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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
明天是围棋国际赛首日,有小组内循环战。
柏青岩陪千诗听完舞台上的歌,时间真不早,该带她回酒店休息。他呢喃她的名字扶她起身,穿过随音乐乱舞的人群,往酒吧门口走。
“哎!等等……”调酒师这才送来他们点的两杯温水,也只能在原地目送离开。
“那个女人是千诗吧?她谈恋爱了?!”
驻唱的男歌手此刻站在吧台外,顺着调酒师的目光看了过去。
人群中,惹眼的一对男女消失在了门外。
“嘘!”调酒师比个手势,提醒男歌手,“你没认出来?千诗身边那男的是柏青岩……他们柏家在深市什么势力影响,你是搞音乐的,肯定比我更了解!”
此前,深市最牛的经纪公司RED公布了换老板的消息,不止在本地引起震动,实则波及到整个音乐圈、乃至整个内地娱乐。
消息一经发布,稍微懂点门道的,虽说无法完全摸清这桩生意的弯弯绕,也都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别看他们柏家以前专攻深市和海外发展,从不插足内地娱乐圈,但只要柏家有意进来分一杯羹,整顿整顿市场,也不过一句话、一场买卖的小事儿。
“你说那是柏青岩?他不是玩围棋的嘛?什么时候玩起女歌手了?”
男歌手简直胆大包天。
调酒师狠狠瞪他一眼,“慎言!慎言啊!小心你的音乐路从此断送!”
男歌手无所谓地耸肩,“这儿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呢,蛮夷小辈,岂敢造次!”
“但愿你这只是玩笑话……”
调酒师是清醒的,不想再理这种人,今后,也不要和这人有关联。
祸从口出,绝对不是没道理。
-
酒吧外的街边停着接送的酒店专车。
柏青岩扶千诗坐进后排。
远离了喧扰,千诗情绪总算好了些,想起拿手机看看时间。
“快十一点啦!”
她顿时有点歉意也不靠着柏青岩了,自己坐直的同时给柏青岩说了声,“我好像误了你的正事。”
柏青岩说,“你的事,也是正事。”
“我现在没事了。”
千诗转开话题,顺手点开手机微信,目光停在置顶的柏青岩头像。
自从她和他加上彼此,还没互发过一个字一个符号一个表情。
再往下,置顶第二个,是同样没互发过任何消息的李小词。
距离她们添加好友已经过了好几天,李小词至今不搭理她的原因,她是心知肚明的。
那件事过了五年,李小词大约仍在很她,尽管她也不知道李小词为什么会恨她。
如若不然,她也想不通为什么李小词不愿搭理她了。
她敲了两个字——宝贝——又感觉太轻浮。
时过境迁,她和李小词就算重新找回彼此,关系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
算了。
她把打好的字删掉,锁上手机屏。
这期间,柏青岩就安静地看着她手上的操作,她的纠结和犹豫,全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解铃还需系铃人。
柏青岩没有直接告诉千诗,这五年中发生什么,因为千诗不会相信他讲出的事实。
最好的办法是他从旁协助,牵引着千诗回李小词身边,由千诗自己来慢慢观察和摸清一切好奇的事情。
包括他生物学上的妈妈关颖的现状。
接他们的酒店专车避开了前门的潜在狗仔,直接去地下停车场。
下车时,千诗的腿坐麻了,必须扶着柏青岩的胳膊走路。
好在专用电梯不远,只有几十步距离。
千诗想起化妆包里的纸膜没了,要找家便利店买,她对护肤没有太多心得,唯一的底线是睡前要敷面膜。
如果她还记得的话。若是不记得或她太困、没时间的情况,要另说。
电梯到了,柏青岩把房卡给她让她先上楼,他去找便利店买她要的纸膜。
货架上的纸膜不难找,品牌也很多,就是没有千诗在用的一款国产的。
柏青岩耐心地听店员介绍,做不了选择,只能每个牌子都买,让千诗自己挑着用。
回到酒店前门。
狗仔蹲不到带劲儿的八卦,差不多都已经走完,还有几个比较执着的年轻人守在一楼大堂的休息区,看起来神色鬼祟。
“师哥?”
柏青岩听见夏赵仲的喊声,没回头看,继续站在专用电梯边。
夏赵仲便又喊了声“师哥”,显得十足地厚脸皮,“这么一大包,什么好东西?”
电梯门开了,柏青岩提着鼓囊囊的购物袋,沉默地走进去。
夏赵仲跟着他,看着他手里的购物袋,轻轻笑了声。
柏青岩叹口气,“关颖又给你下了什么指令?”
“没有!”夏赵仲又笑了声,“今晚你和千诗在师父家吃饭?你不用说,肯定是了。咱们棋院这么多弟子,师父一直最喜欢你,这多少有点偏心。但也没办法,谁让你成绩最好,发挥最稳定,十九岁至今,没输过一局比赛!师哥,你是真牛啊!”
柏青岩不说什么,等着听他的后话。
“师父今年六十几了?”夏赵仲忽然话锋一转。
柏青岩眉头轻蹙。
夏赵仲笑道,“别紧张!我不可能对师父有恶意,不过想到师父早过退休年纪,却迟迟不退。棋院比赛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师弟们又不好找师父提,这不,上面的领导今天中午又找了师父,希望他今年退下来,给年轻人让一让。”
这事不是柏青岩能想象的。
在柏青岩印象中,师父孟兴君身体健康,棋艺稳定,还远远不到退休的时候,但他确实忘了师父今年已是六旬老者。
客观上说,师父该考虑退休了,但上面领导把时间限定在今年,是否有些残忍呢。
柏青岩冷静地思考利弊,“师父大半辈子都在下围棋,现在从一线退下来,是功成名就。”
夏赵仲挺赞同,却又说,“你作为师父最爱的弟子,肯定不想师父的职业生涯有遗憾吧?”
“什么意思?”柏青岩攥紧手上的购物袋。
“明天比赛的分组情况早就公布了。”夏赵仲说的没错。
此次围棋国际赛的参赛棋手共十六个,分A、B组进行循环车轮战,每组前两名可以进半决赛。
夏赵仲分在A组,柏青岩和师父孟兴君分在B组。
针对这种有利局面,棋院师弟师妹私下猜测,进半决赛的肯定是夏赵仲、柏青岩、孟兴君,和韩国棋手金勋石。
具体排名上,超过半数的人猜冠军是柏青岩,第二、第三、第四是谁,却没有定论。
夏赵仲清了清嗓子,“半决赛的时候,如果是我和师父对弈,我会让师父赢。你呢?”
电梯到了顶层。
柏青岩说,“太早了。你先赢明天的车轮战,有资格进半决赛,再来找我谈这个话题。”
他沉步走出去,双脚踩在厚地毯,又稳又快,像追踪猎物的美洲猎豹。
身后,是夏赵仲的追逐和叫嚣。
“我肯定能进半决赛,只要避开师父,没人能挡住我!”
“我等你。”
柏青岩脚步不停。
夏赵仲追过了走廊转角,眼看着柏青岩进入玻璃门禁,拔高音量喊起来。
“半决赛的时候你不会让师父的!因为你让不起!还有金勋石,他这两年实力爬升,你和他对上局,压力大吗?柏青岩!记住啊!只要输一局,你就等于‘自退’围棋圈!”
话音回荡在整条走廊。
柏青岩好像一点没听见,走到了房间门口。
千诗的耳边是最后一句的回音——输一局,等于自退。
拉开虚掩的房门,她被柏青岩的身影吓了一激灵。
“你买好了。”
“嗯,看看哪一款更好。”
柏青岩把一大包面膜纸放在客厅的桌上。
千诗低头看,他给她买了七八种,全是国外进口,但就是没有她常用的国产牌子。
随便打开一包,拿出两个压缩扁圆。
她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柏青岩,见他身体前倾,两只胳膊支着膝盖,手握在一起,表情微微紧绷。
“夏赵仲刚才说你一局也不能输,这,是你自己的要求吗?会不会太严苛啊?”
“……”
柏青岩抬起的眼神少了平时的漠然,透出一种近乎于焦虑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千诗最熟悉的,奶奶病逝后,她因此去看过心理医生。
她回忆医生的方法,怀着宽慰的心在柏青岩身前蹲下,轻握他的手,“比赛场上,哪有人可以永胜?你放轻松一些。”
柏青岩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顺着千诗的手臂用力,将她拉到腿上坐着,抱住她,好像急需从她这儿获得支持和力量。
“输是没关系的。”千诗的手绕在他的颈后,柔柔地抚触他的短发。
却听他无比清晰地说,“我不能输,一局也不能。”
据新闻介绍,明天的围棋国际比赛只是小组车轮战,以柏青岩的实力,他不该担心被淘汰,可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轻松。
睡前,他吃了装在瓶子里的两片药。
千诗见过他的药瓶,从前只以为是营养素,今晚她看着柏青岩服药,心里却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忐忑。
悄悄用纸巾包了一粒,藏起来。
吃了药的柏青岩睡得还算顺利,千诗被他抱在怀里,等他睡熟才蹑手蹑脚下床,拿着手机去了浴室。
她从助理小朱那儿问到夏赵仲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夏赵仲很快接了起来。
千诗开门见山,警告夏赵仲,“给我听好!我不准任何人动柏青岩。尤其是你!”
“呵!你是不是没搞懂情况?要动他心思的,不是我,是他妈妈关颖。他五年前那次受伤,是关颖花一百万买我做的。还有什么输一局就退出围棋圈……也是他和关颖的约定!怎样?亲生母子互相仇视到这种地步,你觉不觉得很恐怖!!”
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关颖。
脖子有被掐住的窒息感,千诗不由得浑身冷颤,牙齿哆嗦。
她强忍着,问道,“你和关颖什么关系?私生子吗?”
“不是。但我爸爸一直拿柏青岩当亲儿子。”
“司机夏叔叔?你是夏叔叔的儿子!你从小就认识柏青岩?”
“嗯!是啊!很意外吗?”
“你……就因为夏叔叔很照顾柏青岩,你才恨柏青岩吗?”
“……恨一个人,原因很重要?反正我不在乎。我只要柏青岩输一局,只要他退出围棋圈!”
嘟嘟——
千诗握着挂断的手机从浴室出去。
柏青岩似乎被吵醒,翻身,撑坐起来。
“你怎么了?”
千诗摇摇头。
在床沿脱了鞋,她把脑袋埋进柏青岩的怀抱,心想,该怎么告诉他呢,或者他早就知道。
可不等她开口,柏青岩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师父孟兴君打来。
接起来,那头着急地问,你是阿青吗。
“快来一趟医院,孟老师情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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