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太好啦我们强化了后脑勺

　　（6）
　　爵士乐低低作响，如蛛网般黏着，将推杯换盏的氛围于空气中缠绕。
　　高踞于巴比伦塔顶层的上流社会仍在纸醉金迷，仿佛脚下并非摇摇欲坠的瘟疫地狱，而是永不沉没的方舟——既然他们是居于永不坠落的堡垒的选民，便自不会俯瞰芸芸众生的凄苦。

　　然而，堡垒的宿命便是被攻破——
　　碎裂的门板，一道挟着冷风闯入的身影，以及瞬间凝固的惊恐面孔。

　　这是米莉在心目中为自己撰写的剧本。
　　事实上，当飞艇探照灯将她的影子拉长、扭曲，投映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握向背后的剑柄。
　　然而蝙蝠们是义警，义警不可主动制造血腥杀戮——尽管坊间传闻蝙蝠侠常把哥谭罪犯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但作为临时工，米莉觉得自己最好别挑战这条模糊的底线。

　　因此，她只得垂下手，踏着呼啸的冷风，迈进高塔，奔赴这场瘟疫与死亡之约。

　　伴着“Maybe you'll think of me when you are all alone”的浅吟低唱，猎魔人狂舞的银发缓缓贴服于脸颊。那双超越人类极限的兽瞳，倒映出探照灯下无声上演的死亡默剧。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
　　公平而又不公平，死亡以均等的概率冷酷地降临于一部分人身上，又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另一部分。这似乎是一种带着讽刺的偏袒；
　　然而，再侥幸又如何呢？恐惧如病毒般指数级扩散——每一声咳血后的倒地，都引发更疯狂的推挤与尖叫。以至于当米莉破门而入，自高处速降大厅时，竟无人有余暇将目光投向她这个不速之客。

　　很难说，究竟是茫然着第一时间迎接生命的终结更可怜、抑或是恐惧着等待死亡降临更惨烈。

　　‘米莉，可以确定魔力反应吗？’
　　通讯器里，提姆的声音绷得发紧。
　　科技设备无法将魔法波动可视化，尽管他们能通过米莉携带的终端目睹巴比伦塔内的惨状，却无法判断空气中是否漂浮着那些致命的“瘟疫粒子”——这是提姆根据米莉的描述，对她眼中那些扩散的魔力微粒的称谓。

　　如同下意识地反应，当一个口鼻渗血、双目浑浊的躯体踉跄扑近时，米莉再度反手扣住了剑柄。
　　但犹豫了一秒，她终只是侧身，避过了那个扑倒在地的可怜人。

　　这具颤抖抽搐的躯体重重摔倒在地，甚至不需要提姆提醒，银发女人便已蹲下身，指尖按上对方颈动脉，摆出了试图干预的架势。

　　然而，太迟了。
　　她只得到了一个尸体，而尸体是没办法交待情况、吐露半个字眼的——哪怕是米莉采用一些魔法伎俩。
　　同样，这也是为什么它不会触发猎魔人的战斗直觉。

　　“没有感知到魔力因子，至少这个房间没有。”
　　米莉的声音干涩。虽然不能确定巴比伦塔的情况，但至少在目之所及之处，她当真并未看见任何的“异常轨迹”。这与地铁站的情况截然不同，也令她心头一沉——若这场瘟疫真的并非魔法驱动，那么猎魔人的手段便如同拳头打在空气里。

　　正如她此前所言，猎魔人能斩杀附魔的实体，却对纯粹的、现实的传染病束手无策。
　　当然，她倒是也可以给少量人灌下燕子药水、搏一搏；但她相当怀疑，若是以迪克当时的反应为参照，这些养尊处优的肉体凡胎，究竟有几个能挺过第一波器官衰竭的冲击？

　　换言之，搞不好对他们来说，燕子药水只是一种折磨、一场酷刑。

　　“你可以试试。”或许是她的自语被听见，提姆建议道，“任何机会都值得抓住。”
　　“优先采集幸存者血样，时间紧迫。”蝙蝠侠的指令斩钉截铁。

　　截然相反的两个答案，这让米莉困顿了一秒。
　　若她选择灌药，被选者便无法作为“干净”样本；若专心寻找轻症者取样，就意味着放弃对垂死者的干预。而每分每秒，都有人在她眼前倒下。

　　或许是那晚修女们静默赴死的画面刺痛了她，一丝不合时宜的恻隐涌上心头。
　　米莉皱着眉从衣兜里掏出药剂瓶，打算随机抓个倒霉蛋，赌一次运气。

　　但命运从不垂青猎魔人。
　　未等她迈出两步，巴比伦塔的幸存者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救、救救我——”
　　像是终于发现衣着怪诞的她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几个机灵的家伙眼中迸出狂热的光，挣扎着扑来。这呼喊如同信号，瞬间点燃了绝望的海洋。
　　“义、义警？你是新来的义警？！救救我！”

　　于是，健康的、咳嗽的、满脸鲜血的……数不清的扭曲之颜快速涌了上来，汇成疯狂得海洋；米莉的视野错乱了，被魔药增强的感官在此时此刻反而沦为一种折磨，哀嚎、咒骂、推搡、践踏，恶劣的本性压过了斯文的矫饰，让人们以最本我的样态野蛮地争夺着任何可能的生机。

　　“那个是解药吗？给我！我愿意付五百万！”
　　“滚开！我是市长！你必须先救我！这是市民义务！”
　　“求求你，我的孩子还这么小，你不能眼睁睁——”

　　如果米莉愿意拔出剑，那么这些身体状况欠佳的孱弱者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如果这些人愿意冷静下来听米莉说话，那么他们也绝不会愿意喝下高概率致死的魔药。

　　然而，群体狂热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当第一个人喊出“她带着解药”时，所有人都狂热地扑向了猎魔人，如同篝火旁的飞蛾。暴毙的尸体成为了无人顾及的踏脚石，践踏之下，一些本还未曾表现出症状的家伙们都险些丧命。

　　局势恶化得猝不及防。
　　这种规模的混乱远非独行的猎魔人所能控制，而擅长处理哥谭式疯狂的蝙蝠侠与罗宾又远水难救近火。
　　米莉只能疾退。

　　她不熟练地用钩爪将自己吊上了装饰用的仿古看台——顿时，人体附加装备的重量将这个泡沫体发出不详的呻吟。下面的人聚成团，仰着贪婪而绝望的面孔，像是成堆累计的可怜蚂蚁，又或是等待猎物掉落的鬣狗。

　　“最糟的选择，哈？”
　　米莉苦中作乐，她双臂稳如磐石，然而要命的是她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支点——务实的猎魔人可没想过，这帮贵族老爷们还会在自己的宴会场所凹假造型啊！

　　“拜托米莉，这又不是中世纪城堡或是大剧院，谁会在宴会厅装实心看台啊！”
　　提姆的吐槽和泡沫垮台来得可谓是完全同步，经验让米莉当机立断丢弃钩爪枪：不过在松手的前一秒，她猛地发力、狠狠下拉钩索，借着反作用力倒翻而上，险之又险避过了加速砸下来的泡沫看台。

　　那玩意儿虽然不重，但也总算有效地隔开了下方的人群与米莉。
　　借着这瞬间的分隔，猎魔人像是灵活的猫科动物，一个侧翻，稳稳落在了半步之外的空地。

　　接着，顾不上观察那些被泡沫压着的倒霉蛋了，她拔腿就跑。在提姆冷静的指挥下，她目标明确地直奔位于塔楼右肋部——　　按照记录，那里正是整座塔楼的核心。考虑到大人物们的惯性偏好，提姆和蝙蝠侠也都一致认定，那里最可能藏有关键线索或人物。

　　只不过，沿途的前路上，猎魔人绝不会收到任何的欢迎；相反，依蝙蝠侠对马利仕其人的侧写，她很可能会遇到不友好的对待。

　　爆炸？
　　毒气？
　　枪林弹雨？
　　根据哥谭人过分顽强的个性的认识，米莉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经典bomb三件套——可极为反常的是，走廊里除了墙面上触目惊心的喷射状血迹，竟空无一物。

　　一时之间，除了她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居然只有缠绵依旧的女声哼唱着“
　　Maybe the one who is waiting for you……Will prove untrue then what will I do……”

　　不知是机器卡顿、抑或是音源过于遥远造成的声音形变？
　　落在猎魔人加强的听觉中，失真的女声带着古怪的顿挫，配合着骤然安静的长廊，营造出不刻意的扭曲感。如果非要作比较，那大概更接近于在米莉老家、当她遭遇某些鬼灵生物时会预先体验到的氛围。

　　“热源显示前方只有四个目标，米莉，”提姆的支援及时，却未能驱散她脊背升起的寒意，“逻辑屯论，马利仕肯定就在其中。那家伙是病毒的最初携带者，如果他活着，那么非常完美，他会成为我们完美的抗体携带者；如果相反，不要吝啬，更别犹豫，请对他灌你的药水吧——这个自私的混蛋值得成为你那魔法治疗方案的实验品。”

　　‘好吧，看来英雄们也不总是光明磊落。’
　　米莉心里一个小小角落摆出lol欢呼的造型，一丝扭曲的慰藉悄然滋生：
　　如果连罗宾这般坚持原则的人，在绝境中也会默许这种权衡……那么芭芭拉所说的“被原谅”，或许并非全无可能。

　　目前，“获得原谅”进度：微弱的+1，累计为2。
　　而“被定罪为不可饶恕的首犯”项，已稳稳积累至70。

　　她苦中作乐地想着，尚不知晓——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后，真正的地狱正静候着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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