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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章（十二）
夕阳西下，张家马场。
趁着张老爷喝酒睡着的间隙，张小月和元嘉一脚蹬上马，再次返回了皇都。
路上，张小月问元嘉：“嘉儿，我们去皇都做什么？不是刚回来吗？还有，你不穿男子的衣衫，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元嘉早已换回女装，扎上双髻，鹅毛刘海随风拂动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攥着缰绳，看向张小月。
“穿成男子的衣衫，怎么被宋麟生抓到？”
张小月：“？？？？”
“本公主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宋麟什都没有抓到我。”元嘉思索着，“左右都是要回到禁宫的，不如直接去他的府邸。”
听到这话，张小月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你这叫自……自……”
元嘉一边骑马，一边帮张小月回答：“是自投罗网。”
“等等。”张小月听懂了，她叫住元嘉，开口提议道，“既然是自投罗网，就更应该穿男子的衣衫了。”
少女看着张小月，一脸疑惑：“为什么？”、
张小月从马上下来，拍了拍元嘉的肩膀：“不就是见男人嘛！嘉儿，我虽然和你同岁，但偷鸡摸狗这种事最在行了，这次你听我的。”
“哦。”元嘉懵懵懂懂，点点头，“你想怎么做？”
——
一个时辰后，张小月与元嘉来到了宋麟生的住处。
宋麟生的府邸不大，他帮元兴帝镇压周边小国，班师回朝，被抬了品阶……一切都还比较匆忙。
所以，府邸是临时腾出来给他，留着暂时居住的。
张小月搬来一张梯子，将其架到围墙上，两个十二岁的少女就这样翻过墙，成功潜入了府邸中。
没有衣服，张小月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两个端茶侍女的身上，紧接着悄悄地溜到她们的背后，学着自家老爹双手一劈，侍女当即就晕了过去。
元嘉及时地接住了掉落的茶杯，随后二人将那两名侍女拖入草丛中，换上她们的衣衫。
因为个子不够高，所以她们两个尽量避着人走。
很快，元嘉在张小月轻车熟路地摸索下，很快就找到了宋麟生，此时的宋麟生正坐在凉亭里，擦拭着一柄银色的短刃。
张小月和元嘉正坐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偷偷地看着这一幕。
“真奇怪，明明很普通嘛，也不知嘉儿你瞧上他哪里了。”
张小月先是有些无奈，而后将手中的托盘端给元嘉，将她草丛外推了推，小声鼓励着：“嘉儿，我在这里给你守着，你动作快点。”
“知道了。”
在张小月的鼓励下，元嘉端着托盘，迈着有些忐忑的步子，走到了宋麟生的面前。
宋麟生擦拭的实在是太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元嘉的一举一动。
元嘉没有立刻揭穿，而是压低嗓子道：“将军，茶来了。”
“放下。”宋麟生专注地擦拭着，“下去吧。”
没发现？
元嘉的脸气鼓鼓的，也不知怎得偏要让他自己发现，于是继续说：“将军，你不看茶吗？”
宋麟生则说：“没什么好看的。”
元嘉气得脸更红了：“匕首也，没什么好擦的啊！”
宋麟生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双眸垂得更低了，继续道：“本将军，别的不做，偏爱擦匕首。”
元嘉气坏了，她把托盘狠狠放在宋麟生的面前，那个人神色如常，还是没有认出她。
“你是府中下人，我是这府邸的主人，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置喙。”
没有人回答，元嘉早就气冲冲地走了。
不远处的张小月发现，宋麟生看着那名侍女的背影，眸光淡淡，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一时之间，张小月也逐渐迷惑了起来。
虽然她与元嘉是好友，她理应尊重元嘉的选择，可张小月实在不明白，宋麟生究竟哪里好了？
要家世没家世，要长相没长相，性子也不够温柔。
元嘉怎么就瞧上他了？
还有……这个人眼神也太不好了，自己的学生就在眼前了，这都没认出来？
——
夜更深了，月亮被薄云遮挡，有些雾蒙蒙的。
张小月和元嘉准备翻墙而出，离开府邸，一路走着，元嘉始终低落落的，无精打采的样子。
临上梯子前，张小月还是按捺不住，回头问她：“嘉儿，他都没认出你，你伤心做什么？”
元嘉垂着头，沉默不语。
“全天下的好男儿，多如牛毛，他比你大，快成老头子了，还不如我们马场的小郎君呢。”
“说得……倒也对。”元嘉喃喃道，“又好像……不对。”
张小月说：“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走，回去我就给你物色一个比宋麟生好的小郎君。”
“好。”
结果等张小月翻墙而出，从墙的另一侧呼喊元嘉的时候，却迟迟没有声音。
张小月：“？？？”
元嘉去哪儿了？
——
另一边，元嘉依旧穿着侍女的衣物，循着感觉在府中乱走一通。
她是临时反悔的，放了张小月的鸽子。
一来，元嘉知道自己是个冲动性子，万一做出冲动的事来，会牵连张小月的。
二来，她想见，今日说什么，都得去见一见……那讨厌的宋麟生。
没有张小月的带路，元嘉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府中的下人们发现，十分顺利。
有时候，元嘉真觉得自己很是厉害，刚才有个家丁正在修剪草丛，她看到家丁朝这边看过来，还和自己对视了一眼。
几乎是下一瞬间，少女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捂住嘴巴，在心里默念看不见她。
静默了一会儿，家丁走了，元嘉没被发现。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月光倾洒下来，似乎照亮了小路一般，元嘉原本是不认识路的，她连在自家皇宫中走路，都会迷路。
更何况是陌生的府邸呢。
就在元嘉一片迷茫之际，少女忽然听到前方的两名侍女正在交谈。
侍女道：“哎？咱们走到哪里了？”
另一名侍女道：“笨啊，将军的房间不在这，在右边。”
于是，元嘉听了侍女的话，一直想右走，结果走着走着，小公主慢慢地又停下了脚步，左看看又看看。
她……好像又迷路了。
紧接着，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每一次元嘉迷路，附近都会好巧不巧地出现一个侍女或者家丁。
幸好在他们的交谈里，有去宋麟生房间的方向，元嘉暗暗夸赞自己聪明，迈着步子按照他们说的方向去。
可十二岁的少女，到底是多年没有离开过皇宫，很快又再次迷路了。
夜越来越深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元嘉走累了，她抱着双膝在原地蹲下，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亦或者，她原本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本公主找不到宋麟生的房间了，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早知道就该和小月走的……真讨厌。”
“宋麟生也讨厌，你们都讨厌，他……”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睁开湿漉漉的双眼，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晚畔的风吹过，扬起少女的碎发，鹅卵小路的尽头，身形硕长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隔着一张面具，宋麟生看着泪眼斑驳的元嘉看，微微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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