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甜

　　“我真没什么大事，在医院里躺着浪费资源干嘛？”
　　江成洲没过多久就说要回家。

　　洛冉拿着他的体检单看了一下，确实除了花生没有别的过敏源。

　　“你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从来没吃过花生？”洛冉忍不住在他后面问。

　　“忘了，记不清了。”江成洲语气有些敷衍，“好像小时候有过一次吧，也察觉到好像是跟花生有点关系。没过多久自己好了就没当回事儿，之后好像没吃过。”

　　“那个外卖里边好像放花生碎什么的，吃了之后才感觉不舒服。”

　　自己不在意，看来其他人也没有提醒的。
　　洛冉听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好像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的模样，忍不住拉停了他。
　　“你别不当回事儿，这是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以后不管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点外卖什么的，一定要事先问清楚了有什么调料，千万嘱咐他不要加花生之类的制品。”
　　见他勾着唇笑，洛冉有些恼火，蹙着眉，定要他答应：“……你听没听到？就你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万一我要是没回来，那你怎么办？你还在这笑！”

　　“死不了。身强体壮的，硬熬也能熬过去。”
　　“不准硬熬，要去医院。”
　　“嗯，都听你的。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这样才有力气去保护你。”江成洲拉着她的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眼里的笑都快流出来了，“再说这不是有你回来吗。”

　　正到晚高峰，路上全是车，堵的水泄不通。
　　洛冉觉得在这打车回去还不如走着快呢。

　　走了之后才有点后悔——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在街上，感觉就很奇怪。

　　旁边还有小情侣卿卿我我的走过去，旁边那人拉着她的手不放，就好像他们俩真的是在谈恋爱散步一样。

　　何况昨天还没怎么睡好，现在走这会儿也有点累了。
　　“我有点累了，要不你先走吧。”

　　江成洲垂眸看她。
　　还没说完，他突然走到她前面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

　　他发梢还有些凌乱，没往常那种张扬的狂劲。洛冉本是想拉开些距离，不料他来这么一出。
　　“我……我突然不累了，我们接着走吧。”

　　“上来。”江成洲拖着腔说了一遍，挑眉看洛冉，一副她不上来他就在这蹲着不起的样子。
　　“再不上来我抱你了。”

　　他有时候还真的是挺无赖的。洛冉恨恨看他一眼，下一刻人就上前趴在他背上。

　　真是怪了，可偏偏她想依着他，怎么办呢？

　　江成洲不知道她的想法，勾着洛冉的膝窝一下站起来，还掂了她一下。
　　洛冉环住他的脖子。
　　“你要把我摔下去啊？”

　　“我那舍得？就感觉你太轻了，平时多吃点知道吗？”
　　“你快走，有人往这看呢。”
　　“那是看我们好看。”

　　洛冉撇脸：“你真挺自恋的。”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洛冉大衣里面穿的是睡裙，江成洲走得很稳。虽然裙子很长，但还是随着走动不断晃动，像风中摇曳的花瓣。
　　江成洲甚至触到了洛冉的小腿。鼻尖全是女孩芬芳的气息，他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洛冉也察觉到了，“你是累了吗？”

　　“你穿的裙子，要不我还是抱你吧？”
　　“不要。”抱着的话更奇怪了。

　　洛冉打定主意，他要真敢当街这么抱着她，那她打死也不会跟他一起走，他愿意在这蹲着就让他自己在这蹲好了，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

　　不过江少爷倒是识趣，没在作妖，乖乖背着她走到柏安巷。

　　洛冉轻声，“要到家了。”他该放她下来了。

　　“嗯。”
　　“……”洛冉：“家里可能有人。”

　　“哦。”
　　见他装聋作哑，洛冉直接动手拍他：“放我下来。”

　　“家里有谁啊？”江成洲这才回复，歪头看她，“你妈我爸忙的一年都回不来几次，李姨请假了，家里只有我们俩。”

　　“万一呢？”洛冉咬牙，挣扎着要下来，动作间江成洲几乎整个手都贴着她的小腿。“别乱动。”他嗓子压着沉，洛冉感觉到什么，听他这压抑的声音还真不敢动了。

　　江成洲语气恢复了几分，“你乱动掉下去我可不管——你又腹诽我什么呢？”
　　“没有。”洛冉没好气。

　　江成洲倒笑了。
　　行。她现在都学会对他耍性子了，简直是一大进步，可喜可贺。

　　到了门前声音还透着喜气：“开门。”

　　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你自己不会开吗？”
　　“我抱着谁呢？”

　　“我又没让你背，”洛冉低声嘀咕：“明明是你自己背上瘾了……”

　　江成洲背着她走进卧室才把人放下。

　　“我还没换鞋呢。”
　　洛冉从床上起身，推了他一把。

　　江成洲笑。
　　“要不我再抱你下去？”

　　“不、用！”洛冉愤愤的捶了他一拳，“都怪你，我现在还得再下去。”

　　江成洲把她的拳头握住，被她推的坐在床上。
　　“待会儿换就是。”

　　刚才进来的时候，江成洲随手带了下门，门没关严，两人拉扯间，似有若无的高跟鞋跟声渐渐清晰。

　　庄晓菁回来了。
　　洛冉大惊失色，用力把江成洲推开，“你别坐在这，你……你快点回去。”

　　不行，他现在从这出去肯定会碰到庄晓菁。

　　洛冉里边还穿着睡裙，这个样子和江成洲在一起让庄晓菁看到，简直不堪设想。

　　“你怎么这么怕她？她打过你？？”江成洲瞧出她的慌乱，皱眉问。

　　“没有。”洛冉现在没心思和他说这个，急问：“你怎么回去？千万别让她看到。”

　　见她这副样子，江成洲无奈的掐了她脸一下，“别怕。你去开门吧，我有办法回去。”

　　庄晓菁还没推门，洛冉就打开门了。“妈，你怎么回来了？”
　　“你在屋里干什么呢？怎么急匆匆的样子？”庄晓菁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我就是听到外面有人。”

　　“你这什么打扮？”庄晓菁上下打量着，“进屋还不换鞋？你这是出去过？”
　　“哦，我出去溜达了一趟回来。”洛冉说完，害怕庄晓菁再问下去，忙岔开话题：“妈，那你是回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回来了。顺便回来了解一下你最近的学习情况。”

　　“哦。那你晚饭也在家吃吗？”

　　庄晓菁应了声，作势要下楼，却又停下，突然转过来问洛冉，“你没瞒着我什么事？”

　　一波三折送走了庄晓菁，洛冉总感觉她疑意未消，但洛冉现在没工夫多想，回头四处没看到江成洲，不知他是躲到哪里去了。

　　“……江成洲？”她压着声音，拉开阳台外的窗帘往外看。

　　他刚刚应该就是一直在阳台吧，否则也没有其他地方能藏下他了。结果往里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不会跳下去了吧？
　　洛冉匆忙上了阳台，往下望。

　　结果一个堆成球的纸团凌空飞来砸在她肩侧，她讶异看往那球飞来的方向——隔壁阳台，那张轮廓鲜明的面容在黑夜里勾着笑，人懒洋洋的倚在栏杆上，“怎么，这是担心我跳下去？”

　　“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你暂时别到我房间里来了。”

　　江成洲笑不出来了。

　　嘴角绷着看了她会，见她毫无玩笑之意，满脸不容反驳，不死心道：“那你到我房间也行。”

　　“我也不到你房间。我妈这段时间可能会在家里。咱俩还是少说话，少接触。”

　　“不是，你那么怕她干什么呀？”

　　“行了，我进去了。你也快休息把。”话洛冉已经说了，江成洲还没待开口人就已经走了。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心头一阵憋闷气恼。

　　行。这是招惹完就不认人了。

　　-
　　在家见不了，好在在学校还没被人下逐客令。

　　自从那天答应洛冉要考一座城市之后，江成洲上课再也没趴下过。
　　作业按时完成，还会完成洛冉给他单独布置的题目，然后拉着洛冉给他讲。

　　周围的人以为他被鬼附身了，沈清越那天看了他半天。在江成洲怀疑她对他有所企图之后，忍不住说：“你最近没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她一脸语重心长：“成洲啊，你要有什么事你就跟姐姐说。虽然姐姐不能帮你什么，但可以笑话你啊。牺牲你一人快乐我们大家，多划算的事情。”

　　“滚！”

　　“那你到底为什么呀？”

　　江成洲转着笔，用那种尽量含蓄，但是恨不得让天下知道他多开心的欠抽的语气说，“我答应我同桌了，要和她考一座城市。为了我们俩以后的幸福着想，我现在就要好好学习，你有意见？”

　　“没。绝对没有。”沈清越连忙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你开心就好。”

　　“行啊。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路子牧在旁边说。

　　“是啊！”沈清越啧叹：“浪子都能回头，浑球都能学习。”

　　“谁浪？”江成洲挑眉，“你见我浪过吗？”

　　“你不浪，你纯，你最纯！”

　　路子牧没理两人的对话，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问，“沈清越，你说要不我也找人谈个恋爱？学习也会进步吧？”
　　沈清越回身看他，脱口：“……跟狗？”

　　路子牧：“……”

　　-
　　庄晓菁这两天晚上真的都在家。
　　洛冉晚上也再也不让江成洲带她一起回家了。

　　“哪怕在巷子口停下呢。”江成洲据理力争

　　任凭江成洲怎么哄骗，洛冉都不松口。

　　江成洲无语：“她还能全天候无死角的盯着你在楼上看你有没有跟谁一起回来？”

　　洛冉说：“有可能。”

　　江成洲没辙了。
　　在接近一个多周后终于忍受不了。

　　她是不是忘了她曾经说过的话？感觉她对他的态度和之前完全没有区别。他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半个准男朋友吧，怎么过的还不如之前？

　　再这样下去，不用到高考。寒假两人感情就淡了……不，她对他一直就很冷淡，还能淡到哪去？

　　洛冉晚上翻看手机发现了江成洲的微信轰炸。

　　当时她正在跟林恒发信息呢。娃娃下课留了拓展思考题。说有好几种解法，课下大家可以多交流，互相交换一下思路。

　　洛冉刚把她的题目发给林恒。

　　林恒拍过他的过来。他那边半张书桌都露出来了。桌子上还摆着洛冉上次还给他的那个杯子。

　　自从洛冉给他之后，他就一直在用这个，但现在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
　　洛冉下意识的问了句：【那个杯子你很喜欢吗？】
　　江成洲就发消息过来。
　　【在干嘛？】
　　【在学习啊。】洛冉回。

　　【想我了吗？】
　　【我感觉你最近对我很冷淡。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作为你半个准男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自己的身份。】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洛冉刚要回，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洛冉你给谁发消息呢？我看你一直抱着个手机，信息不停。”

　　天呐，她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洛冉慌乱退出那个聊天界面，庄晓菁自然看出来了，上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洛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跟着看过去。原来她刚才紧急之下，手拨错了，页面打开了和林恒的聊天框，林恒那边也发来了新消息。

　　【你送给我的，我当然很喜欢。特别好用。】

　　【你有喜欢的东西吗？要不改天也送你一个杯子？】

　　洛冉当场想把手机抢过来，但觉得以庄晓菁的灵敏程度，只怕会弄巧成拙，只能僵着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还好是打开了林恒的聊天界面。

　　如果是她和其他人聊天的话，庄晓菁看不出什么问题，说不定还会退出界面再看其他的。

　　但是林恒发的这些消息，落在现在的庄晓菁眼里就很有问题——简直就像是在追求洛冉或者说两人两情相悦。

　　庄晓菁当时就认定是洛冉在和他发消息，所以听到她的声音才那么慌乱。压根没想到退出去看看其他人的聊天记录。

　　“林恒是谁？我说你怎么前些日子回来都慌慌张张的模样，是不是都是在和他聊天？你是不是在早恋？！”庄晓菁一下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洛冉竟然松了一下。

　　“不是。”洛冉说，“我们就是同学而已。之前我不小心打碎了他的杯子，所以赔给他了一个。”

　　“你看看他给你发消息，这语气。你敢说你们没有在谈恋爱？什么叫你送的就是喜欢？还要再给你送一个。”

　　“他可能就是客气一下。”

　　“你当我傻吗？都高三了。不把心都用在学习上，竟然还想着搞这些乌七八糟的关系。我花钱供你，是让你干这些事的？！”

　　“你进门为什么不敲门呢？”洛冉忍不住问。

　　“你要没干亏心事。我敲不敲门有什么区别？”庄晓菁怒声：“今天要不是我过来，还看不到你在干这些东西！高三这一年那么关键，你最好给我把心思都收回来。也是我之前太忙了没功夫顾你，以后这段时间我就在家好好看着你。”

　　洛冉生怕她要没收手机，也是习惯的没有浪费精力反驳，低头做出认错的样子：“我以后不会经常用手机聊天了。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手机现在还得用。庄晓菁到底没真没收她的手机，只是走的时候突然问：“那个林恒是和你一个班的是吧？我记得他好像还是第一。不行的话，等着我去找你们班主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他怎么说。”

　　“你别去！”洛冉再也忍不住，“我们真的只是同学。你要是去找老师的话。反而会传出风言风语。以后我们在一个班里怎么相处？”

　　她当然不会想洛冉的感受。洛冉说完之后不禁想。

　　她只会做她认为对的事，干脆利落的斩断一切东西，按照她的想法和铺展的道路进行。

　　庄晓菁果然没怎么松口，只是说，“我可以暂时先不去。看你这段时间的情况和成绩。你也这么大了。应该清楚什么时候干什么样的事，别把现在的时间都用在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洛冉头彻底低下，只是觉得胸口压抑的有些恶心。

　　整个人像是在一个大的不断被挤压的气球里一样。直到庄晓菁关门离开之后才能继续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洛冉如梦初醒，试着去拿手机。点出林恒的界面，最上边好几个红点都是江成洲的消息。

　　【真不理人了？】
　　【洛冉。】
　　【。。。算了，你学习吧。我不打扰你了。】最后消息停留在这一句。
　　他真的没有再发过来。

　　洛冉吸了口气，打字的指尖都有些抖，输入页面上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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