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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在医院,司眉还在吃饭,蒋付率先收拾好餐盒,到楼梯间准备丢掉。
靠近后先是听见人声。
“嗯,在医院。”
“人还昏着。不知道严不严重。”
她慌乱中,急忙掏出裤袋里的手机录像。
这套动作因为追星,训练得格外娴熟。
没想到会用到这种地方。怕被发现,她只是靠着门,镜头对着地面。
“您放心。我知道。”
“比赛?”男人停顿,蒋付探头,从门缝里瞥见他在半扇窗前吞云吐雾,“看样子是参加不了。让小正好好准备吧。”
“不用客气。这事情也不是我们能预料的,是吧。意外而已。”
一晚上失了魂的蒋付在那刻格外清醒。
她直觉,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为什么教练推三阻四不让她来,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在他父母外出的这天,蒋飞有没有跟教练透露过家人外出的情况?小正?谁是小正?
蒋飞醒来,回家那晚。他躺在床上看阿加西的网球比赛录像。
蒋付穿着睡衣,若无其事问:“诶,你教练知道爸妈去法国的事情吗?”
“他知道那个干吗?”
“没,我就是突然想起你去医院的时候,他都没叫我通知家长。我以为他知道。”
“你怎么这么势利?”蒋飞笑着,“以为教练知道我爸妈去法国能对我刮目相看?我们网球场上都是讲实力,知道么?”他很得意,又很天真:“他欣赏我,纯粹是因为你弟我的惊天才华。”
“得了吧。”
在她以为是自己多想的时候,蒋飞叫住她:“不过,他应该确实知道。他之前问我晚上训练完是回家吃饭还是吃食堂,我说吃食堂。他又问我,家这么近,为什么爸妈不送饭来吃,家里的饭更好吃啊。我就告诉他,我爸妈根本没空给我送饭。他问我他们是不是工作忙得都不着家。”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着家倒是不至于......只是要经常出差就是了,这周还要去法国。”
“他问了是周几吗?”
“没。”蒋飞眼睛直盯着屏幕,看都没看她,讲话敷衍,“咋了?”
“没事。”她起身,一把夺过蒋飞的手机。
“喂——你干嘛?”
蒋付点了点他的额头:“还不睡?准备看到几点?”
“知道了,看完这局就睡。”
“妈——”蒋付大喊,“他不睡觉——蒋飞玩手机不睡觉——”
很快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蒋飞咬牙切齿看着蒋付,对方得意一笑,钻回房间。
“告状鬼。”
/
网球比赛在蒋飞抗议期间悄然结束。
蒋付甚至跑到高一高二教学楼,看张贴在公告栏处的参赛名单。
她疑心,小正是其中的一员。
可没有一个名字里带正字。
真是可恶。就不能统一用名字里的字取小名吗?!
她正看着,一个短发女孩靠近她,用指尖按住名单上的一处人名。
蒋付微侧脸,发现来者正是那天林杉离开后,略迟疑走进病房,问“蒋飞在这吗”的那女孩。
“诶,是你啊。”
“傅仁盛。”女孩脆声说,眼眸淡然,落在蒋付脸上。
好似蛰伏多日饥肠辘辘的野兽,虽疲惫但毫不手软。
“后来,是他代替蒋飞去参加比赛。”
“高二五班的。”
蒋付当下意识到,这些天,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在为蒋飞奔走,找寻真相。
她记得那女孩曾自我介绍,叫任籽,也是高二的。
“你认识他?”
任籽摇摇头,她的鼻尖俏丽,眼睛水汪汪的,气质干净温和。
“学姐,蒋飞他......还好吗?”
蒋付客套一笑:“嗯,挺好的。好吃好喝,还不用上课,爽死了。”
“没去打比赛,他很难过吧?如果他参加,一定能拿一等奖。”
蒋付注视着女孩,半晌,询问:“舞会的时候,你们约好一起跳舞了吧?”
任籽吞口口水,一阵面红,愣在原地,像被揪住后颈的白兔。
“你别怪他。是我总拖他后腿。”
蒋付垂着头,心里泛起酸涩。人背靠在公告栏上,模样沮丧。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掉回头上楼拿巧克力,他是不是就不会被球击中,不会晕倒?如果我再早一点下楼,不要拖拖拉拉收拾书包,跟打扫卫生的同学聊闲话,是不是这种倒霉事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舞会也是......”她抱歉地瞥任籽一眼,“要不是我......”
气氛变得低沉,蒋付故作大方,无谓一笑:“我话太多了吧?平时这些话不知道跟谁说。我从小就这样,不太成器。除了追追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蒋飞总跟我说起你。”
“总?”
蒋付好奇,语气上扬。
看来他们俩关系真的挺好。
任籽尴尬摸了摸鼻子,也学蒋付靠在公告栏前,手握放在腿前。
“他说你是你们家最好玩的人。”
蒋付很惊喜:“我?”
“嗯,”任籽点头,“他说你总带他到处玩,去ktv,玩卡丁车,玩滑轮,还有......学街舞。”
蒋付捂嘴,忍俊不禁:“学街舞他都跟你说了?!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这可是他的黑历史。谁能想到,打网球打得这么好的人,跳起舞来,肢体那么不协调?”
任籽也笑:“他跟我说他跳得挺好的。”
亲姐想到蒋飞这么不要脸,白眼简直翻上天:“傻孩子,他骗你的。”
“现在知道了。”任籽用手拨弄刘海,很恬静,笑得羞涩。
“都是瞎玩。我顶多是那个带他干坏事的人。要不是我撺掇他干这个干那个,他说不定早成专业运动员了。”
任籽笑着,回头去看那张表。告诉蒋付,傅仁盛每天下午五点半会去网球场训练,也许可以问问他,当时有没有注意到现场的情况。
“其实我找过他。”任籽苦恼地说,“他性格不是很好,说话很冲。在走廊里大喊,问我跟蒋飞是什么关系,凭什么问他的事。弄得蛮尴尬。”
“谢谢你,任籽。”蒋付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离开前,她眉眼神秘,又说:“我想,我应该欠你一支舞。”
神情潇洒:“有机会一定还给你。”
/
蒋付面容姣好,浑身有种惬意从容的范。
她的发丝柔顺,是在专业发型师那里常年护理的。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去做头发就会顺带给她处理一下。很多人说,头发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总之,蒋付的发显示出她身上那股纯真无忧的气质。专属于有钱人的气质。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散漫,慢悠悠走到高二五班门口。
“同学,帮我叫一下傅仁盛。”
“哦,好。”被拦住的人还连连回头看她,毕竟是美女。
片刻,班后门走出一个跟蒋飞同样肌肤黝黑的男孩,手长腿长。
脚上一双崭新的名牌球鞋,金属色条带还闪着微光,是体育生很喜欢的那种骚包球鞋。
男孩蹙眉,但被长相不错的女孩找上,又有几分得意,高高在上地问:“有什么事?”
“小正?”
傅仁盛听到这称谓连忙端正态度般,收起吊儿郎当。眼神都变得恭敬。
“你是......?”
“果然是你哈。”
蒋付轻轻颔首。有种古装剧里女侠出招前的气势。
男孩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半头,身高体壮的。
她向前一步,淡淡笑着:“认识蒋飞吗?”
“啊?”
“打不过就玩赖的啊?”
比她的话更挑衅的是她的表情,一直淡淡地笑,却充满不屑。
傅仁盛果然如任籽所说,脾气不太好,立马黑着脸:“谁玩赖?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到底是谁啊你?!”
她瞥见后门边的书柜里就放着一筒新网球,根本不等傅任盛反应就钻进去,掏出网球。
“你干嘛?你疯了啊!那是我的东西。”
“机会不是这样赚来的,很脏。知道吗?”
蒋付狠狠将球往他身上砸:“我也用网球砸你脑袋试试呢?你看看疼不疼?!”
傅任盛被打得没面子,伸手拨开蒋付手中的球。
怒吼:“你有病吧?!我找老师了你信不信?”又对人群喊:“愣着干嘛啊?找主任!啊不,找校长来。这里他妈有个疯婆子!”
“好啊。”蒋付丝毫不慌,对着人群,静静说,“你记住了,我叫蒋付。”
“哦,蒋付。”傅仁盛鄙夷低头看她,“蒋飞那个龙凤胎是吧?”
“你爸妈真可怜,怎么生了你们两个疯子?”他笑得恶劣,龇牙咧嘴,“他自己怎么不来?要你一个女的来逞威风?怎么?瘫痪了?躺床上要你把屎把尿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衣领就被狠狠拽住,蒋付一脸狠相,用尽浑身力气,把他推到墙上。
傅仁盛自然不服,猛地出手一推,蒋付抵不住劲,跌倒在教室后方,手掌被地上一摞书划伤,有淡淡的血迹,手肘也淤青。她不喊疼,只坐在地上,沉默检查伤疤。傅仁盛有几分慌张,双脚不断来回交换重心,眼睛一直眨巴。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戴着眼镜的高二年级主任踩着短高跟神色匆匆赶来,看着现场得一片狼藉,愤怒疲累地说:“你们俩,跟我到德育处。”
“凭什么?她先惹我的,我又没......”
主任一个眼刀,傅仁盛知趣闭了嘴,知道这事闹大了。
/
掌心的血越流越多,在人群的注视与窃窃私语中,蒋付盯着渗出的血。
傅仁盛紧紧跟着主任,她一人在后面慢慢走。不是不想跟上,是因为那一跤着实有点痛。
似乎腿也有点扭伤。
“还不快点?”女主任回头看她,没什么好脸色,问:“你是几班的?”
“老郑,她不是我们年级的。”
傅仁盛叫得没大没小,蒋付意识到他之所以在学校如此蛮横,就是因为有诸多靠山吧。
他的面庞简直让蒋付作呕。
“你哪个年级的?”
“高三。”
“高三?”女人脸上露出不耐烦与傲慢,“一个高三的,怎么闲到要跟学弟打架?你不用高考不用学习吗?”
“主任,我能不能先去一下校医室。”蒋付听到她这番话,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流血的手掌,尽量保持好态度。
女人冷冷说:“就流那么一点血,还用去校医室吗?真是娇气。”
蒋付自知跟傅仁盛有芥蒂,但这老师,是第一次见,对方何苦表现出深仇大恨的样子?
主任办公室在德育处,冷气十足。
桌上还散落放着三五个小车模型,还有小学生作业本,字迹稚拙写着名字。
主任快速收拾办公室内跟孩子有关的物品,塞进抽屉。
先是联系了高三主任,然后联系了蒋付的家长,最后是傅仁盛的家长。
蒋付很容易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在在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她满脸堆笑、阿谀奉承。
傅仁盛懒洋洋倒在皮质沙发上,蒋付则端坐着,注视掌心。
手掌的血干了。
/
先赶来的是傅仁盛妈妈,背着LV包,比想象中年轻得多。
一进门就恶狠狠扫了蒋付一眼,然后视她为空气,关心宝贝儿子有没有事。
一顿酸溜溜的输出后,落在句:“就当是被狗咬了啊。”
蒋付闻言,抬头:“你说什么?”
年轻妇人没想到小女孩会反击,愣了下,又底气十足地说:“谁回话我说谁。”
“小姑娘家家,张牙舞爪不学好。像什么样子。”
看着傅仁盛呆坐在他妈旁边,俨然一副巨婴模样,蒋付简直想笑。
这样的人,拿什么跟蒋飞比?连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蒋付伸出手掌,对着妇人:“被狗咬的是我吧。”
女人应激起身:“诶,你说我儿子是狗啊你?”
“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呢。”
蒋付轻轻移开目光,主任连忙起身安抚妇人情绪。
再一刻钟,蒋付爸妈都来了。
妇人打量一番,看出对方也家境不错,收敛些态度。
蒋付妈妈问男孩为什么推人,男孩不说话,妇人回答,是蒋付先骂她儿子,还拿球砸她儿子。老师也附和,是这样没错。蒋付妈妈又问女儿为什么砸傅仁盛,蒋付说为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扔的是网球,蒋付妈妈心里也猜出个几分。
那天,女儿跟自己说过楼梯间的事情,她已经私下找过校领导,向他们施压。不论如何,利用这种手段阻碍蒋飞比赛实在卑劣。她的诉求是,禁止那个男孩参赛,辞退教练。但最终,傅仁盛还是去参赛了。她跟女儿说自己会解决,可结果却是那男孩获得网球比赛一等奖。听说他打得很好。
傅仁盛不满:“我清楚个屁。”
主任又搭腔:“是啊,我看他也不明白。莫名其妙被抓出来骂一通,心里有脾气也正常。”
“好,你不知道。那么,阿姨,你总该知道吧。”蒋付静静看着跋扈张扬的妇人。
“哎呀,你怎么还逼问起长辈了?”
“郑主任。”蒋付妈妈一眼杀过去,高管架势足。不疾不徐反问:“孩子间小打小闹,我以为自己是来见年级主任的,怎么现在感觉,见的是对方的辩护律师啊?”
“学校难道没有相关培训吗?学生起冲突,受伤后第一件事,不送孩子去医务室消毒,而是让孩子在办公室等着对方家长不分青红皂白兴师问罪,这是贵校的办事风格吗?说实话,从我进来到现在,已经忍你很久了。我们说一句,你就辩护一句。没有一点点为人师表的客观中立。如果我再来晚一点,是不是你们干脆要把我女儿吃干抹净才算?”
“蒋付妈妈,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您不在的时候,其实大家也很和谐,没有您说的那种......”
“郑主任,刚刚阿姨骂我是狗,你不是听到了吗?”
“......”
场面冷到极点,蒋付爸妈也不是好惹的善茬。
妇人见状,扮弱无奈说:“你们人多嘴多,我们母子两个也说不过你们。主任,您看着办吧。我们都配合的。要钱就赔钱,要道歉就道歉......”
“要梦想呢?你赔得起吗?”
“蒋付。”爸爸拉住她的手臂,摇摇头。
蒋付含着泪,不再吭声。
妇人装傻,微笑:“梦想?”
又朝郑主任笑:“一提到梦想,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十几岁。也就是年轻人还有梦想了,你们说是吧。梦想——”她喃喃道,“梦想。”
办公室外又传来脚步声。
随后进来一个老成持重的男人,五十岁左右。
两鬓灰白,一身西装,极其斯文。
看到蒋付爸妈,先是惊讶。伸出手,跟蒋付爸爸握手:“诶,蒋总。”
寒暄后,方知三人曾是生意上短暂的合作伙伴。
蒋付家做贸易,傅仁盛爸爸以前给他们提供货源,出海贩卖。
看情形不对,老油条狠狠扇了傅仁盛一巴掌:“又给老子惹祸?!”
继而对着年轻妇人撒气:“你在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把他宠坏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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