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灭（GL）

　　【故事之后】（有关于历史和故事的继续和评判）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迎难而上呗！”林霜站在距离爆炸中心几公里以外的高楼之上，她所在的这栋建筑的一条街外，就是那次爆炸所波及的最远位置。当然，这栋建筑也被冲击波摧毁了所有玻璃，但好在没死人，也不影响使用。就是入秋了，天气冷，在没有窗户的室内办公有些透心凉而已。
　　“死了多少人？”
　　“大几万吧！反正没超过六位数！那个姑娘也算是会挑时候，那可是仅次于过年的雨秋节啊！就像是把一颗手雷塞进了蚂蚁窝一样！”林霜看着来来往往的施工队正在作业，有的正在清扫废墟，有的则是已经开始在此处建造医院、营房、隔离舱以及其他设施。在警戒带的边缘，则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与上次和林霜一起来的首都安全部队不同，这次可都是精锐的锦宋国防军，其中还有不少是参加过西南独立战争的老兵。
　　说到这一点，蓝灵紫当初说的没错——上面确实有掩盖事实，随便找个理由滥竽充数的倾向。但当林霜向她们解释了【寂灭】的次生灾害后，他们也不得不继续润色那个故事，希望可以尽可能减少恐慌。好在赢得西南独立战争胜利的余威尚在，加上强力部门和其他机关的大力配合，民众，尤其是首都居民的反应没有太过强烈。算是成功过关了吧！
　　“起码基建公司又有了一大批政府订单！”
　　“这是你一个老师该开的玩笑吗？杜老师！”林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年身旁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人。她从刚才就一直觉得这位此次前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尤其是考虑到她另一个身份——【希望】之仙神。
　　“别那么激动嘛！林法医！我可是诏芷的神明，理论上我不该管除了诏芷以外的其他锦宋省份，首都也不例外。我这次来也不是以老师的身份，而是一个历史记录者的身份。”
　　“历史记录者...您又是历史老师，又是历史记录者，自产自销了是吗？”林霜也回敬地挖苦嘲讽道。
　　“要说起自产自销，是你的法医同僚研制出的炸弹，又是你这个法医的领袖收拾烂摊子，这才算是自产自销吧。”杜老师也不甘示弱，不得不承认，在她这段在外游学整天和形形色色之人辩论的经历中，她的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有别于老师的那种利索。“所以能具体一点吗？不开玩笑了。”
　　“我打算...把世界上仅存的6名法医聚集在一起，探讨治疗方案。我自己用【生机】尝试过治疗伤者，但效果适得其反。所以，我们必须将从古至今，法医一派传承了上千年的所有医疗技术和方法吃干榨尽，以从中找寻解决之法。我大概回忆了一下，凭借人类已经掌握的法奥比斯医学技术，应该是可以应对的！剩下的，就要看锦宋人自己争气不争气了。这座城市估计已经有十数万的人沾染了【寂灭】，而且还不清楚当【寂灭】会不会有扩散传染的风险。
　　所以，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将会是漫长而又艰苦的战斗。这段关键时期，我们必须要抓住。一旦没法控制，几千万人的星北城就会变成暴力肆虐的天堂，与那时候相比，蓝灵紫杀掉的这几万人估计连个零头都不如。”
　　“乌合之众的无序暴力，往往比战争更加血腥。”研习历史的杜老师，自然知道乌合之众与暴民的危害，她自己本身就曾被这两者伤害过！“更不用说如果星北城的沾染者并不一定会在本地久居，如果去往其他地方......”
　　“那么这个国家都要进入紧急状态了！”
　　“那就...祝你们好运吧。”
　　“这也是我今天请您来的目的！杜老师，您作为【希望】的神明，是否可以帮助我们？”林霜突然转过身来，郑重地问道。林霜必须承认，自己作为单纯的医者已经有些绝望了！她虽然对自己和同僚们有信心，但她害怕的是这期间锦宋的表现，尤其是担心这漫长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自己这些仅存的兄弟姐妹们的生命安全！所以，她希望这位比她权能要更加强大的仙神出手。虽然机会渺茫！
　　而杜老师很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出于尊重，她还是故作姿态思考了一下，随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行！”
　　“求您了！杜老师！”
　　“首先！林霜，你本身也并非是锦宋的仙神，只是因为你的母亲是锦宋人，你的身上有着锦宋的血脉而已。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袖手旁观。几千年前的先辈们用生命告诉过我们，作为拥有着明确职责的仙神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该不会是忘了曾经的那些想要当圣徒的仙神们的下场吧，他们都死在了人类手里。
　　第二，仙神的干预是要有底线的，而现在，既然你也说了，这是一场人类可以自我解决的灾难，我们就不应该亲自出手。话说回来，即使没有法奥比斯医生，难道他们就没有方式解决了吗？我看未必，在我看来，从柔和的干预到最为激进的介入，有许多方法，不同的就是代价而已。这个代价，不能由我们充当家长替他们承担，那样只会害了他们。唯有让他们吃尽了其中的苦，建立起敬畏，方可避免悲剧再度降临。
　　第三，我作为【希望】的神明，其实也没有完全搞明白我的能力，所以，我不会贸然出手。更何况，我觉得相比让我出手相助，这座城市里有更多的老朋友们是希望把这份力量攫取到自己手中，我可不想被人抓到小黑屋里被掏心掏肺啊！”
　　“就...真的不行吗？”林霜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毕竟这个世界几千年的历史里，所有试图拯救人类的神明几乎都没有好下场，从这一点上来讲，仙神对于人类的态度，有点类似于诏芷和裴家人对于锦宋的态度。
　　“是的！本来我是想劝你也退出的，但我觉得此时此刻劝你有点晚了。”
　　林霜叹了口气，重新将视线拉回被破坏地区里那些忙碌的工人和军人身上，其实蓝灵紫说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但事情摆在面前，她还是心软。毕竟，曾经的自己也和蓝灵紫有些相像，在某段时期，自己就是个激进组织里整天拆解人体的疯子医生，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些人，才得以脱离苦海。而之后，她就遇到了蓝灵紫口中的那个朋友，又认识了那位朋友的妻子。那些人，也是她人生里的光啊！只可惜，那些光也都不在了！可它们所留下的光晕还是在她的内心留下了些许印记。
　　如果没有这些印记，或许她大可以像杜老师说的那样，就此离开。可现在的她，做不到！
　　“就这一次了！等这破事结束了，我就返回法奥比斯。”
　　“嗯！那就祝你好运了！虽然我不会干预，但我也会尽可能为你们提供帮助！我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在历史上都发生过。我会去查资料的，如有必要，我也会知会裴家人，看看他们是否愿意伸出援手。”
　　“谢谢！”
　　杜老师没有停留，在她看来，自己已然没有留下的必要。可就在她转身准备下楼之时，林霜却从背后突然大声叫住她，“杜老师！”
　　“嗯？还有事吗？”
　　“杜老师！您是研究历史的！我想问您，对于今天以及未来几年里我们将要做的一切，历史会怎么看我们？”
　　杜老师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盯着对方的眼睛好久好久...这一次，她读出了不同的东西。虽然这个问题她很讨厌，但出于无法直接出手帮助的愧疚，她还是决定回答。
　　“在我个人经历看来，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当未来的人们，需要用这一段时期的苦难和遭遇去构造团结、斗志和激情时，那么历史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公主；而当未来的人们需要借由这段历史去构造仇恨、冲突和愤怒，那么历史就是一副拿着刀的杀人娃娃形象。就这么简单！甚至，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叙事会同时存在于同一时期，甚至是同一个国家！你无法评说，更无法阻止！
　　但...作为可以超然于人类之外的我，会尽量给出我自己的记录、自己的答案。等到这段历史已经过于遥远，我们的后人可以没有负担地去审视它时，我相信，我会让他们从我的记录中得到最为公正的答案。
　　而作为现在的我们，所要做的，也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尽力实现心中所想！你只需要思考：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的未来，为了那些你在乎的人的未来，你该如何行动！就好！”
　　杜老师说完自己的答案后，没有继续等待林霜的回应，而是走进电梯离开了。而站立在原地的林霜，一边哭又一边笑着，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杜老师！让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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