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恨夫妻重生后?!

作者: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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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人姑


      见夫妻二人仍是不动,不承认身份也不否认,只是安坐喝茶。

      许恒与王元俊对视一眼,长叹一声,缓缓道出其中详情。

      “此事……要从两年前说起。”许恒声音艰涩,“那时落鹄镇来了位罗三爷,自称盐商,同时宴请我与王兄,提及自己想包揽我许王两家佛火烧的全部供盐。可特使也已推算出我两家手握金盐钞,盐源自有皇恩所赐支撑,何需外人插手?我与王兄便一同回绝了他——但较之于我,王兄说话确实不客气。”

      王元俊也叹了口气:“我父亲脾气确实急躁,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因小事和他大吵一架,离家远行。”

      许恒继续说道:“谁知此人表面不声不响,转头便在镇外荒滩开了‘鬼市’。明面上走不了的货,见不得光的交易,乃至江湖买命的勾当,他都接。我听闻,他也有贩卖私盐……”

      金旃皱起眉来:“他竟有此本事?贩卖私盐,可是大罪,你若及时报官——”

      “报官?”许恒苦笑一声,“倒是有人报过,被他抢了镖局生意的刘掌柜私底下递了诉状,上面倒是派了人来查,可最后呢?罗三爷清清白白,刘掌柜却下狱,病死在牢里。”

      金旃了然:“你们觉得,这罗三爷有人罩着?”

      许恒无奈颔首:“我想着不与魍魉争道,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可一年前,这罗三爷又找上王家——”

      王元俊满眼恨意,接话道:“我妹妹曾写信告诉我,那罗三爷拿出几份古怪的‘盐引’文书,说是京城门路,能助王家将佛火烧卖入宫禁。我父亲细看之下,发觉那些文书格式虽像,印鉴却模糊可疑,分明是伪造官契的杀头买卖!这人便被父亲赶了出去,还再三叮嘱家中人,此人绝非寻常商贾,万万不可再有牵扯。”

      他顿了顿,握紧拳头,声音发颤:“偏偏……元娘春日去山寺进香,在亭中避雨时遇见了一文士,后来,竟次次巧合相遇。她写此人甚好,我瞧着信里写的,以为元娘是遇着意中人了。可谁晓得那人便是乔装改扮的罗三爷!他还敢登门提亲!我父亲气得当场掀了茶案,命人将他打了出去,可不出一个月,我家便接连出事!”

      许恒面色灰败,接过话头:“王家出事,我许家岂能安枕?我暗中查访,却什么也查不出。直到一月前——他也来找了我。话术如出一辙,先提合作,见我推诿,便笑着说起王家的事……”

      他低头叹息:“我虚与委蛇,推说需时间斟酌。可没过几日,绍全便留下那封信消失,王元娘也紧接着不见。王贤侄打上门来,我两相对照,想是哪里来的儿女私奔?怕就是此人手笔!”

      王元俊重重一拳捶在膝上:“我去鬼市寻他,那边的人却说‘三爷出门做大生意,归期不定’——分明是避而不见!许叔暗中打点衙门旧识,想探他底细,却只得到一句含糊警告‘此人手眼通天,莫要深究’。”

      许恒望向宋玉禾与金旃,满是恳求:“草民知道朝廷派了特使,查的是朔风关军盐大案。落鹄镇虽不是盐运咽喉,但却是朔风关必经之处,特使必会路过此处。可苦等多日,官道上毫无动静。我们便想或许特使是微服私访,没有招摇。”

      他垂下头,语气愧悔却坚决:“于是,草民与元俊商定这出拙劣的戏码——我假称官道阻断,引可疑的外来贵客入住;再让元俊装作莽撞寻衅,打上门来。寻常贵客该是吓破胆逃走,若未走,我二人便想将此事直接推到诸位眼前。若您真是特使,绝不会袖手旁观;若不是……我们也不过是演了场闹剧。”

      “虽是欺瞒,亦是无奈。”许恒与王元俊再次跪伏于地,声音颤抖却清晰,“罗三爷如阴鬼缠颈,官府讳莫如深。我们两家只能以此下策,赌一赌天日昭昭!求特使救我家人,诛此恶枭!”

      宋玉禾似乎还在沉吟,一旁的金旃早已不耐烦了,抬脚便不轻不重地踩在他鞋面上。

      宋玉禾轻轻“嘶”了一声,瞥她一眼,终是开口道:“先起来说话。”

      那两人却仍跪伏不动,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

      宋玉禾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金旃却已乏得很,没耐心看这推拉戏码,轻飘飘的说道:“再不起来,我便叫人把你们的腿掰直了。”

      话音未落,侍立在她身侧的阿满已抬眼望来,目光平静无波,却让许王二人脊背一凉,慌忙站了起来。

      见他们站定,宋玉禾才缓声道:“此行我身负皇命,本当直赴朔风关。你二人设局欺瞒在前,若按律追究——”

      “只要特使能彻查此案,找回我妹妹!”王元俊急急打断,眼眶发红,“事后我王元俊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许恒也是郑重点头:“绝无二话。”

      金旃一手支额,闭目养神,另一手百无聊赖地转着茶盏。

      宋玉禾瞧了她一眼,才说道:“既如此,此事我接下了。”

      二人闻言激动,下意识又要跪拜,却瞥见阿满的视线正落在他们膝盖上,顿时一僵,只深深拱手:“多谢特使!”

      “但有两点,需你二人做到。”宋玉禾目光扫过他们,“其一,我的身份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其二,明面上,你二人仍须如往日一般,该争执便争执,该对立便对立。”

      “明日——”宋玉禾顿了顿,扫了眼身旁的金旃,“我们一行人赶路确实累了,就好好修整一日,后日再开始。后日,我会暗中查访两家盐库,尤其是王家出事的盐库与那口枯井。记住,一切须在暗中进行。”

      两人连连应诺。

      宋玉禾摆摆手:“夜已深,二位先回吧。”

      许恒与王元俊正要退出,却又被他叫住。

      “还有一事,”宋玉禾面上恢复了那般温润如玉的君子笑意,仿佛只是随口闲聊,“许老爷先前说,如今佛火烧与十里酒,唯有鬼市得见,可也是扯谎?”

      二人对视一眼,许恒答道:“绝非谎话。自一年前王家出事,‘盐中有鬼’传言四起,我心中也怕得很,便借故停了生意。如今市面上流通的佛火烧……确实非我两家所出,只那鬼市之中,有来历不明的货源售卖。”

      王元俊立马道:“想也知道是那奸商搞的!”

      “原来如此,”宋玉禾摇头轻叹,目光转向一旁假寐的金旃,语气染上几分无奈的笑意,“我夫人素来嗜好美食,既到了此地,若尝不到这名动边关的佛火烧,怕是要埋怨我一辈子了。”

      金旃懒懒掀开眼皮,斜睨着他:“你知道就好。若让我空手而归——”

      她忽然哼起一段古怪调子,声音又轻又软,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盐人姑,盐人姑,背个篓子收盐骨。
      腌得肉儿红,骨头白如玉。
      月黑风高夜,敲门借盐卤。”

      这乡野童谣般的调子,却让许恒面色一白,寒意顿生——这是集市上那些小孩唱的童谣。

      宋玉禾适时苦笑,对二人道:“瞧见没?若办不好这差事,我怕是要被这‘盐人姑’缠上了。”

      二人一唱一和,俨然一对任性娇妻与温纵夫君的模样。可这一首童谣却叫许王二人强撑笑意,带门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金旃已重新趴回桌上,阖眼假寐。

      宋玉禾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问:“夫人觉得,他们所言有几分真?”

      “六七分吧。”金旃声音带着倦意,含糊应道。

      “哦?”宋玉禾挑眉,“那缺的三四分,在何处?”

      “方才的童谣你可知道出自哪里?”

      宋玉禾回忆起来:“是在集市小孩吟唱的童谣……至于出处,我不知。”

      “难得有你不知道的。”金旃嗤笑一声,“这童谣,最早是当年北征军中传出来的。”

      宋玉禾神色微凝:“北征军?二十年前?”

      “嗯。”金旃支起身,托着腮看他,“你说,什么样的盐,能把骨头都腌得白如玉?盐人姑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宋玉禾正思量时,金旃又问道:“赵景珩他母妃韦氏的出身,怎么写的来着?”

      宋玉禾背书般道:“天禄二十年,上受命征北狄。师次落鹄,粮秣竭。有商贾韦方,献储粮助军度厄。其女善仙,随侍御前,慧敏淑慎,善筹算,通商事。凯旋后,纳为才人,累迁至贵妃。”

      金旃嗤笑一声:“韦方,韦善仙的父亲,那个商人我曾见过,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是个蠢人。怕是作出献粮之举的只能是他的女儿,韦善仙。”

      宋玉禾皱起眉:“从何说起?”

      她沉吟片刻,又说起另一段往事:“我少时随父亲驻守边关,他曾提过一桩旧案。有个村子接连有人失踪,先妇孺,后壮汉。官府开始以为是猛兽作祟,便请军伍协查,最后却在一处白骨人皮堆满的山洞里找到一个人。”

      她一顿,连带着宋玉禾为她续茶的手也一停。

      “那人供称,他曾随当今皇帝北征。”

      宋玉禾皱眉——北征军。

      “他言说当年途中粮尽,濒死之际,得遇一地百姓以秘法腌制肉食充军粮,其味令他终身难忘。后来他流落民间,始终寻不得那般滋味,直至……一次意外杀了人。”金旃声音渐低,似在回忆,“于是他终于明白当年军中所食的‘腌肉’,恐非牲畜。从此他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杀人…吃人。”

      宋玉禾放下茶壶,抬眼时眸色已深:“夫人的意思是……当年所谓‘商贾献粮助军’,实则是韦氏献策,以人肉腌渍充粮。而许王两家的先人,便是经办此事、掌握腌渍秘法之人。故而‘金盐钞’之恩,史书不载,实因有违伦常,不堪录于青史……也或许是皇帝为了韦贵妃而抹去的罪业。”

      “集市小孩唱歌谣,我便起疑,方才我又唱了这歌谣,瞧他们两人神色,王元俊应该不知道当年的事,可许恒绝对知道。”说着,金旃终于睁开眼,眸中映着烛光,狡黠又冰冷,“经历前世,赵景珩的手段你我都见识过。他那份为达目的不择取舍的狠绝,你觉得是随了谁?”

      宋玉禾如何不知,他淡淡道:“那次死局里,韦贵妃为保儿子,血书密信以韦家所有商图基业为交易要我出手,最后更为了万无一失,她毅然决然的以死证儿清白,彻底破了此局。这等女子——”

      他不再继续,可金旃面色却微微一凝——这件事,她自然也是知道。因他出手把赵景珩救了出来,她彻底对宋玉禾失去希望,认定了他唯利是从,是个小人。随后,便是那件事……两人彻底和离。

      两人沉默片刻后,金旃先动了。

      她忽然凑近,伸手戳了戳他微蹙的眉心:“特使大人,你猜,那位能从商贾之女走到贵妃之位,还能教出赵景珩这等儿子的韦善仙,若是当年亲手操办过‘盐人骨’的买卖,如今听说边关出了桩‘盐人姑’童谣又起的案子——”

      她眉眼弯弯,狡黠机灵:“会不会,睡得着觉呀?”

      宋玉禾握住她捣乱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既然夫人疑心此事牵扯到东京皇城——有何高见?”

      金旃缓缓抽回手,轻声道:“兵分两路。后日你去查无头诡案,我——去鬼市,瞧瞧这儿到底真的有没有盐人姑?”

      她歪头,笑盈盈:“说不定,还能替你朔风关的案子,钓出条意想不到的大鱼呢。”

      烛火“噼啪”一跳,将她眼中眸光,映得明明灭灭。

      宋玉禾笑了:“好。你我,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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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3个月前 来自: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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