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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与重逢
次日,荀煜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做贼似的溜下床,蹑手蹑脚把影碟机放回了远处,一回校就把那个碟片甩给赵谙了。
赵谙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朝他挤巴挤巴眼:“看了没?够不够刺激~”
“谁、谁要看这种东西。”荀煜红着脸扭过了头。
自打能打通电话后,荀煜往六楼跑得更勤了,他喜欢听着音乐做题,而且效率更高,现在听着江铭的声音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哪怕只是偶尔的翻书声、轻微的呼吸声,甚至是因为信号不好带来的细微电流杂音,即使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能让人心安。
有时候电话打过去对方不会接,但总会当天给他回过来,荀煜做完一套卷子,吃得饱饱的,美美回到501,美中不足是偶尔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主要那俩人经常忘了锁门。
几次下来,荀煜就记准了一定要敲门了。
第一次模考在兵荒马乱中结束,学校难得仁慈地放了晚自习的假,荀煜也累了,十点多就回到了501,赵谙和林樾出去玩儿了,宿舍里就他一个人。他瘫倒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社交媒体上的娱乐新闻,紧绷的神经得以短暂放松。
忽然,一则爆料推送滑入视野—— 【惊!演员宁绅在非洲拍戏遇险,片场突发火灾,伤势不明!(组图)】
配图是一张混乱的现场照片:浓烟滚滚,画面中央,一个人躺在担架上、被毯子盖住大半身体,不省人事……
荀煜的心里一跳,他知道这种消息不能相信的。宁绅的剧组,也就是江铭的剧组,火灾?肯定又是标题党捕风捉影的假消息。
但一看发布时间,仔细算一下,正好是江铭告诉他要推迟回来的时候。
他心里忽然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寒意混合着强烈的不安迅速缠上心脏,越收越紧——虽然明明江铭才跟他通过电话的。
他打开了和陈斯的聊天界面,才意识到这人好像好久没来烦他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他信誓旦旦地说江铭还有一周杀青的那天。
荀煜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狭窄的宿舍慢慢地走,走廊里偶尔有其他同学为考试结束而欢呼,或快或慢的脚步声,初春的风声……犹豫再三,他拨通了陈斯的电话。
“嘟……嘟……”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
“喂?小荀煜?”陈斯的声音有点儿磕磕巴巴,“怎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荀煜的心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选择了迂回战术:“没什么,就是……刚刷到新闻,说宁绅在片场受伤了?他还好吗?”他紧紧握着手机,屏住呼吸,捕捉着电话那头的任何一丝异样。
那边沉默了一两秒钟,“啊?”陈斯道,“宁绅?受伤?没有的事!别听网上那些瞎传!剧组什么事都没有!”
荀煜抿了抿唇,陈斯又不是傻蛋,肯定不会被他轻易套出话。
他调整策略,迅速把语气一板:“我都知道了!江铭是不是在你身边?让他立刻跟我说话!”
陈斯都愣住了,举着手机挂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荀煜乘胜追击:“不说话是吧?好!你以为我真打听不到?等着吧明天我就飞去剧组,我说到做到,我看谁敢瞒我!”
话音刚落,他就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给我吧。”江铭接过了手机。
荀煜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大吼:“你……江铭!你骗我!”
“抱歉,”江铭的声音似乎一如往常,安抚道,“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回去。”他轻轻笑了一下,“放心,没伤到脸~”
“你!”荀煜“唰”地把眼泪一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现在就要视频!”说着立刻挂断电话拨了视频通话。
这一次,对面终于接了起来。
画面背景是一间极其简陋、甚至有些破败的房间,墙壁斑驳,灯光昏暗,江铭半靠在床头,右臂上缠着一层刺眼的绷带,一直延伸到手腕,即使隔着屏幕,也隐约能看到绷带下透出的淡黄色药渍和些许暗红的血点。
江铭另一只胳膊支着头,拨了下额前长长了许多的刘海,“看吧,没事的,”他凑近了屏幕,挡去了胳膊上的画面,朝他眨眨眼,“想我了没~”
荀煜紧紧闭了下眼,猛地把脸转向一边。
“那边医疗条件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快好啦,”陈斯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主要是宁绅伤得有点儿重,等这边差不多了就回去了,有我在这儿照顾病号呢,别担心,会看好他们的。”
荀煜重新看向屏幕,有些贪婪地想看清江铭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他伸出手指轻轻拨拨屏幕,好像可以隔空摸到江铭的眉眼。
“别担心,”江铭小幅度地晃了晃头,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他的触摸,“等我回来~”
荀煜咬住嘴唇,没说话。
等?他才不要。
挂断视频后,荀煜久久不能入睡,连模模糊糊睡着了都是视频里的画面,他强撑着到了周末,下课铃声一响,第一个冲出教室,几乎是飞奔回家。
一进家门,他直接冲进房间,翻箱倒柜地扒拉出自己的护照和身份证,又旋风般卷进衣帽间,胡乱抓了几件轻便的防风外套塞进书包里,最后抓了把现金和几张银行卡,看也没看就一股脑儿塞进书包,拉链一拉,转身就往外跑。
“宝贝,你这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啊?”正在客厅健身的荀倾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
“我周末去同学家!”荀煜头也没回,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风一样冲出了大门。
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坐在车上,再次拨通了江铭的电话,大声道:“告诉我剧组的详细地址。现在,立刻。”
电话那头的江铭似乎想说什么,荀煜立刻打断他:“快点告诉我!不然我就随便买一张票飞过去!我说到做到!”
“哦?”江铭的语气似笑非笑,“可是我已经到家门口了~”
“!什么?”荀煜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机师傅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伙子,还去机场吗?”
荀煜猛地回神,大声道:“不,不去机场,师傅,快快快掉头,原路返回!”
车子飞快地掉头。荀煜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死死攥着手机,才意识到电话一直没挂。
“江铭?”他稳了稳心神,“我马上到家,你要是不在的话我一定……”
“随你处置。”江铭在对面笑,“现在,还有几分钟到达?”
荀煜看了眼路程,“八,不对,七分钟!”
“好,那我开始计时了,420,419,418……”江铭的声音在对面一声一声响起,荀煜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默数……
351,350,349……
出租车终于在小区门口停下。荀煜几乎是扔下钱就跳下了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
273,272,271,270……
远远地,他看到了江铭家的那扇大门,暮色四合,春天的晚风还带着凉意,他冲进大门,猛地把书包脱了一甩——春天,玫瑰园刚刚抽出了嫩绿的新芽,一个高大却明显消瘦许多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花园里。
9,8,7……
荀煜握着手机,喘着气,念出声,“3,2”,他不顾一切地冲过最后一步——
“1”。江铭率先轻念出声,一把将他揽到了怀里。
荀煜闭了闭眼睛,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长途奔波的风尘和淡淡消毒水气息的颈窝,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荀煜用尽全身力气地环住了他的腰,不轻不重地在他背上锤了一下。
“嘶。”江铭发出一声闷哼。
“啊我弄疼你了?”荀煜慌忙松手,手忙脚乱地拍拍江铭的头、脸、身上,“不是说只有胳膊受伤了吗?背上怎么了?”
江铭眨眨眼,勾起唇角:“骗你的~”
“……”荀煜瞪了他一眼,“我不相信,走,跟我进屋,脱了我看看!”
“啊?”江铭露出为难的表情,“刚见面就要脱?”
“……快点!”荀煜抓住他的手,“我可没工夫跟你开玩笑!”
江铭今日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薄款针织衫,白白的衬衣在领口露出来,越发衬得他脸色苍白,荀煜把他按在沙发上,一颗一颗解开针织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衬衣,又一颗颗解开衬衣的扣子,将其完全剥落下来,那肩背和胸口几处的淤青和擦伤无所遁形,虽然已经结痂,依旧触目惊心。
荀煜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些伤口,“还疼吗?”他抬头看向江铭。
江铭摇摇头:“早不疼了,正好向硬汉方向发展~”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荀煜生气了,猛地站起来,背过身去不看他。
江铭起身,赤着上身从后面贴过来,一只胳膊把他环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肩头,问:“怎么了?刚才是谁让我脱的,现在看够了就不喜欢咯?”
“你!”荀煜又心疼又气愤,“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已经好了嘛。”江铭用下巴蹭蹭荀煜光洁柔嫩的脖子。但他近来因右手不便,许久未剃须,下巴上便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荀煜被扎得躲了一下。
“我……”荀煜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儿愧疚,“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转过身,柔软的唇主动贴贴江铭的脸。
“的确是长长了,我先去处理一下,”江铭松开他,笑笑,“在这等着,不准跑回家。”
江铭先洗了个澡,他的胳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换上家居服后他坐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狼狈憔悴、胡子拉碴的模样,微微蹙了蹙眉。他猜到以荀煜的性子,今天放假一定准备飞过去的,只顾着抢先赶回来,忘了把自己收拾一下了。
他拿起剃须刀,但右手还没好利索,无法操作,左手又极其笨拙。
荀煜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浴室,默默走到他身边,夺走了他手中的剃须刀。
“坐下。”他命令。
江铭顺从地坐下,仰起脸,眼睛静静地望着荀煜神情专注的脸。
荀煜挤好了泡沫,用手指指尖,一点一点地将温润的泡沫涂抹在他布满青茬的下巴和两颊,嘴巴无意识地张着。
锋利的刀片小心翼翼地贴近皮肤,顺着胡须生长的方向慢慢刮过。浴室里静谧而潮湿,剃须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荀煜不经意间或低头,或凑近,呼吸逼近,又倏而远离,勾起人的呼吸忽急、忽重。
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随着动作而轻轻颤动,长睫下的眼神纯粹而认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这一件事。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感在江铭的胸腔疯狂涌动,一瞬间几乎压过了他所有的克制。
当最后一点泡沫被温热的湿毛巾擦去,露出那恢复洁净俊朗的下颌线时,荀煜终于松了口气,刚想露出一个笑容——
整个人却被往前一拉,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急切,荀煜惊愕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江铭滚烫的、带着刚沐浴完清新湿气的唇便重重地覆上了他的。
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攻城略地,纠缠不休。荀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便被这汹涌的情感彻底淹没,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双手环过江铭劲瘦的腰身,
亲密无间地回应着。
剃须刀的清香、沐浴露的芬芳、以及彼此身上独特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温热潮湿的空气里,氤氲出暧昧粘稠的氛围。江铭的手臂收紧,将他更深地揉进自己怀里,滚烫的舌撬开他的牙关,深入其中,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每一寸气息……荀煜只觉得浑身的氧气都被掠夺殆尽,他被吻得浑身发软,双手无意识地攀附上江铭的脖子,脆弱地仰起头。
江铭却并不满足于此,他撤离那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唇瓣,转而一路向下,吻上那微微扬起的,脆弱的脖颈。
“嗯……”荀煜难耐地哼了哼,湿热的触感在颈间皮肤蔓延,偶尔夹杂着牙齿不轻不重的厮磨,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酥麻。意乱情迷间一只手臂环过他的腰侧,稍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抱坐在了身上。
“等……等等,”荀煜挣扎着推阻着江铭的胸膛,“你,你的伤……”
江铭勾唇一笑,声音嘶哑:“记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月了?”
“唔……”荀煜读懂了他话中的深意,他来不及计算,也失去了算数的能力,他低低喘着,在亲密无间的拥抱中沉浮,那只推阻的手被轻而易举地捉住,江铭微微低头,轻轻咬住了他校服的拉链锁头——
“呲啦~”
冰凉的锁头被温热的唇衔住,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狎昵的强势,沿着中线一路向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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