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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请
帝国皇室拍卖场,帝都星最负盛名的顶级拍卖行之一。
这里的会馆是由帝国斥巨资建造的,是前任女皇送给当时的储君,也就是现任陛下的礼物。
整个会馆,以一座巨大的环形穹顶主厅和12个副厅组成,高阔异常,内外墙面皆铺挂一整面的月华波光石,无时无刻不反射着深邃的幽蓝色泽,让人如同置身星海。
今天是顾上将亲自建设的荒星被拍卖,大家兴致高涨,虽然时候尚早,但人却不少。
整个大厅分为上下两个VIP台,下方是呈扇形阶梯排列的普通VIP座席,此刻已陆续坐满了衣着光鲜的各界名流。
悬浮于半空、如同十二颗静谧星辰的,正是仅对极少数权贵开放的SVIP包厢。
而顾恒宇就在其中的7号包厢,视野绝佳,能将整个拍卖场尽收眼底,但有一层保护膜存在,所以外面的人看不见包厢里面。
他坐在深色丝绒沙发里,面前的智能光屏实时显示着即将开拍的荒星全息资料。
但他无心细看,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目光时而扫过入口,时而落在下方攒动的人影上。
高家的人来得不早不晚。
包厢门无声滑开,高贵妃一身银蓝色西装,外罩同色系的长款风氅,银发半束,步态慵懒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内敛的护卫,以及一位贴身随从。
一进门,高贵妃便抬手示意。
随从立刻上前,在包厢内壁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
刹那间,原本单向可视的特殊材质墙壁,从底部开始迅速变得透明,如同消融的冰层,几秒内,整个包厢内部的情形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全场视线之下!
下方隐约传来一阵低低的哗然。无数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看好戏的,齐刷刷聚焦而来。
高贵妃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径直走到顾恒宇对面的沙发坐下,跷起腿,随从立刻躬身奉上温好的酒。
他接过,却没喝,只是晃了晃晶莹的杯壁,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顾恒宇脸上。
“顾上将,久等了。”他语气轻慢,从怀中抽出一张泛着暗金色泽的黑卡,两指夹着,随意地甩在了两人之间的鎏金桌面上。
卡片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停在顾恒宇面前。
“这里面有三亿星币,”高贵妃啜了一口酒,唇边笑意加深,眼底却无半分暖意,“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顾上将?”
顾恒宇的目光从那张卡上掠过,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自然。”他声音平稳。
他伸手,拿起那张分量不轻的黑卡,指尖感受着卡面微凉的金属质感,然后收起。
他站起身,绕过茶几,走到高贵妃面前一步之遥停下。
“贵妃殿下,”顾恒宇微微颔首,笑意不达眼底,“是想亲自动手,还是......由我自己来?”
高贵妃挑眉,似乎对他的顺从有些意外,又似乎在享受这种掌控感。他放下酒杯,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顾恒宇。
“急什么?”他慢悠悠地说,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膝盖,“顾上将不先给本贵妃......好好道个歉?”
顾恒宇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包厢内寂静无声,下方拍卖场隐隐传来的嘈杂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无数道视线如同实质,钉在他挺直的背脊上。
沉默了两秒。
顾恒宇喉结轻轻滚动,他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翻涌的暗色,然后,微微鞠躬。
“顾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透过包厢可能存在的收音装置传开,“在此,为昔日冒犯,向贵妃殿下赔罪。还望殿下......海涵。”
姿态放得足够低,言辞足够恳切。
高贵妃看着他这副隐忍的模样,嗤笑出声。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语气里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顾上将不愧是能从地下城那种鬼地方爬出来的‘人才’,这份能屈能伸、唾面自干的本事,确实比那些端着架子的世家子强上太多。”
话音未落,他眼神骤然一厉,毫无征兆地抬手,一巴掌就朝着顾恒宇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掌风带起细微的气流。
顾恒宇就这么看着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只戴着宝石戒指、保养得宜的手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他下颌线绷紧,眼中杀意翻涌,但身体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一下。
然而——
那只手在距离他脸颊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高贵妃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高贵妃手腕处的宝石袖扣都发出了轻微的挤压声。
而他带来的护卫,早已被人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
“放肆!”高贵妃脸色骤变,手腕传来的剧痛和突如其来的阻拦让他勃然大怒,他猛地转头,怒视突然出现在包厢内的不速之客,“什么人?!放开本贵妃!”
他试图抽回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那只手的主人力量大得惊人。
高贵妃怒气更盛,目光如刀剜向依旧垂眸站着的顾恒宇:“顾上将!这就是你的诚意?!出尔反尔,还纵容手下无礼?!”
顾恒宇却根本顾不上他,他自己也才堪堪从震惊中回神。
“......凯尔?”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不是在“光辰号”上,跟在殿下身边吗?
怎么会出现在帝都星?出现在拍卖场?还......搅进了他的事里?
一个冰冷而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瞬间窜上顾恒宇的心头,死死缠紧。
难道......是因为他上次让凯尔帮忙传递赵爵的数据,连累凯尔被殿下发现了?殿下盛怒之下,把凯尔赶下了星舰?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
凯尔对上顾恒宇震惊而带着复杂询问的目光,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和不安。
他迅速移开视线,手下力道不减,制住挣扎的高贵妃,同时微微低头,朝着顾恒宇行了个简短的礼。
“将军。”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高贵妃见两人竟然无视自己交谈起来,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顾!恒!宇!”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本贵妃在问你话!”
顾恒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高贵妃。
他抬手,用力摁了摁突突直跳的眉心,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您多虑了。”他看向高贵妃,眼神恢复平静,“凯尔,放开贵妃殿下。”
他顿了顿,侧头对凯尔低声道:“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先出去。”
凯尔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松开了手。
高贵妃立刻抽回手腕,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甚至隐隐泛出青紫。他揉着手腕,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手腕的疼痛和当众被驳的面子,让他不由怒火中烧,几乎在凯尔放手的瞬间,他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凯尔脸上!
“啪!”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凯尔被打得脸偏向一侧,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他咬紧牙,没吭声,只是慢慢转回头,眼神沉了下去。
高贵妃还不解气,抬起另一只手,作势又要打——
“砰!”
一声闷响!
高贵妃的怒斥和第二个巴掌都还没来得及落下,就骤然化作一声短促的痛呼!
他膝盖后方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剧痛传来,腿一软,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扑,“咚”地一声,双膝重重砸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啊——!”高贵妃惨叫出声,精致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他猝不及防,跪伏在地,一手捂住剧痛的膝盖,一手撑地,试图稳住身形,又惊又怒地抬头嘶吼:“什么人?!胆敢伤我?!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话音未落——
又是一记狠戾的窝心脚,精准地踹在了他胸口!
“呃!”高贵妃所有的咒骂和质问都被这一脚踹回了喉咙里,化作一声破碎的闷哼。
他整个人被踹得向后仰倒,背部撞在茶几边缘,又滚落在地,蜷缩着身体,捂住胸口,疼得脸色煞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张大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恒宇看着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的目光从倒地不起、痛苦呻吟的高贵妃身上移开,看向突然出现在凯尔身边、正慢条斯理收回脚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低调的米白色便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自带一种科研人员特有的气质。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高贵妃,而是伸出手,捏住了凯尔的下巴,将他的脸微微转向光线更好的方向,仔细查看那红肿的掌印。
是安涯。
顾恒宇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安涯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希冀,猛地冲上头顶!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安涯......”顾恒宇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目光急切地扫过安涯身后,又看向包厢门口,“殿下他......是不是也来了?”
安涯这才松开凯尔的脸,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支舒缓凝胶,丢给凯尔,然后转向顾恒宇,点了点头。
“是。”他言简意赅,推了推眼镜,“殿下在1号包厢。请您现在就过去。”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地上还在痛苦低吟的高贵妃,补充道:“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顾恒宇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殿下......殿下愿意见他了?
不是通过冰冷的通讯,不是隔着遥远的星海,而是......就在这拍卖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巨大的欣喜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沉重的惶恐和不安——
殿下为何突然回帝都?为何出现在拍卖场?是因为......他吗?是因为知道他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见高贵妃?
顾恒宇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刚刚那点欣喜瞬间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他脸色不受控制地白了白。
安涯似乎看出他心中翻腾,在他即将擦身而过时,突然伸手,轻轻拦了一下。
顾恒宇脚步一顿,看向安涯。
安涯靠近半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将凯尔之前在“光辰号”上对洛一棋说的那番话,简要复述了一遍。
尤其是那句“您真的有平等地信任过将军吗?”和“他永远只能是服从于您的‘所有物’吗?”。
顾恒宇听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最后只剩一片骇人的苍白。
在听到凯尔竟敢如此质问殿下、为自己“抱不平”时,他就已经如坠冰窟,后面安涯还说了什么,他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凯尔的话,无疑是在殿下本就因欺骗而燃起的怒火上,又狠狠浇了一桶油。
明明从一开始招惹殿下的人就是他,一心想要仰望、想要靠近高高在上的太阳的人也是他,如果不是当年君澜和君铎厮杀太过,殿下为了避免卷入手足相残的惨剧中而远走参军,他本应该是帝都星最光芒万丈的皇子殿下,没有那些在军团里陪殿下吃苦、照顾殿下的日子,他连站在殿下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得殿下一丝青睐!
他又凭什么去跟殿下要一份公平?
他不择手段,拼尽一切走到今天,就是为了成为殿下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公平和平等,是他最不会去肖想的东西!
他也从不需要任何人为自己抱不平,一切都是他自己渴望甚至是渴求的,与殿下何干?
殿下会更生他的气吧,是不是不会再原谅他了。
安涯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后提醒道:“殿下本就心情不佳,此刻知道您宁愿如此......也不肯朝他开口求助,只怕会更不悦。将军,您......最好提前想想,稍后该如何回话。”
所以说,自己刚刚在别人面前“自甘下贱”的样子,也让殿下看到了?
顾恒宇一拳砸在了旁边的酒柜上,无声骂了句脏话。
他简直憋得想要杀人,但是现在殿下在等着他,他不能让殿下久等,其他人的账,他以后再慢慢算!
顾恒宇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快要崩掉的心态,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绕过安涯,出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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