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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
屋内闹哄哄的一片,因人多,所以逐渐热起来,也正因如此,房门打开了,不过看来大家都很好的按着规矩来,看样子并没人跑开,只是有距离屋外几米待着的,很少,毕竟只有屋内的阴气做了清理。
“共三百余七十二人,无伤亡,无疯癫症状,清醒程度皆为良好。”梅桉拿了一根枯树枝朝着身下的人群数数,鬼将军拿着一块木板眉头越皱越深,额头中央挤出深深的沟渠。
绮妄大觉不妙,道:“有人出逃了?”
鬼将军道:“一人。”
绮妄:“又一被邪神赋予能力的?”
鬼将军无答。
“天地阴气时刻溢散,或有人趁着空隙擅自跑开。”梅桉装的一本正经,绮妄道:“你说的对。”
她实在不想擅自打破她装的天真。
……
“还真有。一长胡子,银白鬓发的老男子的说肚子疼,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对对对,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剃头匠,平常看起来就是有点神兮兮的,不过挺乐于助人的,我们村里好多人的捕猎装置都是他做的。”
“要我说,他专做这个也能发大财!我们劝他好久了,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小子偏偏一个劲的执拗,在南湖那边的矮山峰开了个剃头铺,夏天能看见好多孩童持着一大串糖葫芦溜纸鸢,他会过去在孩子们的包围圈中洒上一把糖果,弯下腰讲一个笑话。”
梅桉,“那他是挺不错的。”接着道:“平常他在哪块走动?”
“几乎一直在剃头铺,每晚会去鲜味铺买几条大鱼,炖出来的鱼汤那叫一个鲜哩,神仙吃了都站不稳。”
绮妄把闻竺桢叫过来的冲动都有了。
梅桉旋身迈脚。
绮妄早注意到她的神色了,此刻手只是轻微一抖,就把她老老实实的抓了回来。
“绮姐,还不走哇?”梅桉折上了随身携带的纸笔,苦着张脸急不可耐道:“我好急。”
绮妄道:“不急。”
一张脸云淡风轻,偏偏她知晓她性子急,以为绮妄还在生气,乖巧的闭了嘴。
随后跺了半天碎步子,环视一圈,见大家七嘴八舌,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只好独自抽了张矮板凳,折着腿坐,恰好能看到绮妄深邃的眼眸和压低的剑眉。
“好矮啊。”梅桉捧着肚子,终究耐不住寂寞,自娱自乐的挪到一旁的桌子上下五子连去了。
等一切忙活安顿完了,太阳也快落了山,梅桉捧着一张大碗,碗里装着野菜糊糊,腾着热气。梅桉着急的扒着饭。
鬼将军去山上找寻踪迹了,留给她几两金子。恰好她也饿了,便寻思去一家酒馆找点下酒菜,这里的晚上也有夜市,很热闹,灯火林立,与身后的一片黑压压截然不同,是这里最为繁华的地方。
这时梅桉吃完饭,将破碗搁在长凳上,绮妄的身体猛地一沉,肩膀一歪,撕拉一声漏出了一半肩膀,梅桉尴尬的停了下,装作无事,指着一家最大的酒楼。
绮妄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着梅桉在后碎步追着。
“绮姐,快看。”梅桉指着门前的一块木牌,画着一个大酒坛子,两个小人,一个舀酒,另一卖酒,木牌的空处还缀上了几岔桂树的细长枝丫。
一缕桂花的浓香夹着精酿的香气丝毫不加掩饰的往她的鼻孔里钻。
绮妄目光幽深,深深地睇她一眼,领着她进馆子了。
“姐姐,你真好。”梅桉更甜的叫她一声,声音发软,尾调昂长,尝试挽住她的胳膊,绮妄没动,梅桉就当做她原谅她了。
酒馆的老板娘说认识她们,便把两人被安排在一个靠湖的位置上,半透的窗户可以看见湖里游动的几条大红锦鲤,有几只猫在湖边端庄优雅的坐着,目光随鱼而动,时不时拍落头上身上的桂花瓣。
有几只孤舟,几朵翩翩红裙,打着节拍,唱着民谣,荡漾开密密的水波。
位置宽敞,安静,梅桉没说话,绮妄也只是欣赏景色。有几名公子,在湖边抱起肥猫,揉乱的毛发害得猫挥舞四只小短腿,蹦哒着跳开了。
梅桉也在揉,揉绮妄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揉乱了又梳开,反复了十几回。
茶点精致,先来的是酒,每人一壶,梅桉凑过去,不过一如往常的很快推辞道:“不了,绮姐。”
绮妄她很乐意,干干脆脆利索的揽入自己怀中,还是不放心,又耀武扬威般的威胁道:“那小梅可别后悔,不然你去跟别人玩去!”
梅桉信誓旦旦的保证说:“那能呢,姐姐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没有之一!”
绮妄忻然,逗弄道:“真的?”
“绝是真的!”梅桉为绮妄扎高了头发,其剑眉星眼柳叶唇,冷面白颈素衣,干净利落,纵然心野恋山田池林,享人间烟火气,举手投足却不失礼仪风范,还是那个被养的很好的千金小姐。
绮妄不明晓她为何总是如此开心,不过为她弯腰捶背,眸子里装的是温顺的臣服。绮妄品着桂花酒,哼哼道:“想回去吗?”
梅桉:“想和你,一直陪你。”
绮妄:“这么确定?”
“我信你。”
“好吧。”绮妄咂吧咂吧嘴,舔了舔嘴角,有些微醺。
“这里的桂花酒,好烈啊……”意犹未尽的喝了两壶,还觉得不够,梅桉松了手,绮妄只觉得神清气爽,道:“跟谁学的?”
“跟宫里的一个好漂亮的女的,叫春香。”
“春香啊。”绮妄诧异道。是那个手艺极好的小姑娘,目前嫁给了二将军,三四个月会回一次京城,不算频繁,不过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家乡的手工制品,人缘广,性格也还不错,只不过绮妄目前对她没有多少的亲近感。
二将军和她年龄相当,同一家乡,同一年出生的,两人两情相悦,双方的父母出乎意料的没有干涉这一对,便顺理成章的在了一起。
不然绮妄还能把她给轻易的捞去身边的。
确是如此,绮妄当年是想留下她,可惜她要自己去找二将军,久而久之自然也几乎快把她忘却了。
在她走后三载,才遇见梅桉,那个深深刻进她记忆中的人,是每一眼都使她心安的人,一个似乎值得她卸下所有防备、托付终生信任的人。
微醺的思绪总是放的最远的,是让人展现出真正的本性的,或许此前的一切都是遮掩如乌云下的圆月,现在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都是真实的。
于是绮妄冥冥中看到自己在月台下,被楼阁腐蚀的星星点点的、挂在寒梅枝梢倾泻的月光下,相互拥吻,互诉衷肠。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
绮妄费劲的摇晃脑袋,一只手使力勾搭住梅桉的肩膀,“快带我出去,我好像醉狠了。”梅桉观察着,“我帮你弄点醒酒汤——”
绮妄已经扶着桌子匆匆的赶出去,并没有半点醉狠的样子。
梅桉怔愣片刻,喊道:“姐姐,慢点走啊——”
绮妄:“不用!”
她怎么可能与一个女子相爱做这么龌龊的事?!
她可没有磨镜之癖!!!
绮妄感觉自己快疯了。
外面的暖风反而吹掉了她身上的燥热,现在是已渐入秋天,落叶桂花遍地都是,毫不稀奇,却甚是好看。
巨大的槐树垂了一架秋千,四脚朝天躺了一只肥猫,槐树旁支了一舆卖桂花糕的小木推车。
绮妄食虫大动,依稀闻去糕里有酒酿之味,怕其使自己再添三分醉,把如此糗事说出来,便只能问旁人借来一团扇,好清凉自己满面,才淡了这等令人满面羞红的情事。
气味微苦,绮妄微微偏转身子,梅桉端着一盘醒酒汤,来到跟前,绮妄抬眸,接过,没有表态,梅桉自然也没多说什么,待绮妄喝毕,放下茶盏。见绮妄面上三分愁,斟酌再三才道:“绮姐,老板娘很高兴,让我们一齐过去,她要亲自好好招待我们,新的茶点摆在楼上的凤鸣阁了。”
绮妄起身,没再逗留,毫不留恋地甩袖走了,步步生风。
真的不醉了。
登楼的时候绮妄盯着脚下,掩着鼻头,梅桉惊愕的在空气中挥着扇子,道:“姐姐,你如何,这是在做甚么?”
绮妄声音比往常更加平淡,“莫管。”
梅桉心奇,和绮妄弯弯绕绕还没问出所以然。
顶楼空间很大,亮堂,红木地板,金丝楠木陈设,帘后红烛一婀娜身影。
“快快请进。”老板娘早准备好了清茶、果盘、糟头肉等吃食,其规模壮大不可谓丰盛,以够六七人共食,此时却只她们空荡荡三人。
老板娘恭敬道:“客人请食。”
赶回来时,手持一染血黄信封,她道:“楚将军如何?”
绮妄上前一步,“你认识他?”
“我们十二年前有婚约,他说要争夺同一家族的家主之位,偷溜走了,你身上的铜钱有他的名字,我才识得你。”烟雾缥缈,老板娘开口:“如今只是想问您们他的下落,这顿吃食权当是我请客,需要也可在这过夜,天色也不早了,有急事我会尽力出手相助。”
绮妄:“那边荒城里的山上,不过不用担心,他好的很,你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黑了也更强,指不定你更欢喜呢。”
老板娘咯咯笑道:“可不是嘛,郎君如意就行啦。”
绮妄吃了些果蔬,日落西山,天色已晚,下街布满灯笼,抱拳道:“失礼,暂时不能奉陪了。”
说罢起身下楼。
客栈,一串血迹,狗吠得利害,只见丹目森牙,尖耳利爪,一身皮毛油黑发亮,全身肌肉狰狞虬实,脊背弯曲,全无初见时乖顺之模样。
院落内偶闻敲击,虽有佛禅意,徒添晦冥肃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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