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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祟
周日下午到校,学生们在电脑旁蹲点出成绩,屏幕不断被刷新,闪动跳跃间弹出了链接。
这次联考除了几个私立学校,其他的高中都参加了,考生基数庞大,所以出成绩稍微慢了点。
难度的飙升使得所有学生被添加了一种紧张感,即使知道难度的升降对位次没有太大影响,心里也会怀疑自己。
顾燃浅就是这样的人,上次进步到了理科前100,但他始终怀疑自己,总幻想着万一这次别人就是发挥得比他好呢,他能进步,别人就不能进步吗?
那时候再去谈什么难度的升降对位次没有影响就是纯安慰自己的话了。
除他之外其他学生也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们还存在侥幸心理,万一自己就是比别人优秀一些呢?
由于难度太大,试卷不好分析,分数不好估算,同学们都把自己的分数尽量往最低了估,想着等成绩出来,或许可以惊艳一下自己。
顾燃浅则恰恰相反,他把自己的成绩估到最高值,看看成绩出来之后和这个最高值相差多少,也就代表了差距,更能反映他这次假设一点都不失误,最高能考多少分,以便于分析自己失误的点。
这个做法有点小聪明,但其实他给自己估的最高值也不过就是保持原排名。
至于何清洛嘛……
压力自然是有的,但自信比压力更大,他还真就不相信谁能夺走自己理科第一的位置,至于估分那些,他从来不相信这一套,该考多少就是多少,何必去估,给自己添加压力呢。
教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所有目光如磁石般吸附在讲台的试卷上。
倒数第二排的男生脖颈前倾,喉结上下滚动,食指无意识地揉皱了练习册边角;前桌扎马尾的女生突然捂住嘴,睫毛快速颤动,像是要从眼眶里抖落某种难以置信的真相。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吊扇嗡鸣中裂开细缝,有人用圆规尖在课桌上划出短促的刻痕,仿佛要在物理维度确认数字的真实性。
靠窗的少年将成绩单折了三折,阳光透过他绷紧的指缝,在「年级第一」的铅字上烙下流动的金斑。
站在屏幕最近的同学大声喝道:“卧槽!年级第一!!!”
另外一个男生问道:“谁,谁年级第一?”
江淮熳嗤笑,“要说咱们班有谁能拿年级第一,那必须是何清洛呀,不然还能是谁?”
为首的男生一脸惊喜地说道:“不是的,班主任只发来了数学的排名,咱们班数学年级第一!”
台下瞬间轰然,尖叫声持续了好几秒。
方骅这时走进教室,“都嚷嚷什么呀,有什么好兴奋的呀。”
“老师,我们班数学第一!”
方骅一脸鄙夷,“我知道是第一呀,链接还是我发电脑上的呢,不然你们怎么看。”
方骅长叹一口气,“好了,都回位置上坐好,这节课我专门花一节正课的时间来分析成绩,这次考试难度很大,很有必要分析一下。”
同学们立刻坐好,等不及接受老师的夸奖。
接下来就是方骅长达半节课的分析……
“首先我说一下,所有成绩都已经出来了,排名也已经分好了,但是待会儿我再发,现在先来讲一下数学成绩。”
“咱们班这次数学第一呢,是不值得太高兴的,来课代表说一下,咱们班上次数学是年级第几。”
许凯峰言简意赅:“第三。”
“对,就是第三,那我们来说一下,这次为什么是第一。”
“学科积分怎么算,你们知道吗?”
台下一片寂静。
“学科积分……额,那什么我也忘了。”
下面小声取笑。
“反正呢,是要从优生率及格率和低分率来进行计算的。”
“我们这次能拿到年级第一呢,就是因为优生人数和优生率是全年级唯一的。”
“为什么说唯一不是第一呢,因为别的班压根没有优生,剩下15个班,他们在计算积分的时候,直接少了两栏项目,他们不需要把优生人数和优生率算进去,因为这两项栏目为零啊!”
学生们又欢呼起来,都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却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足。
“你们也不要高兴,这次全年级只有一个优生,就是我们班的何清洛同学,可别小瞧这一个优生,但凡有一个优生就可以获得20%的额外积分的。”
“为什么以前积分差距不大呢,因为以前每个班多多少少都有优生,但是这次除了咱们班出来,别的班都没有,所以我们班就多了20%,那别的班就没有,所以我们班这次的积分断崖式领先。”
何清洛淡定自若,其他同学已经为他高兴死了。
“你们千万不要觉得这个有多厉害,这个优生严格上来说,只能算是何清洛同学的个人荣誉,假设他没有达到优生水平,那你知道我们班的积分又掉到哪儿去了吗?”
“第五啊,第五……”
“直接从第一掉到第五了,比上次还退步了,那有些同学就要说了,何清洛身为我们班的一员,他的荣誉当然就是班级的荣誉了。”
“没错,你们想的没错,但是你管不住别人的嘴啊,有人会在后面嚼舌根子的,说我们班就靠着一个同学养活,他们会说只靠一个学生有什么用。”
“反正但凡你们没有做到整体都很好,就会被人嚼舌根子。”
何清洛似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此刻平静地坐着,而其他同学已经热血沸腾了。
“你们知道10班考得怎么样吗,他们虽然没有优生,但他们的及格率是最高的,他们班100分以上的有5个人,虽然都是刚刚100出头,但咱们班100分以上的就只有两个。”
“何清洛123,许凯峰课代表106,除了他们俩之外,及格以上的就只有三个,还都是九十多分的。”
“李梦雨,陈雪君两个同学也是相当不错啊,两个女生考得比别的很多男生都高,两人都是97差一点就到100分了,有点可惜,再接再厉。”
底下的同学大部分已经陷入了自责,觉得这次拉了后腿,要不然积分还能更高。
顾燃浅原本生性多疑的心此刻更加按耐不住地紧张,他害怕待会儿看到自己的成绩。
谁知这时方骅突然点他的名字,“顾燃浅……”
顾燃浅和何清洛一齐抬头,心里万分激动。
“顾燃浅99分,只差一分就到100了,更是有点可惜了,但是你们知道顾燃浅上次考了多少吗?”
“他上次也是99。”
台下瞬间哗然,谁都知道这两个99有什么区别,也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含金量。
在难度升高好几个度的情况下,全年级的分数都在下降,唯有他保持不变,这之中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顾燃浅也懵了,何清洛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发呆的顾燃浅,“喂,笑一个啊,又不是在骂你。”
顾燃浅见何清洛如此高兴,他也明媚起来。
“大家也能感受到我刚才的语气是非常赞赏的,那么为什么相比他来说,分数更高的何清洛和许凯峰我没有这样的语气呢。”
“这就是今天我要讲的,考试稳定型人格。”
顾燃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稳定型人格。
“我一直都很欣赏这种人,那么为什么称这种人为考试稳定型人格呢,我特意去翻了他的答题卡,他空了很多题,但是但凡他着了笔墨的题目,全对。”
下面一声接一声的卧槽,扰的场面混乱。
“就是这种人,考试试卷难度的提升或者下降,对他完全没有影响,题目简单,他能做对很多,题目难了,它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会率先将自己所有会做的题目做完,这正是很多同学缺少的一种品质。”
“并且我原本也是顾燃浅的班主任,我是看着他一点一点进步上来的,从入校的年级700多,第1次月考进步了一点点,分班考试在原班级直接进步到了10多名,分班后更是提前了两个位次,在年级上的跨越更是巨大的。”
“分班后第1次月考又进步到班上第八,年级冲到了前100,这次人家班上第五,年级前50!”
此话一出,跟顾燃浅熟的和跟他不熟的都沸腾起来,尤其是何清洛,比听到自己的成绩还要高兴。
“4次考试,算上中考成绩,5次考试,每一次都在稳定进步,这种人太可怕了,简直稳定到可怖!”
“那我们来说一下,为什么这次这么难,他还能进步呢。”
“首先你们要明白一个点,题目越简单越拉不开差距,之前不是有一句话很火吗,说你考100分,是因为你只能考100分,别人考100分是因为这张试卷只有100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明明别人比你优秀很多,但是因为题目太简单,你们拉不开差距,但当题目变难之后,优秀的人就发挥出了长处,以至于能拉开差距了。”
“那么我想顾燃浅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理科水平一向很不错,只是之前题目不算难,和别人拉不开差距,你看这次题目一难,他的理科分数就显现出的优势。”
“没记错的话,顾燃浅,除了数学班上第三,物理也是第三,化学第五,生物更是第二,并且比他的下一个位次的同学是高出很多的,算是属于断层了。”
“并且他这次虽然是班上第五,但是跟第四的李梦雨只差一分,跟第三的陈雪君只差四分,虽然跟第一第二还差得远,但一个月内能进步这么多,实属不易。”
“如果不是英语拖了些后腿,他的成绩估计是班上第二第三。”
这句话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端倪,但是细究起来就有点问题,假设英语不拖后腿他考第三自然是可以的。
但是第二会不会有些勉强,且不说许凯峰数学比自己高,许凯峰可是班上的二把手,英语成绩是仅次于何清洛的。
假设顾燃浅的英语不拖后腿,那也只能达到及格线,而物化生顾燃浅顶多和许凯峰打个平手。
打个平手还是往高了说的,顾燃浅的物化生比起许凯峰还是落得下风,这样看来,他不可能考到第二。
但是方骅不会这么不严谨,他说顾燃浅可能考到第二就一定有他的意思。
那么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顾燃浅语文高出许凯峰很多……
顾燃浅不敢多想,他的语文水平和许凯峰差不多,都是刚及格,虽然说这次语文他信心满满,但也不敢多想。
方骅沉默了几秒,随后用手机将所有的成绩发到教室电脑里。
“现在我们来看看具体成绩。”他边说边打开链接。
分数弹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又欢呼了。
画面被放大了,只能看到班上前三名的分数,方骅为了让后面的同学看清楚,就没有缩小。
“知道你们惊讶,来看看何清洛的成绩吧。”
何清洛自始至终都很淡定,看到自己六科年级第一时也只是浅笑。
英语就不用说了,考来考去也就那样,难度再高,对于他这种已经把英语悟透了的学生来说也不会难到哪里去,物化生也是很稳定,综合看来只比上次少了几分。
主要是数学比上次低了20多分,语文不消说,是最稳定的一科,所有学生都稳的一批,但是125还是惊艳了众人,毕竟下面的第三第四都只有100多一点点,许凯峰更是只有90分。
然而当方骅把屏幕往下滑时,众人又沸腾了。
顾燃浅语文118!年级第四!
顾燃浅今天一定是最懵逼的一天,他只知道当时考语文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难,但也实在想不到自己发挥能这么超常,平常他都只能考90多的。
何清洛肘击了一下他,“不错嘛,差点赶上我了。”
顾燃浅乐呵呵地笑,笑颜越来越明媚。
接着方骅继续往下滑,班上前10的格局基本没有变,江淮熳第六,孟疏淮第七,和上次一样,只是郭长风这次掉到了第八,和顾燃浅刚好调换了位次。
其他变化不大,方骅只是一味的滑,也不说什么了。
直到划到最底层,他才开口,“好了,具体成绩你们都看完了,那你们应该也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数学不算好了,除了前面的几个同学,其余的基本都在拖后腿。”
“我们班身为理科班当中数学top前五,自然不能跟剩下的几个班比,虽然说比起其他班我们第五算好的,但是同学们咱们不能对自己要求太低。”
“我们要比也是跟着top前5的比,难道你们想和文科班比吗,那文科班就只有那个文科第一的数学达到100分以上了。”
“如果跟文科班比,肯定比得过呀,但关键是咱们不能跟文科班比,这次侥幸是第一,那如果下次题目简单了呢,别的班也有优生了,我们不是唯一一个有额外积分的,那不就比不过别人了吗。”
“我给你们打包票,期末考试肯定比这次简单,到时候每个班都有优生,我看你们排第几。”
“所以一定要重视起来,数学及格的几个同学我就不说了,没及格的每人写一份成绩分析交给我,时间给你们足够,下周日交过来行了吧?”
不及格的学生集体病殃殃地说“行”。
“别一副这样的表情,往好处想我们还可以领个奖,写成绩分析不是惩罚你们,再说我给的时间也够了呀,别搞得好像亏待你们一样啊!”
众学生自然知道方骅对他们好,不会多说什么。
“行了,这节课时间也快到了,班长注意午休后带班下楼排队,下午第1节课就开始表彰大会。”
离下课还剩几分钟,方骅又想起什么,说道:“班长出来一下。”
郭长风心灰意冷地动了动身子,低着头出门去到方骅旁边。
方骅早发现郭长风近期状态不对,管理班级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的,但是他自己却管教不好,上课偶尔心不在焉,答题卡做的也有很大问题。
方骅问候到:“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郭长风有些受宠若惊,“没有。”
“可是我感觉你最近好像出了什么事,老是心不在焉的,上课不专心,作业做的有问题,这次数学答题卡也做得一塌糊涂,班上前10就你一个人没及格,知道吗?”
难怪郭长风刚才面色一直不好……
方骅的语气算温柔的,可是郭长风总爱曲解别人的意思,觉得方骅看不起他。
拳头越握越紧,自从分班之后,他就一直不顺。
第1次考试就掉到了班上第五,被前面的学生压的喘不过气,在他的眼中,何清洛装得没边。
成绩好就好,还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虽然何清洛跟他从来不曾有过交集,但是嫉妒心使人面目全非。
上次参加校园歌手初赛,他眼睁睁看着何清洛入选,而自己只能落选,本就不服气,又想到刚进门时他跟何清洛说话,何清洛压根不搭理他。
怨恨的种子似乎就是在那时埋下的。
至于许凯峰,陈雪君,李梦雨,这几个在他前面的他都不服气,但也不算有过节。
可是上次在他后边的江淮熳,孟疏淮,顾燃浅凭什么冲到他前面去。
江淮熳在他眼里就是个假小子,过于强硬,为了打压她,郭长风时常借班长之职压着她的纪律委员,本想看到江淮熳恼羞成怒,结果江淮熳压根不理他,总是抛个白眼就走了。
这令他更加不爽,孟疏淮也是跟何清洛一样的货色,整天摆出一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样子给谁看呢。
至于顾燃浅他就更加嫉妒了,凭什么今天这一节课老师都在夸他,把他夸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明明才第五而已,自己又不是没考过前五,凭什么老师对自己就是这样的冷眼相待。
郭长风已经愈发愤怒了,自己作为班长,整体忙来忙去管理班级事务,若没有他班上早乱了,哪里还有这群人这么舒适的学习环境。
到头了,他又觉得班主任看不到自己的付出,只知道自己成绩退步了。
各方面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嫉恨何清洛和顾燃浅,他们俩一个比自己有天赋,一个又那么努力,心里暗暗发誓要将顾燃浅何清洛赶下神坛。
……
午休的铃声刚落下,校园里像是被按下了重启键,却还带着些许未散的慵懒气息。
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窗户,洒在课桌上,明晃晃的,晃得人眼睛都微微眯起。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种浮躁的味道,像是被午后阳光晒得微微发热的微风,吹在脸上,让人感觉有些燥热。
教室里,同学们一个个还沉浸在午休的余韵中,迷迷糊糊的。有人趴在课桌上,脑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口水,偶尔发出几声含糊的梦话。
有的同学揉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还没从梦中醒来,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桌上划拉着,似乎还在寻找着梦里的线索。还有些同学已经开始动弹,但动作也像是被放慢了镜头,伸个懒腰,胳膊腿儿伸得老长,嘴里打着哈欠,那哈欠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传递一种“我还没睡醒”的信号。
教室里一片嘈杂,有人在小声抱怨着午休时间太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有人在互相调侃,声音里带着玩笑,却又透着一丝惺忪。
窗外的树梢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午后的慵懒伴奏。
整个校园,就像是被一层朦胧的睡意笼罩着,等待着被唤醒,却又不舍得从这短暂的安逸中挣脱出来。
顾燃浅此刻已经清醒了,周围的其他人,包括何清洛都还在趴着。
郭长风不怀好意地走过来说道:“顾燃浅,班主任说让你到黉学楼去一趟,他有事找你。”
顾燃浅:“啊?可是马上不是要开表彰大会了吗?”
“对,就是关于表彰大会的事,他有事要跟你讲,对了,他还说让你在那里去等他一下,他有些忙,让你等他过去谈过了之后再去报告厅。”
顾燃浅半信半疑,“那我要等多久?万一他没有去怎么办,那我不就错过表彰大会了?”
郭长风知道他要这么问,“没关系,他要跟你讲的事应该更重要,不然不会这么做的,表彰大会也就是领个奖,不去也没关系。”
顾燃浅有点怀疑,但他实在想不到郭长风为什么要骗他,班长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好,那我现在就去。”顾燃浅还是太单纯。
顾燃浅刚走,郭长风便把所有人喊醒,何清洛起来后发现顾燃浅不见了,一开始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了。
等到郭长风把队整好要走时,顾燃浅还没回来,何清洛发现不太对劲了,“班长,顾燃浅还没来,先别走。”
郭长风窃笑,假装看了看表,“时间不多了,不能因为等他一个人误了时辰,再晚点就要受年级批评了,我们走。”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眼睛狠狠瞪着何清洛,何清洛瞬间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何清洛还想说什么,但是大部队已然动身,他实在无法挽留,只能祈求顾燃浅快点跟上。
顾燃浅到了黉学楼,他知道方骅在这里有一个专门办公室,于是就到办公室里去等他。
进去时突然发现气氛不太对劲,整栋楼都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顾燃浅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按郭长风说的,在那里等着方骅。
11班部队已经到了报告厅,进去后按照规矩落座。
方骅这才到报告厅来,找到11班旁边坐下,他为了保持安静的纪律,小声问郭长风,“人齐了吗?”
声音特别小,除了他们俩之外,谁都听不到,郭长风点头示意他人齐了,可惜何清洛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对话,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顾燃浅去哪里了。
按他对顾燃浅的了解,他不会逃掉表彰大会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燃浅此刻站在黉学楼里,安静的聆听鸟语,心里不太舒坦,可还是不动声色。
很快表彰大会开始了,第1项就是颁发理科前70的奖项,11班这次还是七个人领奖。
要上台时,何清洛还是一脸担心,顾燃浅这个时候怎么还没来……
方骅此刻意识到不对劲,“顾燃浅呢?怎么没看到他人?你不是说人齐了吗?”
他质问郭长风,郭长风只是笑道:“不好意思,我疏忽了。”
何清洛连忙接嘴道:“方老师,顾燃浅一开始就没跟上部队,午休后他就不见了。”
方骅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你们6个先上去。”他只好让剩余六个人先站在领奖台上。
很快其他班的人都站在了相应的位置,只剩顾燃浅不在。
主持人发现有一处空缺,“这里有一处空缺,看对应表上应该是11班的顾燃浅同学,这位同学怎么没来呀?”
所有人都是一脸疑惑,认识他和不认识他的都感到诧异。
方骅连忙下去,跟主持人沟通,主持人了解后说道:“好的,刚刚得知顾燃浅同学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那就请11班的班长代替他站到这里来举着奖状。”
方骅示意郭长风先去补上空缺,郭长风本想让顾燃浅拿不到奖,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窃笑着上去了。
然而11班的人却懵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哪有代替别人领奖的道理,何清洛更是满脸深仇大恨,他看到了郭长风脸上的笑意,瞬间猜到发生了什么。
……
顾燃浅在黉学楼等的着急,时间过去了半小时,方骅还没来,他想着应该是不会来了,所以跑出黉学楼,到达报告厅。
黉学楼离报告厅有一些距离,他跑过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有坏事要发生了。
当顾燃浅到报告厅门口时,发现进不去,门已经锁上了。
门口大爷看到他才过来,就问道:“你是哪个班的?怎么才来呀?”
顾燃浅嘀嘀咕咕地说道:“我是11班的……”
大爷不给他说完的机会,“11班同学迟到,扣除量化分两分,现在不让进去了,你先回教室去。”
顾燃浅没办法,只能抱着委屈的心态回到教室。
表彰大会很快结束,方骅拿起手机才看到门口大爷给他发的照片,得知顾燃浅迟到,后来进不去。
方骅一向脾气好,他知道顾燃浅肯定有苦衷,所以镇定自若地回到教室,量化分扣就扣吧。
何清洛急匆匆地离开大部队先赶回教室,他有预感,顾燃浅现在感觉还傻乎乎地待在教室。
果然回来后发现顾燃浅一脸委屈地坐在位置上。
何清洛要被眼前这个人气死了,奖都被偷了,还有心情坐在教室???
他刚想破口大骂,方骅拿着顾燃浅的奖状回来了。
“顾燃浅,你到哪里去了?”语气温柔,像是安抚。
顾燃浅委屈地说道:“班长告诉我,你在黉学楼找我有事,所以才耽搁了。”
方骅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在黉学楼找你的?他跟你这么说的?”
顾燃浅只得委屈地点头。
方骅瞬间明白了一切,也不需要在审问郭长风了,他直接选择相信顾燃浅。
方骅梳理了一下思路,郭长风肯定是因为嫉妒所以才这样做的,并且顺势剥夺了顾燃浅拍合照的机会,这样合照上就是他的照片了。
他压根不需要审问,发自内心的觉得郭长风干得出这种缺心事,他以前就觉得这孩子太好胜,只是想不到他作为一个学生,竟然能有这么坏的心思,换作一旁人都不敢这么做。
眼下没有证据也不可能给郭长风真的定什么罪,况且这件事也没有闹得多大,没必要搅得班级鸡犬不宁,然后再把他做掉,这样对一个未成年来说不是最优解。
方骅现在突然觉得恨,就因为他是未成年人,方骅就必须忍受他做这样的错事,这对于方骅这样一个公正清廉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认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方骅最后安抚顾燃浅道:“啊,没事,这没什么的,你不要感到自责,喏,奖状我给你带回来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也不要再提了好吧?”
顾燃浅心地善良,即使知道自己被骗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方骅就这样走了,待会还有事要忙,这件事他还得慢慢消化掉,这以后也不会再对郭长风有什么好脸色了。
方骅刚走,班上其他人就回来了。
郭长风还跟其他同学谈笑风生的。
何清洛忍不了一点,他大声喝道:“郭长风。”
他声带震动的频率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钢弦,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碾过粗粝的碎石。
变声期特有的低哑共鸣让窗玻璃表面泛起鱼鳞状细纹,后排铁皮储物柜随着爆破音发出蜂鸣。
喉管里滚动的不是声波而是熔岩,每个齿音都像猎豹撕扯羚羊喉管时迸溅的碎骨。
后槽牙挤压出的气流掀起前排女生马尾辫的碎发,耳垂下方暴起的青筋随音节涨成紫红色河流。
空气被压缩成箭簇射穿教室悬浮的粉笔灰,惊得走廊外悬铃木上的蝉突然噤声。
喉头震颤的余韵在金属讲台边缘游走,震得粉笔盒里半截蓝墨水笔盖滚落地面。
声波撞上电风扇叶片时激起细小涡流,汗湿的校服领口随胸腔共振绷出褶皱的波纹。
下颌骨开合时牵扯出少年人独有的锋利棱角,像未开刃的匕首划破凝滞的暑气。
最后一个尾音在吊灯铁链间来回弹射,震得窗台上仙人掌的尖刺集体战栗了三秒钟。
短短三个字,把整个班的学生都震慑到了,那叫一个振聋发聩。
其他同学似乎意识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顿时都安静下来看戏。
郭长风先是被震慑到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了?”
何清洛看见他假笑就恶心,冲上去拽住他的衣领,怒斥道:“你是不是想死!”
郭长风见他怒目圆睁,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说道:“你想打架,我可不奉陪,快放开我。”
旁边的同学再也顾不上看戏了,他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都是一个班的,不能打架。
魏霆安抚何清洛道:“好啦,洛哥,什么事咋们都不能在教室打起来……”
顾燃浅看着何清洛想替他出气,有点自私地享受这种感觉,却并没有顾及到这样的后果,此刻又低下头灰心丧气。
何清洛手上没有证据,也不能做什么,放低声音,用雄厚的声音说道:“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何清洛猛的一放手,郭长风狠狠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更加不服,觉得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不会放过何清洛。
何清洛懒得跟他废话,坐在座位上发呆,顾燃浅见他气还没消的样子,不敢招惹。
课后魏霆和江淮熳问他怎么了,他就把事情原委说出去了,对此几位就对郭长风又涨了戒备之心。
原本只是讨厌他的性格和作风,现在看来他就是妥妥一贱人。
这一下午顾燃浅都没敢跟何清洛说话,何清洛也不愿搭理他。
晚上放学时,何清洛走在前面,顾燃浅紧跟着。
路灯把香樟树影烙在水泥地上时,所有影子都绷成了拉满的弓弦。
月桂丛蔫垂的叶片渗出类似铁锈的腥气,褪成褐色的花瓣蜷缩在花坛边缘,像被踩烂的烟蒂。
西南角的铁门正在渗出生锈的喘息,栏杆上剥落的红漆碎屑悬停在半空。
玉兰树未绽的花苞突然集体闭紧,远处篮球场铁丝网发出高频震颤,却听不到任何风声。
何清洛踩碎半片枯叶,裂纹延伸的轨迹惊得三号楼顶的鸽群同时炸开翅膀。
沥青路面浮着层油膜般的反光,每道裂缝里都蓄着未蒸发的雨水。
顾燃浅感觉呼吸在瞬间结成冰晶,后颈汗毛倒竖的弧度与东南方乌云移动的速度完全同步。
自动贩卖机突然亮起的荧光吞没了最后一片完整的影子,月桂树气根垂落的姿态像极了绞刑架的绳套。
当保安室窗帘无风自动时,整条林荫道上所有蝉鸣同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顾燃浅怕何清洛从此不理他了,于是赶忙上前拽住何清洛,让他停下来。
“清洛,你走慢点嘛!”
何清洛回头,脸上还是掩不住愤怒,“别拽着我!”随即把他的手甩开。
顾燃浅连忙又抓住他,“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嘛,你别生气了。”
接下来是何清洛的一大段骂声。
“你哪错了?你可太对了!世界上找不出第2个比你更出息的人了,到手的奖能被偷了,你知不知道明天那个高一教学楼的告示牌上就要更换照片了,到时候照片下面写着第几排第几个是11班顾燃浅的名字,然后照片上的人是他郭长风,你以为年级会大动干戈帮你重新拍吗?你是不是以为太阳都是围着你转的呀?”
何清洛对着顾燃浅指手画脚的,顾燃浅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小孩儿。
“我知道你要说你不在意,啊也对,反正奖状在你身上,名分也是你的别人偷不走,但我就想问你你脑子里是装的浆糊吗,妈的顾燃浅,你是傻.逼吗?他叫你去你就去啊?那我跟你说……”何清洛沉默了。
我军训时跟你说喜欢你,你怎么不记着呢……
何清洛气得拽住顾燃浅的耳朵,顾燃浅哀嚎道:“唉唉唉,别揪我耳朵呀!”
“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将顾燃浅壁咚到墙上,脸对着脸,距离十分近,几乎快要对上了。
顾燃浅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极速飙升,快到顾燃浅胸口有些闷,他呆呆的眼神看着何清洛,委屈尽在脸上。
何清洛抵着他不让他动,然后用诱惑的声音撩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小白花呀,可招人怜爱了是吧?”
语气一丝一缕都勾着顾燃浅的魂魄,呼出的气体像粒子一样疯狂钻入顾燃浅的胸腔,令他无法正常呼吸。
何清洛的眼神犀利却不尖锐,而是调情一般的深情,四周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爱意。
顾燃浅突然觉得好委屈,明明自己才受人欺负,现在自己喜欢的人又教训自己,没有人疼爱的顾燃浅突然流下眼泪。
何清洛眼见,不对,这怎么还哭起来了,难道骂狠了?不会呀,自己一个脏字都没有。
无奈,自己弄哭的只能自己哄。
何清洛先是嗤笑一声,然后帮他揉揉眼睛,“好了,知道你最会哭了,丢死人了,个子比我都高,还要我给你擦眼泪呢。”
顾燃浅哽咽道:“是你把我弄哭的……”
何清洛好笑道:“行行行,是我的错,咱不哭了成吗?”
顾燃浅立马止住了泪水,本来也不是很难过,只是想在心上人面前服软。
顾燃浅喉咙里还有些哽咽,说道:“你为什么要骂我,又不是你的奖被偷了。”
何清洛:“我……额”他卡住了,说不出来。
现在表白不知道顾燃浅受不受得住啊,孩子刚刚经历大祸。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乐意,我就喜欢把你弄哭,然后再哄好,我就是这样的人。”
顾燃浅没发现他这些话无比地暧昧,其实何清洛是故意的,他觉得该进入暧昧期了。
顾燃浅不语,只是感受着他的话,狠狠受用着。
而后二人就走了。
何清洛突然想起来,自己晚自习时实在无聊,把之前写的攻略顾燃浅的计划拿出来看,现在好像还放在桌面上。
不过他也没想那么多,明天早点去教室藏起来就好了。
他记得上面写得东西不能给顾燃浅看,那时候何清洛还没有爱上顾燃浅,写得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何清洛攻略顾燃浅计划》
第1步,借他害我手机弄丢的事强行拉近关系。
第2步,言语恐吓威胁,让他对我言听计从。
第3步,改换温柔语气,装作自己很温柔,让他内心生出反差感,并假装和他做朋友,拉近距离。
第4步,无限地撩拨挑逗以此达到调情的目的。
第5步,美色勾引诱惑,让他明白男生的美色,开始弯掉。
第6步,假装关心他的家事,以表同情心,让他为我沉醉。
第7步,进入暧昧期,重复并加强以上步骤。
成功到手后好好品尝一番,适可而止,然后丢掉。
……
何清洛现在回忆起来,那张纸上写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妥妥的渣男呀!
不过当时自己确实只是看上了顾燃浅的脸,并且保持着初中的一贯作风,写出这样的也情有可原。
后来他爱上了顾燃浅的性格,在逐步的相处中被他的善意影响。
何清洛原本不懂爱,他只知道没有亲人爱他,初中的那些男朋友都只是看上他的脸和钱,自从他遇到顾燃浅之后,好像明白了什么是爱。
爱是惊鸿一瞥,爱是如沐春风,爱是未锈刀锋,爱是悬溺时钟,爱是不愈隐疾,爱是磷火涉江,爱是鲸落潮涨,爱是茧缚新蝶,爱是冰裂春河,爱是常觉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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