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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哥，”凌轻舟的声音平稳，甚至比平时更轻缓几分，“你冷静一点。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占这个字。”
“父母的决定，符合家族利益。”他扫过盖着薄毯的腿，随即回到凌寒脸上：“所以，不必觉得亏欠，更不必用这种情绪，来为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增加砝码。”
四两拨千斤地，愧疚感轻轻推开。
否定过去，划清了与当前争执的界限。
凌轻舟：“至于白茉莉……我要确保她不会伤害到你。”
“保护我？”
凌寒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刚刚被压下去的情绪又窜了上来，“轻舟，我不需要你这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和她之间的事，是我和她的事！”
“是吗？”凌轻舟的声音冷了下去，“那么，哥，请你告诉我，一个让你失控，不惜宣告主权的女人，真的不会伤害到你吗？”
他向前倾身，无形的压迫感罩向凌寒：“我把她隔离，也是在保护你——保护你不被这段没有结果的关系伤得更深。”
凌寒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听出了弟弟对白茉莉的防备，为白茉莉感到屈辱，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
凌寒的声音干涩，“如果我非要这个‘风险’呢？如果我告诉你，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要她呢？”
凌轻舟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哥，”
他的声音温和：“你是凌家长子，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你有你的骄傲，你的生活，你的未来。而白茉莉……”
他顿了顿，“她属于一个麻烦。”
“你‘第一次’的执念，绑不住她，更不该绑住你。”
“至于我，”他轻轻转动轮椅，侧对着凌寒，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我需要她的医术。”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清晰：“在治疗期间，她首先是我的医师。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你的‘认定’，在这里行不通。”
凌寒看着弟弟坐在轮椅上的侧影，那身影挺直，透出一种孤高与决绝。
愤怒的火苗还在胸腔里乱窜，熟悉的感觉迅速漫了上来——是愧疚。
他今天是怎么了？
为了一个……一个那样对待他的女人，朝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发了两次脾气？
第一次是在发现白茉莉身份时，第二次就是现在。
轻舟身体不好，自己最清楚，也一直告诫自己要照顾好他，不让他烦心。
可现在……
凌寒别开脸，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想将那些混乱的情绪一并抹去。
指关节擦过颧骨，带来细微的刺痛，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为了一个不想负责的女人，跟相依为命的亲兄弟撕破脸……
凌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失态，这么不可理喻了？
心底那份不甘和执拗又在啃噬他。
第一次啊……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交付与连结的感觉，即使源于意外和毒素，也真切地刻进了他骨子里。
这种矛盾，让他像困兽一样挣扎。
“我……”凌寒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尚未完全平息的躁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觉得你会抢……我只是……”
他词穷了，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没法精准描述那种感觉。
就像自己稀里糊涂圈定的领地，被弟弟用理性的栅栏毫不客气地围了起来，宣布了更高一级的管辖权。
凌轻舟缓缓转回轮椅，重新面对他。
“哥，”
凌轻舟的语气坚定，“我理解你的感受。第一次对很多人来说，意义非凡。”
“但正因为意义非凡，才更不应该草率地绑定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恢复了一贯的斯文从容。
“白茉莉观念与我们格格不入。”
“她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不会为你改变，更不会给你想要的‘负责’。”
“你现在的不甘和执着，有多少是源于事情超出你掌控的不适，有多少是源于第一次情节带来的心理冲击，又有多少是真正非她不可的感情？”
“你需要时间冷静下来，自己分辨。”
凌寒确实分不清。
一想到白茉莉就火大。
她和弟弟之间微妙的医患对峙，她根本不在乎那晚……
心脏像被攥紧了一样难受。
“哥，你放心。”
凌轻舟抬高了一点下巴，语气淡漠：“我对白茉莉，没有任何兴趣。”
“她的行事风格，她的观念……” 他语气冷了几分，“都非我所能接受。你完全不必视我为潜在的……竞争对手。”
“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不必要的困扰，也是对你自己判断力的低估。”
他给出了最明确的保证，不是安抚，而是理性判断的事实。
你看不上的东西，我同样看不上，甚至更看不上。
凌寒的愤怒熄了大半。
弟弟的嫌弃直白，他为自己刚才那番激烈行为感到了一丝可笑。
是啊，轻舟怎么可能看得上白茉莉那种女人？自己到底在胡乱防备什么？
“对不起，轻舟。”
凌寒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闷闷的，“我今天……太冲动了。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更不该提那些……”
他摆了摆手，示意跳过那个敏感话题，“我就是心里乱，憋得难受。不是故意冲你发火。”
“我也该说抱歉，哥。我的方式直接，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凌轻舟操控轮椅靠近了一点，拍了拍凌寒的手背。
“我们之间，不需要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陷入一段让你痛苦的关系里。”
凌寒心中那股愧疚感占了上风。
他反手用力握了一下弟弟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茉莉不想负责，弟弟坚决反对……他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真的需要时间，一个人冷静地想想。
他知道了弟弟的绝对立场，剩下的，是自己需要处理的烂摊子。
凌寒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有些低哑：“我答应你，轻舟。在我想明白之前，我不会再私自去找她。” 这是第二次承诺了。
凌轻舟看着哥哥的背影，温和地应道：“好。”
上一次的承诺，破碎得何其之快。
凌轻舟自然不会相信，要的就是凌寒此刻的态度，一个愿意退让的姿态。
凌寒握紧了门把手，补充道：“这次是真的。我……需要点时间。但如果……”
“如果她自己要来找我，那就不算我违背承诺了，对吧？”
他觉得这话有些孩子气的耍赖，没等凌轻舟回应，便快速拉开房门。
房门轻轻合拢。
凌轻舟摘下眼镜，指尖揉捏着鼻梁，露出眼底一丝真实的倦色。
哥哥的保证，他听着，但不会尽信。
他能控制自己不入局，却无法完全控制哥哥简单又执着的心，更无法预测那个女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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