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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快快快,都站过来!”
听风听雷正在一旁清点土匪人数,这剩下的全是些没主见的,皆听从指挥抱头跟在当家的身后。
“天啊!”
李二牛惊呼。
他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韩亦行,低声道:“原来那位竟是知州大人!那大哥你莫非也是官府的人?”
“哎呀,都说了别叫我大哥了。”
“那,大姐?”
“......”
孟阿沅无语,摆摆手道:“叫我孟姐就成,我并非官府中人,不过是韩大人的帮手罢了。”
李二牛“哦”了一声,眼中的敬佩之意更深,赞叹道:“原来如此!想必孟姐您定有通天本事,才能得韩大人青睐。”
“欸?”他指了指她身后背的破甲弩,好奇道:“孟姐,你这武器好生威猛,适才我们躲在寨子里都看呆了,就那么‘咻’一下,竟把那些歹徒全炸死了。”
孟阿沅从背后取下破甲弩,拿给他看,“这个叫‘破甲弩’,是我自个研制出的,不过它的工序太繁杂了,目前还只做了一个。”
李二牛眼神围着破甲弩转,感叹道:“小弟果然没认错,我姐是位奇女子!”
这俩人不停地闲聊,孟阿沅向李二牛仔细介绍了破甲弩的构成及操作流程,李二牛认真极了,聚精会神听她讲话。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整个寨子都不知道柳公子的身份吗?”孟阿沅将破甲弩放进背上的包裹,好奇问道。
李二牛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位大当家,道:“咱们那位大当家也是后来选的,剩下的人里就属他进寨子的年头最久,之前的大当家出事之后,大伙就选他做了新当家,这回也是新当家接任之后,与柳公子做的第一次交易。我们这群人也没个主心骨,只知道这桩买卖能挣些银两,便按照旧例进行,得了那柳公子的信后,便把挖的铁矿运出来交给他。”
他叹了口气,“大伙们原本以为就是寻常买卖,谁曾想背后之人竟是卢通判,而且还差点送了性命。”
他连连叹气,想必是仍心有余悸。
“那卢通判果真心狠手辣,竟派了杀手灭口,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恐怕......”他一哽咽,掩面哭泣道:“恐怕咱姐弟俩就要阴阳两隔了。”
孟阿沅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没事吗?”
“公子,人数已清点完毕。”
那边听风听雷已将人数清点完毕。
韩亦行走过来,对孟阿沅道:“走吧。”
他说罢面无表情地盯着李二牛。
李二牛看看他,又转头看看孟阿沅,随后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韩亦行挑起半边眉,偏头朝身后抬了抬下巴。
李二牛仍不知何意,孟阿沅抬起胳膊肘戳了戳他,小声道:“他让你去跟你的弟兄们站一起。”
李二牛无声“啊”了一下,凑到她耳边以气声问道:“韩大人不会杀了我们吧。”
不巧,仍是被韩亦行听见了,他扯了扯嘴角,幽幽道:“这可不好说,回去之后,你们几个要老实交代,这几年各自为卢惇言挖了多少铁矿,那挖得最多的,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甚至直接砍了头也说不定。”
挖得最多的,那可不就数他李二牛吗。
李二牛顿时心凉半截,他偷偷看了眼韩亦行,不料韩亦行也在斜眼瞥他,于是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转头求助般看向孟阿沅。
孟阿沅“啧 ”了一声,安慰道:“他吓你呢,放心吧。”
她轻轻将他往土匪那边推了一下,“快去吧。”
李二牛心惊胆战地垂首绕过韩亦行,他步子愈来越快,总觉身后有道刀子如影随形。
此人定是个难相处的!今后还是避开的好。
回了城中,韩亦行果然将一众土匪先关进了大牢。孟阿沅知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叮嘱了李二牛几句,便放心离开了。
韩亦行动作很快,才关押完土匪便带着官兵去卢府抓人。
“哐当!”
官兵推开门丁,合力撞开卢府大门,列成两队有序进入,府里下人哪见过如此阵仗,纷纷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卢惇言还正坐在屋子优哉游哉品茶,陈先生才为他泡了一盏茶,他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满意地点头道:“还得是陈先生你——”
他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茶汤晃出一圈涟漪溅出几滴,他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缓缓放下杯子,抬眼看向门外。
只见两队官兵陆续从院中涌进来,转眼就将卢惇言他们团团围住。
他指着官兵破口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造反了不成!?”
只是往日见了他便躬身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官兵们,此刻却像两排柱子一般,一动不动杵在那。
“卢大人好威风!”
韩亦行脚步带风,走进来后在门前站定,他眼角眉梢带着笑,却有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卢惇言见到是他,登时高声质问道:“韩大人这是何意?”
韩亦行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将目光落在案上的茶叶上,他饶有兴趣地捏起一根茶叶,放到眼前仔细端摩,悠悠道:“哟,‘云雾雪芽’,这茶不错嘛。”
话音刚落,他又将视线转移到侍奉在旁的茶师身上,茶师正半蹲着,手还停在煮水的炉子边,在感受到一道冰冷视线后,身子几不可查地一颤。
韩亦行眯着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他“嘶”了一声,皱眉故作思考,“对,好像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陈先生?”
陈先生听了顿时心中一紧,生怕这位混世祖先拿他开刀,毕竟他这架势可不像是找人闲聊的。
只是韩亦行却没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卢惇言,脸上笑意更浓,只是这笑里到底藏了几把刀,谁也说不准,“卢大人真是不够厚道,有好茶也不知喊我来一同品鉴,连这位我请了多少次都请不到的陈先生,也在你这藏着,哎呀,你要我如何说你才好。”
卢惇言斜眼瞪他,咬着后槽牙道:“韩亦行!你带这么多人到底要做什么?”
韩亦行收起笑意,抬手下了命令,冷冰冰道:“将卢通判带回衙门候审!”
话音刚落,围在四周的官兵立刻上前,两名官兵架住他的胳膊,“卢大人,得罪了。”
卢惇言挣扎着怒斥:“韩亦行!你无凭无据擅自抓朝廷命官,你怎么敢!”
韩亦行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卢大人别急,凭据,待会上了公堂,我自会给你。”
“带走!”
他冷声下令,甩袍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身后的幕僚刚想挪步趁机逃跑,却被一名官兵按在原地,刀背抵住后颈,他被吓得瘫软在地,随即被官兵像拖死物似的拖拽着往外走。
日光透过高窗斜切而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韩亦行负手立于案前,面上流出内敛的锋芒。
阶下,卢惇言同样负手而立,他梗着脖颈,眉头拧成一团,不悦道:“韩大人,您事先不打声招呼,便将下官绑至此处,究竟意欲何为啊?”
他心中早已明镜似的,想来起因便是那桩事,可脸上却依旧闲庭自若,甚至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暗道:柳康安那厮已死,昨夜我又熬个通宵将一应账单尽数替换,派出的杀手想必也已将那伙土匪灭口,就凭你韩亦行,拿不出半点实证,还想掀起多大风浪?
韩亦行垂眸看他,目光冷如寒潭,语气平淡却又令人不寒而栗:“自然是来定你的罪的。”
“定罪?”卢惇言嗤笑一声,挑眉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拔高道:“敢问韩大人,下官何罪之有啊?”
“别急,马上便让你知晓。”韩亦行说罢,陡然沉声道:“带上来!”
两名衙役应声退去,不多时押着一个身骨柔弱却眼神灼灼的男子走上公堂,正是卢惇言以为早已毙命的柳康安。
卢惇言瞥见那人的脸,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转白又转青黑,难看至极,他猛地侧头,目光如刀般剜向站在一旁的幕僚,满脸写着质问。
那幕僚见了柳康安显然也惊得魂飞魄散,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双手不自觉掐紧,连忙低下头,恨不得整个人缩进地缝里,不敢再与卢惇言对视。
韩亦行的目光落在柳康安身上,缓缓道:“你与卢大人可认识?”
柳康安抬眼,死死盯着卢惇言,眼中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无尽恨意,“自然认得!我受卢大人胁迫,帮其策划严家灭门一案,又将脏水泼在先知州齐大人和先通判王大人身上,这些年,我没少替他处理掉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还帮他倒卖沉锋铁,甚至去土匪窝拉来劣质铁矿以填补空缺,以此中饱私囊!”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公堂炸响,堂外早已挤满了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此刻更是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骤起,喧闹不休。
“你血口喷人!”卢惇言又惊又恐,指着柳康安嘶吼:“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这奸人,竟敢诬蔑朝廷命官,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下他!”
左右衙役均面无表情立于两侧,压根不听他使唤。
“认不认识,你说了不算。”韩亦行冷冷打断他,转而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幕僚,“你可认识柳康安?若实话实说,本官可饶你不死。”
幕僚本就心绪大乱,此刻听了韩亦行许了他活路,哪里还敢隐瞒,立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得!认得!此人名叫柳康安,以前是个书生,五年前被卢大人收入门下,他时常来找卢大人商议要事,小人......小人可以作证。”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卢惇言气得浑身发抖,一脚揣在幕僚胸口,将他踹得翻滚在地。
柳康安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上前一步呈给衙役,“韩大人,这是我与卢大人往来的凭证,上面有他的私印为证,而且,官署众人以及卢府下人都可以为小人作证,我与卢大人确实密切联系,不可分割。”
衙役将证物呈给韩亦行,韩亦行扫了一眼,又道:“带第二人。”
只见听风押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来,正是土匪大当家。
他手里捧着一本账簿和一把军刀,上前跪地,老实交代道:“韩大人,这是寨子与柳公子的交易明细,上面记录着每次铁矿的交易数目和款项,这把刀,则是有一回柳公子说经费紧张,以一批官造军刀抵部分银两,前任当家不敢招惹,便应了下来。当时我们都不知对方竟是官府的人,还好奇大当家为何不直接一刀砍了他,如今才恍然大悟。”
韩亦行眼神锋利,语气凌厉似剑:“卢大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
他目光扫过卢惇言,沉声细数其罪:“卢惇言勾结土匪,私卖军资,草菅人命,构陷忠良,罪大恶极!即刻将其压入死牢,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两名衙役立即上前,架住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卢惇言,拖拽着向堂外走去。
堂外百姓立时议论纷纷。
“这卢大人看着刚正不阿,原竟是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位妇人踮脚张望,气得捶胸顿足。
“五年前严家灭门,竟是他做的!”
“还有齐大人和王大人,当年两位大人在任时,咱们赋税轻,日子过得何等踏实,自他们被冤入狱,换了这卢惇言来,赋税翻了三倍不说,连米价都涨得没边了,原以为是外头战乱闹得,没曾想是这狗官在暗中搞鬼!”
“他怕是克扣不少军饷,难怪咱们日子越过越苦。”
百姓的怒火愈发炽烈,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卢惇言生吞活剥。
直至有一男子搓着手迟疑道:“话虽如此,但这位韩大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好官啊,如今卢大人倒了,那这灵州便是他说了算,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又能好到哪去?说来说去,不过是他们当官的暗中博弈,到头来吃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可不是嘛!”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另一个‘卢惇言’,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终究是任人宰割的命!唉!”
议论声还未停歇,有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在她娘怀里大声道:“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前儿在街上玩耍时还碰见了韩大人,他以为我与娘亲走散了,还给我买了牛乳和糖葫芦安慰我,韩大人是个好哥哥!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她娘赶紧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压低声音呵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乱插嘴!”
小女娃被打得撅起嘴,委屈地揉着脑袋,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大哥哥笑起来可温柔了......”
待卢惇言被关进死牢,百姓觉得没什么看头了,便也渐渐四下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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