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穿书吗

　　在楼下等了一刻钟，林之珩始终不见谢怀瑾的影子。表爸皱眉，直觉谢怀瑾又在惹是生非了。

　　暗自怒骂这个不争气的玩意，林之珩掏出口罩，戴上外套帽子，双手插兜不快不慢地走进电梯厅。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抱着季风的谢昭跟他擦肩而过。

　　林之珩扭头，冷淡地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他大概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上楼见到嘴角挂血、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的谢怀瑾，面不改色地挑了下眉。

　　绕过繁乱破碎的家具，林之珩踩着碎玻璃站到了谢怀瑾面前。

　　伸脚踢了踢谢怀瑾受伤的手，“喂。”

　　谢怀瑾无精打采地抬起头，“干什么？”

　　“你上来之后打了季风一顿，然后又被赶来的谢昭打了一顿？”林之珩问。

　　“嗯。”

　　他答得那么干脆，林之珩静了两秒，气笑了，“你有病吗？”

　　方玉回就交代了这么一件小事，道个歉而已，居然也能被谢怀瑾给办砸了。

　　出人意料的，谢怀瑾开始了长久的沉默，愣愣地盯着地上被掀翻碎成渣的水晶茶几。

　　半晌，喃喃开口，“林之珩，我觉得我好像疯了。”

　　林之珩很慢地眯起一只眼睛。

　　谢怀瑾没有其他动作，眼里迷茫无措。

　　挨了顿打，谢怀瑾才想起今天是来道歉的。他在上楼时还在计划着早点敷衍完季风，然后纡尊降贵带林之珩一起去吃个饭。

　　可是上了楼，看见九零一的牌子，他就什么都忘了，满脑子都是那天在弓箭场季风对方玉回拉拉扯扯的画面。

　　他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什么都顾不上了。

　　谢昭冷冷地丢下一句锥心刺骨的诽谤后扬长而去，剩谢怀瑾一个人把这里砸了个天翻地覆。

　　墙上溅了几滴不知道谁的血，林之珩粗略地打量几眼，随手把掉在地上的竞赛奖牌和证书捡起来。

　　大部分都是化学方面的比赛，迦蓝中学的文化生放到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林之珩并不怀疑季风在某些方面的优秀。

　　其他的没看出什么名堂，林之珩又晃进季风的书房，不幸翻出几篇写给谢昭的梦男小作文。

　　林之珩：“……”

　　他用一根手指的指尖慎重合上抽屉，心有余悸地回了客厅。

　　谢怀瑾变了个姿势，蜷着腿，双手抱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林之珩看着都嫌烦，皱眉道：“那个疯子，走了。”

　　“嫂嫂跟你说起过我吗？”谢怀瑾抬起头，一脸痛苦，“我的来历。”

　　林之珩盯着自己的小配角，“你什么来历？”

　　谢怀瑾努力摇摇头，似乎是想把脑袋里的什么东西甩出去一样。

　　他坚信科拉是世界上最善良无辜的女人，他不能因为谢昭的几句挑唆就怀疑她。

　　哪怕他的年龄比谢昭小那么多。

　　谢怀瑾从地上爬起来，一改彷徨神色，抹了把嘴角的血恶狠狠道：“他居然敢抹黑我妈妈，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我妈死了，他妈也别想好过！”

　　林之珩隐隐期待。

　　闹吧闹吧，最好把这本书闹成家庭伦理大杂曲，一路往OOC崩剧情的道路上狂奔才好呢。

　　道歉事情不了了之，季风因祸得福，搬进了谢昭常住的望和公馆。

　　谢怀瑾挂了几天水，重新活蹦乱跳。

　　憧憬的大杂曲没有上演，原著的惯性强大如斯，NPC们按部就班地出场退场，林之珩觉得无聊，重新缩回清越湾。

　　方晃晃回来的时候林之珩正在洗碗，耳朵上戴着方玉珏那天送的新耳机。

　　方玉回走到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听不见一点外界的声音，才不得不拍拍林之珩的肩膀，“嗨。”

　　“谁！”林之珩大呼小叫地转身，睁圆的眼睛亮亮的。

　　一见着那张熟悉的脸，方玉回的心情就变得很好，自然而然地给林之珩递厨房纸擦碗上的水，“刚吃完饭吗？”

　　“刚起床，”林之珩晃了下手里的小瓷碗，“开窑了，勺子有点失败，但是碗碟和杯子都好好的，你看。”

　　第一次做，瓷具上的图案大同小异，通体淡黄色，上面的图案有粉红奶油边和五色烟花两种。

　　林之珩指了指方玉回手里的烟花碗，“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哪里？”方玉回把碗转了一圈。

　　分明半个汉字都没有。

　　“这里，”林之珩把烟花转回来，“放烟花。”

　　“放烟……”方玉回愣了愣，“方玉回？”

　　林之珩飞快点了十来下脑袋。

　　放烟花，FYH，方玉回。

　　怎么能这么可爱。

　　放烟花的心软都写在脸上了，弯起眼睛小声问：“你有没有想我？”

　　十二月的太阳依旧明媚耀眼，阳光穿过厨房的绿色格子窗斜斜透进来，在方玉回身上渡了层浅金色的光。

　　方玉回歪着头，笑眯眯的。

　　有那么一瞬间，林之珩以为方玉回终于肯想起他了。

　　林之珩的心像融化了的柠檬糖，有一点点的酸，和很多余韵绵长的甜。

　　“我特别想你，”林之珩垂着眼睛，“你抱抱我。”

　　方玉回嘴角的笑弧扩大，走近他，给了他一个温情柔软的拥抱。

　　临近中午，晓琴阿姨提着刚到的绵羊肉过来给小少爷炖汤。林之珩如今连藏都不藏了，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吃零食。

　　钟晓琴没忍住，“快吃饭了，林少爷就别吃零食了吧？”

　　林之珩看了她一眼。

　　那天方玉珏和孔灿恩你一句我一句的盘问，方玉回没明白，偷听的林之珩却心知肚明，一眼看穿两人的意图。

　　方家想推他一把，勾走方玉回的心搅和掉这场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婚事，他正好乐见其成。

　　钟晓琴是方家正儿八经的老员工，连方如意都是吃她做的饭长大的，林之珩说什么也要给她点面子。

　　他很乖地收起薯片，擦干净手，声音朗朗道：“晓琴阿姨，我只是小回哥的朋友，不是什么少爷，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阿珩。”

　　他的小心机落在钟晓琴耳朵里变成了谦逊的自知之明，晓琴阿姨一本正经，“那怎么行？方家是大家族，处处都是要讲规矩的。”

　　林之珩：“……”

　　回答我，您祖师奶是不是姓王？

　　心思落空，林之珩遗憾仰躺在沙发上。

　　几分钟后，画室里传来一道戏谑的笑声，“阿珩，过来。”

　　“哎。”林之珩神采飞扬，软着骨头像水一样流了过去，黏在方玉回身上。

　　由着他枕着自己的左臂，方玉回把几张刚打印出来的申请表推过去，“迦蓝的入学手续，你签个字。”

　　“我的身份证办好了？”林之珩不想上学，转移话题磨磨蹭蹭。

　　“嗯，昨天谢怀瑾直接送去方家，跟小回待了一下午，”方玉回想起小回给自己写的信，将信将疑，“小回说谢怀瑾这次没有再发疯了，很平和地陪他画了一下午的画。”

　　“是吗？”林之珩东拉西扯，“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是不是在模仿我？因为我很乖，你喜欢我，他就以为模仿一下我你就能也喜欢他了。”

　　“嗯嗯嗯，”方玉回敷衍地点头，“把字签了，我更喜欢你。”

　　林之珩泄气地坐直盯着方玉回，方玉回泰然自若地把钢笔塞进他手里。

　　不情不愿地签了字，林之珩把剩下的表格平摊在桌子上，“我选哪个？”

　　内容都是一样的，标题分别是“南堂书院”、“油画与雕塑”、“管弦乐”、“古典舞”、“竞技体育”等十来个大项。

　　林之珩都不太感兴趣，拉着脸等方玉回安排。

　　“去南堂书院吧？”方玉回说，“正好帮我看着陶嘉时。”

　　林之珩一言不发，唰唰两下签好名字。

　　“南堂书院管得很严，跟我以前上过的重点高中差不多，每个学生都要住校，”方玉回拧眉，“我到时跟你们老师说一下，走读应该不难。”

　　“嗯嗯嗯。”

　　比起走读与否，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是林之珩的明亮发色。

　　再开放的高中也不会允许自家学生天天顶着一头粉毛来上学。

　　但是方玉回很喜欢林之珩的头发，养得很好，染黑太可惜。

　　他决定用一栋科技楼来争取一下林之珩的粉毛自由。

　　打定主意，方玉回开始联系他的金融顾问，直到午饭准备完毕晓琴阿姨来喊，他才收起手机，拍拍林之珩的脑袋往餐厅走。

　　三人一道坐在桌前，方玉回捧着烟花碗，慢吞吞喝了两碗汤，晓琴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我发现了，只要林少爷陪着，您就总会多吃点儿。”

　　“是吗？”方玉回笑了笑。

　　“是啊，”晓琴阿姨笑眯眯地给林之珩夹菜，“林少爷以后多来家里好不好呀？最好每天都来，监督着咱们小回少爷好好吃饭。这样啊，董事长和小方总就不会出差还要牵挂着方少爷有没有好好吃饭了，方少爷也能好好把身体养起来，您呢，多尝尝阿姨的手艺。”

　　林之珩看上去乖得很，满口答应，“只要小回哥不嫌我烦，我肯定每天都来。”

　　方玉回很无辜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林之珩愉悦地冲他挤了下眼。

　　去迦蓝那天是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周扬亲自来接。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卞春文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林之珩头顶的粉毛，试探着朝教导主任撇嘴。

　　主任眼睛一闭，全当没看见。

　　人家家长为了保住这头粉毛可是给学校捐了栋楼！

　　说了是天生的，相信一下又怎么了？

　　他又不是要骑着老师上课！

　　卞春文心里有数，先入为主认为这又是个不学无术还要来影响她的好学生们的顽劣少爷。

　　不情不愿地带着人往教室走，方玉回没跟着打扰，被周扬请去办公室看一班的监控。

　　迦蓝的文化生们成绩相差不大，也就不会有实验班和平行班的区别。一班之所以更瞩目一些，只是因为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陶嘉时在这里。

　　一班在四楼，窗外是排列整齐的香樟树，教室里单人单桌，左右两侧摆放着储物柜，后墙除了黑板还有一排书架。

　　窗明几净，学生不多，给人一种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的感觉。

　　新鲜出炉的男高穿着文化生的专属校服，白色衬衫加毛线马甲，脖子系着斜纹领带，左胸口别紧迦蓝中学校徽，下面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瘦高挺拔，方玉回盯着正在自我介绍的林之珩，心里被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填充，涨满温暖，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

　　林之珩被安排坐在陶嘉时左边，剩下三面也坐着长相干净漂亮的男孩女孩。

　　方玉回依次看了一圈，放下手机，微微拧眉。

　　“这个位置是我和卞老师商量过后一起决定的，左边那个叫陶嘉时，年纪第一，右边那个女孩叫陈天佑，是数学竞赛组的，其他两个也都很优秀，”周扬殷勤地笑道，“林之珩同学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开口问他们，您还满意吗？”

　　方玉回动了动唇，把那句“不太满意”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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