。
他想起了未来:日内瓦的会议,媒体的采访,公约的制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还有很多挑战要面对。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隔壁房间,林景澜也醒着,他抚摸着手腕上的生物反馈设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但他还是戴着,作为一种纪念,纪念那些被控制的日子,也纪念重获自由的日子。
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谢婉研,想起了温叙礼……这些在他生命中留下印记的人。
他想起了那些药物,那些训练,那些完美的伪装……现在都过去了。他可以真实地笑,真实地哭,真实地感受。
他想起了未来:学习,成长,帮助他人……还有很多可能性。
他也不再害怕,因为他有爱他的人,也有他爱的人。
夜深了,城市渐渐安静下来。
地下实验室里,三个曾经被命运紧紧捆绑的人,现在因为选择而连接在一起。
他们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但通过某种无形的纽带,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彼此的平静,彼此的希望。
在入睡前,温叙礼轻声说,像是在对林景澜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晚安,明天见。”
隔壁房间,林景澜微笑着闭上眼睛。
“晚安,明天见。”
而在控制台前,谢婉研也轻声说:
“晚安,新的一天。”
夜色温柔,星辰闪烁。
他们走过了黑暗,迎来了黎明。
而现在,黎明之后,是广阔的白昼,是无限的可能。
***
清晨五点,天色将明未明。南城机场的私人停机坪上,一架小型公务机静静等待着,引擎尚未启动,像一只沉睡的银鸟。
温叙礼站在舷梯旁,看着地平线处逐渐泛起的鱼肚白。风很凉,带着机场特有的燃油和橡胶气味。他的手里握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国际科学伦理委员会的最终议程,厚达三十页,详细规划了接下来两周在日内瓦的每一场会议、每一次会面、每一个发言。
“紧张吗?”
谢婉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着正式的深蓝色套装,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个在地下实验室躲藏了六年的“叛逃者”。只有眼角的细微皱纹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透露出这些年承受的压力。
“有一点。”温叙礼诚实地说,“更多是……不确定。我们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谢婉研走到他身边,望向同样的方向。“我父亲常说,真理就像种子,你把它埋进土壤时,不知道它会不会发芽,什么时候发芽。你能做的只是确保土壤合适,水分充足,然后等待。”她顿了顿,“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揭露了J的罪行,展示了真正的自然共鸣,提供了完整的证据链。现在,是把种子撒向更广阔土地的时候。”
温叙礼点头。他知道这是必要的步骤,但站在这里,即将飞往半个世界之外的地方,面对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和决策者,十八岁的他依然感到肩上的重量。
“林景澜呢?”谢婉研问。
“在休息室,和他母亲告别。”温叙礼看向候机楼的方向,“陈阿姨今天一早赶来的,她想送他到安检口。”
“他们需要这个。”谢婉研轻声说,“十年的误解,不是一次谈话就能完全修复的。但每一次真实的告别和重逢,都是修复的一部分。”
确实,温叙礼想。过去的几天里,他见证了林景澜和陈静仪关系的缓慢重建:从最初的谨慎对话,到分享一顿简单的早餐,到昨晚陈静仪教林景澜做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鸡蛋面——那个在训练和控制中被刻意遗忘的食谱。
每一次互动都微小,但真实。就像神经的修复,需要时间,需要重复,需要耐心。
“你父亲今天会联系吗?”温叙礼问。
谢婉研看了看手表,“六点整。他说要在我们起飞前,给我们最后的嘱咐。”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六年了,我第一次能在公开场合提到他的名字,而不需要担心给他带来危险。”
温叙礼理解这种感觉,他自己的母亲温婉,也终于能从“意外死亡的研究员”变成“为真理牺牲的科学家”。真相有时沉重,但谎言更重。
候机楼的玻璃门开了,林景澜走出来,他今天穿着合身的深灰色西装——是谢婉研特意请裁缝赶制的,为了适应他还在恢复中的清瘦身材。西装衬得他多了几分成熟,但眼中的清澈和偶尔的拘谨,依然保留着十七岁少年的特质。
陈静仪跟在他身后,眼睛红肿但表情平静。她走到温叙礼面前,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叙礼,这个……是你母亲留给我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六年前,温婉把它交给我,说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如果她的儿子需要力量,就交给他。”
温叙礼接过盒子。木质的,很轻,表面有精细的雕刻——是两片交叠的银杏叶,母亲最喜欢的图案。
他打开盒子,里面没有文件,没有数据,只有一枚简单的银色胸针,形状是两个相连的环,像莫比乌斯环,又像无限符号。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
“给叙礼:真正的科学不是控制自然,是理解它的美。真正的人生不是追求完美,是拥抱真实的破碎和完整。我爱你,永远,答应妈妈,幸福下去好吗。”
温叙礼感到眼眶发热,他把胸针别在西装的翻领上,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却带来奇异的温暖。
“谢谢。”他对陈静仪说。
陈静仪摇头,眼泪终于滑落,“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没有你,景澜可能……”她说不下去,只是紧紧握住温叙礼的手。
林景澜走过来,轻轻拥抱母亲,“妈,我们会回来的。带着好消息。”
“我知道。”陈静仪擦去眼泪,努力微笑,“我会每天看新闻,等你们,还有……”她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这个给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护身符。”
林景澜打开布袋,里面是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浅灰色,上面用金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稚嫩但真诚的笔触。
“这是你七岁时在河边捡的,说它像一个月亮。”陈静仪轻声说,“我偷偷留下了,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现在,让它保护你。”
林景澜握紧石头,感受着它的温度和纹理,那个被药物和训练模糊的童年,似乎透过这块小石头,重新变得清晰。
六点整,谢婉研的加密通讯器准时响起,她接通,将设备放在停机坪边的长椅上,开启公放。
谢明哲的声音传来,比之前视频中更加清晰,也更有力量。
“婉研,温叙礼,林景澜,早上好。还有陈静仪女士,如果你也在,也向你问好。”
“我在,致理博士。”陈静仪轻声回应。
“首先,我要道歉。”谢明哲的声音低沉,“因为我的研究,因为我的选择,你们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痛苦。特别是林景澜和陈女士,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愧疚。”
林景澜摇头,虽然对方看不到。“您不必道歉,致理博士,您一直在寻找真相,在保护我们。”
“谢谢你的宽容。”谢明哲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情绪,“那么,说正事,日内瓦的会议,我已经通过安全渠道将完整的支持材料发送给了委员会的所有成员。包括自然共鸣的完整理论框架,清醒剂的全部研究数据,还有J扭曲研究的详细证据链。”
他继续:“你们在会上面临的主要挑战将来自三个方面:第一,科学上的质疑——如何证明自然共鸣不是特例,而是普遍现象;第二,伦理上的辩论——如何界定意识研究的边界;第三,政治上的阻力——有些势力不希望科学伦理限制他们的‘研究自由’。”
温叙礼认真听着,这些都在他们的准备材料中有所涉及,但听谢明哲直接指出,感受不同。
“对于第一点,”谢明哲说,“你们不需要证明普遍性,只需要证明可能性。科学史上,许多突破都始于一个特例。重要的是展示这个特例的价值和意义。”
“对于第二点,你们有人类历史上最有力的论据:亲身经历。当抽象的理论变成具体的人、具体的痛苦时,伦理辩论就有了重量。”
“对于第三点,”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这是最困难的部分。但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国际科学界有良知的研究者,零域内部有原则的成员及婉研和我的部下,还有全球关注此事的公众——这些都是你们的后盾。”
谢明哲最后说:“最重要的是,保持真实。你们不需要成为完美的演说家,不需要给出所有答案。只需要讲述真相,展示数据,分享感受。真实,有时候比任何修辞都更有力量。”
通讯结束。停机坪上一片安静,只有远处其他飞机引擎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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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章写的有点少了嘻嘻嘻,这一章多写点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