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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玉碎碎堕琼芳。
大雪飞,紫禁皑皑深抱恨。图海杖军棍一百,流放漠北!图海离京,狂风暴雪。我和明珠紫禁城外送他,雪狠狠的刮,图海的脸沾满雪花。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漠北乃不毛之地。阴冷苦寒之极!这一件狐裘大衣你带着,避避风寒!”
图海抿嘴:“我是待罪之囚,去了便是受刑!这些用不着!”
“你莫不是想在漠北冻死,好去见紫苏!若如此,可就大错特错!她最见不得你受苦,若你一心求死,她就是黄泉之下,也阴灵难安!”
“皇恩未报!图海怎能舍去这条贱命!”说罢,图海对着紫禁城一跪,连磕三个响头:“皇上,臣有负皇上栽培,若有来生图海做牛做马以报答皇上恩情。”
明珠盯着越加阴沉的天忧虑:“今晚,只怕迎一场暴风雪!我已打点好随行押解的官兵,还是早些上路!风雪来临前,赶到月河镇避一宿。”
我摸出一只帕子,里面包着一缕青丝:“这是紫苏的,孤夜难眠时看着她,莫负了紫苏生前一番嘱托。”
图海紧握住手绢,放在胸口:“瑶花,好生照料皇上!我去了!”
牢车咣咣铛铛的向前,图海没有回头!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我黯然吟诵,伸手去接翩跹的雪花。落入手即刻化作水,从今儿,又将流向何处!
“瑶花,莫要伤心了!”明珠劝道。
“犹记得,入宫时满心盘算着离开。而今见图海离开了,却觉得凄苦!”我回身仰望着巍峨的紫禁城:“紫禁城啊,下一个离开的又会是谁?”
康熙十三年,皇后娘娘临产就在眼下,宫廷又迎来一件大事——三番进京。平西王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信,靖南王耿精忠之子耿继茂进京面圣。
皇上做了“撤藩”决定。吴三桂闻讯,恼怒杀了云南巡抚朱国治,震惊朝野。三藩互为羽翼,广东、福建举动频频,蠢蠢欲动。吴三桂杀朱国治,其意怂皇上知难而退。朝野震慑绿营军几十万兵马,欲强而攻之,又无必胜把握。
朝廷与三番落于僵直处境!朝廷许多大臣力谏安抚三藩,康熙虽有平定江山的雄心,在此形势下亦不得暂缓一步。三藩虽娇纵恣行,亦不甘冒然与大清博弈。三小王爷进京面圣便由此进京面圣。
皇上给了三藩足够礼遇,索额图出城相迎。皇上并未立即召见,而是安置在京城迎宾馆歇息。
玄烨的考量,我心里几分明白!三藩再嚣张,不过是大清的臣子。如何召见?要顾大清的君主颜面,又要在谈判上占得先机。三王入京多日,皇上迟迟不见,每日都有探子向皇上密折三人的举动。
耿继茂眠花宿柳,留恋各大风月场所,更是纠集一群鼠狗辈赌博斗鸡。态度倨傲,口无遮拦,一日对京城一官吏叫嚣:“若无耿家,何来大清!”引来路人一片侧目。
尚之信爱马,进京后闲时四处搜罗骏马,京畿大街纵马驰骋,踩踏不少百姓,冲撞了六贝勒的马车。六贝勒下车理论,生了冲突,将六贝勒腿打断了。朝廷大臣暗自以此为耻,尚之信倒也乖,隔日便上表皇上,阐明前事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三人中唯独吴三桂长子吴应熊,没有举动。每日躲在迎宾馆看书、射箭,尚、耿二人相邀他也是避而远之。
玄烨盯着奏表半天不出声,我疑问:“皇上,为何看耿继茂、尚之信折子微露喜色,而看到吴应熊的折子时,却是皱眉不语?”
玄烨深思:“见其子,如见其父。耿继茂贪财好色,胸无丘壑难成大事;尚之信粗暴阴狠,心思隐晦,不过是一奸诈之徒。而吴应熊沉着收敛,心思稳重,却是有大智大勇的智慧!你说,朕该忌惮谁?”
“如是说,吴三桂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我深深纳罕,不自禁轻笑道:“皇上细微之间切要害,方才是大智大慧。与皇上相比,吴三桂、吴应熊等人相形见绌。”
“你果真觉得朕能赢?朕却是拿捏不定。”
“皇上莫忘了瑶花可是巫女,瑶花的卦何时错过?”
玄烨面色暖和,沉声:“三人进京多日了,朕推迟不见。只因未到时候。朕打算明日宣三人游清漪园。朕想你引领三人游玩?”
“我?”我惊诧不已。
天朗气清,清漪园好景煞人。我心里好奇,终于见到三人真面了。大早我便整顿衣着在宫门相候,耿继茂衣衫艳丽,举止浮夸;尚之信眉目粗狂,咄咄逼人;吴应熊白色长袍,温文儒雅。
“见过三位王爷。”我含笑逢迎。
“听说皇上身边有一宫女,很是宠爱,虽为奴婢,却获特旨自呼名姓。可就是你?”尚之信眯眼试探。
“我等三人前来,皇帝只派了一个小宫女来迎。丝毫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本王要问皇上是怎个意思。”耿继茂凶神恶煞呼叫。
“王爷请自重。”我上前挡住耿继茂:“这儿是大清紫禁城,凡事都有规矩。宫里侍卫大抵没见过王爷样貌。王爷若是硬闯,侍卫们不明,刀剑无眼,误伤了王爷便不好了。”
“继茂兄,还是脾性不改。这儿不是靖南王府,不容撒野。皇上允我等观赏皇家园林,已是厚爱无比。皇恩浩荡,切不可莽撞误事!”吴应熊暗语提示耿继茂。
尚之信会意的盯了吴应熊,向着耿继茂使个眼色。耿继茂悻悻的不支声!
园子走了大半,吴应熊请辞,推说探望太皇太后。我便领着耿、尚二人在园中吃茶。耿继茂片刻不安歇,瞅着小宫女略有些姿色便动手动脚。
我只做看不见,却见尚之信一直拿眼看我:“瑶花姑娘肤若凝脂,貌若菡萏。清丽不失娇媚,难怪皇上倾心?”
我赔笑:“小王爷,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宫女,跟着主子沾些福分。想来王爷刚进京城,诸事不明,听了无事生非的话?”
“哈哈!皇上为了一个女子,放了光明会余孽。何人不知?”
“王爷,你我都是皇上的臣,应知道背后非议皇上,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尚之信收起笑容,看着一旁拉着小宫女手不亦乐乎的耿继茂哂笑:“瑶姑娘,也是汉人?若是寻常百姓,这个年纪早已相夫教子。如今却在这任人差遣。姑娘气度超群,就甘心受满人驱使?
“如今是大清的天下,普天黎民皆是大清子民。王爷,此话又从何说起!”
尚之信呲笑:“姑娘就没想过宫外的亲人?”
我一怔,盯着尚之信。尚之信大笑,我赔笑着劝茶!
一日游园,我方知玄烨推算三人品行,果真不差!康熙虽已注定要平定三藩,一统天下。可这条路不知要经历多少波折凶险?
皇上终于下旨乾清宫召见三人。却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折!尚之信突发恶疾,卧床不起,不能进宫。这显而是托词!玄烨着太医去诊治,宋御医复旨:“尚之信形容消瘦,精神恹恹。”
我上前问道:“宋御医,以你的学问,可有法子装出这种症状?”
宋青山沉思片刻,忽而目光一闪:“明朝国医圣手,曾用荷叶一味灰,使人身体消瘦。臣诊脉时,也觉奇怪。小王爷脉象无恙,气色却是大病之状。”
玄烨退下众人,冷哼:“这三人看来是另有打算!”
张全进来,传上一封奏折。玄烨打开,冷笑。将奏折递给我,原来三人跪请皇上在迎宾馆晚宴。
“瑶花,你如何看?”玄烨轻松笑道。
“皇上,万不可去。三人装病在先,如今又来相邀。此中必有诈!”
“如此,朕是非去不可!”玄烨坚定道:“这层窗户纸是时候捅破了!”
“我也去”
“不行!”
“你不允,我也要去!再说,我去了,他三人才会相信皇上并无防备。”
:“你真让朕头疼!好吧!记住不可离朕三步之远!”
十五月圆,明珠安排了人手护送皇上到迎宾馆。明珠见我,连忙交代两个人贴身保护我。
三小王出门跪迎,宴会摆在醉风阁。月圆正好,照大地澄明。入座后,吴应熊拍手召来歌舞助兴。丝竹起,莺莺曼曼,玄烨不露痕迹连连鼓掌赞好。玄烨不时回望我,安抚我。我舒心一笑,不让他担心。
舞毕后,随从便端来一盘盘稀世佳肴。耿继茂站起道:“皇上,我福建盛产海味。福建菜系注重甜酸咸香,色美味鲜。臣来京前怕吃不惯京城饮食,便随身带了厨子。雪花鸡,桔汁加吉鱼,御膳房的厨子做的实不地道。今日请皇上来吃这正宗滋味!”
耿继茂说话得意洋洋,很不得体。玄烨加一块鱼细嚼品道:“果然别有滋味。记得朕刚登基时,靖南王面圣便奉上一道金寿福。朕如今想来,也是回味无穷啊。”
尚之信起身狡猾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珍馐,能得皇上垂怜,便是无上恩宠。”
“好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平西王他们可曾忘了后一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玄烨突然大笑,语带鞭策。
三人跪地,吴应熊恭敬答道:“家父一刻不曾忘记皇上恩情。”
“哦?”玄烨不忙不慌继续拿着筷子加菜:“三藩忠心可嘉,朕便可高枕无忧了!撤藩的折子已送到王府,你们的父亲如何打算?”
耿继茂突然站起,脸色鼓红。明珠当前,手按着刀。
吴应熊起身拉住耿继茂笑:“臣等不过是为皇上守土的臣子,为皇命是从,不敢谈打算。”
“三王为大清入关立下汗马功劳,朕自不会亏待!回去劝劝你们父亲吧!要和,封官进爵少不了,要打,朕也奉陪!”玄烨剑眉立起,直言不讳!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尚之信等人站立不动。侍卫绷住神经,握着刀柄。
突然几十个黑衣人从墙上飞下。一刀一剑直向皇上。明珠以身护住皇上大吼:“护驾!”
一时间,侍卫、刺客扭打一团。突然一个黑衣人突然转身回旋剑猛的刺向我,我侧身躲避。踢飞一张椅子阻挡。那人纠缠不放,招招凶狠要我的命。
我被逼到池边,随手捡起一把匕首与之厮打。突然颈项一冰,一绺头发落下。我大惊一跃而起,发出三枚燕子镖击中那人手臂。
玄烨疾呼:“保护瑶花!”几个侍卫护上我,大批侍卫赶到。黑衣人见状扔下烟雾炮,抽身逃走。
明珠撕下一个死去黑衣人面罩,手臂纹着一个图样。
明珠小声回道:“皇上,是光明会的人?”
吴应熊等人跪地告罪:“臣等该死,护驾不周。请皇上赐罪!”
玄烨冷嘲道:“明珠,传旨御林军日夜守卫这里,好生保护三位小王爷的安危。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进出!”
回到紫禁城,我的心方安些。明珠从乾清宫出来,见我还在宫外守着关心道:“折腾半宿,早些回去歇息吧!”
“皇上可是怀疑今日事是三王与光明会密谋勾结?”
明珠紧眉嘘声道:“不许妄意朝政!你呀,还是管不住好奇心!”
我捂嘴。明珠定神道:“今夜行刺你的人,身影好像?好像?”
“我也觉的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我摇头思索。
“程伯”明珠叫出声:“好奇怪!光明会目标是皇上,怎么他会突然对准你?况且你还曾救他一命!”
听明珠一说,我恍然:怪道如此熟悉!
突然想到:今夜是不是林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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