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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画面怎么黑了？】
【战地记者没了？？？】
【果然新传不是鬼干的！我一定要劝我孙女明年别报新传！】
冉星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钻进了地底。
四周是一片阴沉的灰色岩土，层层叠叠地贴在她身边，丝丝缕缕凝实的清凉地气顺着她的脸颊和肩颈轻轻掠过。
也不知道自己钻了多深。
地层很静，上方的嘈杂被土壤层层吞掉，只有极轻微的震动从远处传来——那大概是阎罗殿继续坍塌的余波，但此刻对她构不成半点威胁。
只是她耳边还传来姜素凄切绝望的大哭，穿透力十足，叫鬼听了恨不得立即还阳。
冉星在地底又停了几息，确认头顶没有大件继续掉落后，核心与脚底同时蓄力，往上一蹿——
“噗”。
好似一只土拨鼠。
冉星的上半身已经冒了出来，下半截还被土层牢牢噙着。她用力往外挣，愈发着急，却始终找不回刚才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了。
眼见姜素的身形都快膨胀到二十米，没办法，她干脆抬声喊：“姜素，你家猫老实吗？”
听到这话，姜素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意识还没回归。
冉星继续道：“你平时叫它，它会过来吗？”
飘在废墟上方，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姜素缓缓点了下头。
“那这样，”冉星飞快想出一条路，“你先去妖冥地界的边缘试试叫它名字。”
“你进不去没关系，它出来，不就行了吗？”
【我去，我们老冉家出天才了！】
【攀什么亲戚呢！而且，是鬼才，鬼才！】
【叫咪咪的猫这么多，真能叫出自家猫？】
【前面那个不养猫吧？猫又不是靠名字判断的。我家猫只有我妈叫它它才过去，别人叫都白搭！】
姜素在阎罗王殿的废墟之上转了两圈，周身黑气时聚时散，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在乱流中显出轮廓，那双被阴翳盖住的眼睛也逐渐清明起来。
“妖冥界……在、在哪？”她突然问，声音飘忽。
冉星被问住了，卡了壳。
旁边一个细细的嗓音传来：“往西南方向走，翻过四道背斜山脊就到了。”
冉星一转头，竟看见一只白衬衫赛在西装裤里的土拨鼠，正一脸愁容地看着周围阎罗王殿的废墟。
姜素怔了一下，反应有些慢：“谢、谢谢……”
阎罗王殿已完全瘫成瓦砾，她自然也不再被卡着，拔腿就往西南方向飘。
姜素走了，卡在地里的冉星也松了口气，至少眼前不会再出现一个不稳定的怨灵炸弹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牢牢嵌在地下的下半身，又抬头望向那只在废墟里跳来跳去的土拨鼠。
对对方怀抱一块灰扑扑的小平板，爪尖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语速飞快：
“主殿承重断裂百分之九十八……配殿全损……门柱编号B17到B23直接蒸发？蒸发？这怎么写报告……上头不会以为我乱报损耗吧？”
冉星：“……”
【什么情况？这是在工地现场？】
【这视角怎么这么矮，主播是土拨鼠还是穿山甲？现在不是不让没化形的兽类到我们这边了吗？】
冉星小声试探：“请问，你是……？”
土拨鼠头也不抬，还举着平板东拍拍西拍拍，说：“我是土地037号。负责这一带的土地维护。”
许久之前，阳间的土地神可以管理五谷万物生养，乡土小事等，自步入现代社会后，这些都是人力、科技或者法理制度来管理。而在阴间的这些权能早就被分出去，土地神则没有了神的权能，只能管些地气流通，山势稳定，地脉调节的活。
“阎罗王殿几十年了也没个主事的，今天出这么大事，不得全我都来干？！”
他说着说着，又抬头望向满目疮痍的阎罗王殿，一脸“我今天肯定要加班到死”的表情。
突然，37号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你一直在这吗？阎罗王殿塌掉的过程你都看见了吧？”
冉星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先把我救出来？”
37号：“？”
它这才看到冉星下半身还牢牢卡在土层里，一动不能动。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它慌慌张张把平板夹腋下，左脚一踏地面，“土地权限调度。”
“咔。”
松动的土层像被温柔捧起一样往两侧退开，托着冉星轻轻往上送。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稳稳托到地面之上，终于恢复自由。
37号气喘吁吁，拍着胸口：“刚才真是吓到您了……您没事吧？地有没有硌着您？土味重不重？要不要我给您调个地气清新模式？”
冉星：“……不用了，谢谢。”
反正鬼也没有嗅觉。
“到时候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去阴建局作个证……”
37号话还没说完，一连串黑影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脚踩阴云，气势汹汹。
鬼安局姗姗来迟，还没落地，为首的那位就扯开嗓门：“现场是哪位失控？报告显示怨气等级四级半、接近暴走。咦？怎么塌得这么彻底？”
四小队队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旋即一股天降馅儿饼的感觉笼罩住了他。
鬼不是他放跑的，不用担责，但每抓回来一只，都算他的政绩！
升官发财就在此刻了！
他搓了搓手，鬼气凛然：“同志们放心，我一定把所有逃跑的小鬼们都抓回来！那边那个小土地也不用担心，我叔就在阴建局，我一定让他尽快把这里的重建项目批下来！”
旁边的部下轻声道：“头儿，这是阎罗王殿，有百来年没人了，叫呼大地狱和十六小地狱都分给卞城王代管了。”
小队长眼角抽搐一下，严肃道：“咱们鬼安局的职责就是维护阴间民众鬼身安全，所以我也会把罪魁祸首逮捕归案的！请大家伙儿们放心！”
说完，他大手一挥，姿态昂扬：“弟兄们，咱们走！”
“老大，你走错方向了。”
小队长脚步微顿，脊背挺得更直，原地转了个向，驶着阴云朝姜素离去的方向加速离开。
边追边喊道：“目标试图逃离辖区，你们分三个方向包抄！”
“是！”
冉星瞥了一眼直播间鬼数，已经快要突破六十万了。这数量在阴间属于九牛一毛，但她依旧心跳如鼓。
而且，她完全不敢拿出自己的手机，不敢想象在事件走向跑偏后的结果。
就在她强行稳住表情时，37号突然“咔哒”一声把平板合上，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惊惶。
“坏了！”
“怎么了？”冉星问。
37号抬起小短爪，指向远处刚塌完的阎罗王殿方向，胡须都抖得直立：“那边又打起来了！怨气飙升！我得过去，不然她再哭塌一座殿，我这个月的苜蓿草就别想要了！”
话音未落，它的尾巴紧绷，双腿蓄满力，已经作势要往地里钻。
“诶，等一下！”冉星连忙伸手，“也带上我！”
“你能遁地吗？”
“……应该是能的。”
时间紧迫，37号顾不上求证，小圆爪一把抓住她裤脚，用力一拽。
“走了！”
冉星整个鬼已经被往地下一拖而去。
如果说她自己遁地的感觉像是在水里轻轻划动，那么被土地神拽着走……那就是名副其实的飙车。而且她还是毫无心理准备的副驾。
“坏了坏了，她又开始哭了。”37号急得像地里的蚂蚁。
冉星头皮发紧：“为什么她的哭声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们姜家就这样！”
“姜家？”
冉星只知道上古八大姓其中有姜，不太明白到底姜家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刚查过了，她是孟姜女的后代！”
哭倒长城的那位孟姜女吗？难怪能把阎罗王殿哭成废墟……
“砰！”
37号的带着冉星破土而出，映入眼帘的，便是三殿（即宋帝王殿）门口广场的剑拔弩张。四道墨色鬼气如铁链般从四角拔地而起“咔咔”锁住姜素的四肢，将她硬生生定在废墟中央。
姜素已经清醒，可眼下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挣扎，嗓音带着惊惧：“抓我干什么！”
空气中已隐隐有墙皮轻颤、瓦屑欲落的征兆。
而追过来的鬼安局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小队长看了一眼鬼将身上的重甲，又看了一眼被禁锢的女鬼，脸色有些发灰。
“许副将，这追捕犯事良籍的工作，按规章应由我们鬼安局负责，不劳您大驾。”
话音一落，东边又飘来一大片云。
“不不不，这城区超速的肇事者该我们夜游神小队管才是！”
许副将完全没把这两方当回事，不紧不慢地说：“进了我们三殿的广场，就该我们管。”
三方人员形成三角包围，各自气场不肯让半寸。
被困在中央的姜素愈发慌乱，呼吸急促，泪雾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大吼一句：
“我只是想去妖冥界找我的猫，为什么就这么困难！我到底犯了什么法！有本事就把我投去畜生道！”
话音炸开的瞬间，地面像被无形巨锤猛捶一记。
“轰！！！”
广场铺地的青砖整片掀飞，三殿两侧的偏殿只撑了半息，就在声浪下如脆骨般塌成粉尘。就连正殿的屋脊都被震得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梁木纷纷松动，似下一秒就要跟着阎罗王殿的命运走上同一条坍塌之路。
一众鬼差齐齐变色，就连在远处的冉星都抖了一下，手机差点脱手。
就在这时。
“吱……”
大殿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被从内部推开。厚重的阴气沿着门缝流泄出来，一个身披褐袍、肩覆蓝纱的高大身影踏出，步伐稳若山岳。正是是掌管第三殿的宋帝王。
在场鬼差无不躬身行礼，只有姜素眼角泪痕未干。
宋帝王扫视了一圈场面，目光在半坍的侧殿上顿了顿，淡淡开口：
“行了。姜氏要去，就让她去吧。”
“可……”
鬼安局的人还想说话，宋帝王旁边的书吏上前一步，拱拱手，语气认真又无奈：“没人的阎罗王殿塌了也就塌了，左右以后新任阎罗王上任，阎罗王殿重开也是要修缮的。要是她现在把我们三殿也哭倒了，谁出修缮费用？谁去阴建局扯皮？”
冉星在一旁竖着耳朵。
没有阎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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