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之血路征途

　　曲卿离开已有数日。苍漠的天好像被撕开个洞，大雨磅礴，肆意倾泻着哀伤。

　　无面君坐在屋内，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他静静看着右手腕上仅剩的黑玉手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曲卿时，也是这样的大雨天。

　　狂风呼呼乱吹，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时不时的电闪雷鸣，他听到门外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

　　是个小小的男婴。出生还没几天，头发倒是乌黑浓密，不知道是惊吓还是受冷，身体颤抖着啼哭不止。说来也怪，他一抱起这孩子，哭声就停止了。看着怀中琥珀色的眼睛，无面君有些生气。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把婴儿遗弃在这里！他直接动用秘术追了过去。

　　是个姓曲的大户人家。面对发怒的秘术师，老爷却打死都不肯承认，坚称自己的独女还未出阁，绝不可能生子。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婴儿再抱回来。

　　第二天那家的夫人来找他，哭着求他收下孩子。

　　原来她的女儿知婴儿被弃后悬梁自尽了。他们也不清楚孩子的父亲姓甚，只知道名里有个卿字。

　　“无面先生，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求您大发慈悲收养他吧！”妇人不住向他磕头，“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就帮我们送给别人吧！”

　　可他在涅槃城无亲无友，又做不出把孩子偷偷放人门口的事，思来想去，只好当作学生自己收下了。

　　私相授受，家族蒙羞，无面君从未将曲卿的身世告诉他。好在曲卿自小懂事，虽是男孩但并不顽劣，两人自此相依为命，已过百年。

　　“无面先生，小姐有请。”禀报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知道了。”无面君起身离开。

　　但愿卿儿无事。。。

　　季璃正和亚顷长老说说笑笑。见两部恢复如初，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只有苏谦的神色不太自然。

　　固伦汗跟和鲁汗也来了，他们又奉上一车车的礼物。

　　“下次再这样，我都不敢叫你们过来了。”季璃实在不好意思。

　　“哎哎，别客气别客气，”和鲁汗连连摆手，财大气粗的他才不在乎这些东西。

　　“小姐有事吩咐就好，何必如此客气。”固伦汗笑眯眯地捋了把胡子。

　　“吩咐不敢当，不过的确有大事要和诸位商量。”季璃这么一说，大家都安静下来。她给于常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准备好的苍漠地图挂了起来。

　　“当日我们都对圣刀发誓报仇，各位以为，如要进击明州，该当如何？”

　　“这还用说！”久恭第一个跳起来，他指着地图上的奇都，骨利思和薛罗三部，“当然要先灭了他们！”

　　“不错不错，”大家纷纷点头赞同。不从他们的地盘走，难道从密林过不成？

　　“我看不只这三部，”苏谦气鼓鼓地站起，“还有拔图帖和因诺呢！苏季璃，你忘了大哥的仇了吗？”

　　要是以前，他这么吼季璃也就算了。现在他还这样指名道姓的称呼长老，自然惹来众人不满的目光。

　　“我当然没忘，”季璃沉下脸，苏谦什么态度她倒是无所谓。

　　“小姐可是另有想法？”郑伯看出季璃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这五部。

　　“大军若要东征，后方必定空虚。若要分兵稳固后方，又会影响大军。”季璃起身走向地图，“你们打算如何协调呢？”

　　“这。。。”众人低头沉思起来。以苍漠目前错综复杂的局势，倾巢而出风险太大。可明州的实力又摆在这，不出大军根本撼动不了。

　　“阿璃，你想怎么样呢？”亚顷长老觉得这个顾虑是有道理，但暂时好像并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平衡两者。

　　“我想，”季璃扬起头，她的声音甜美动人，说出来的话却吓了大家一跳，“我想让苍漠，只留下我们的朋友。”

　　“小。。。小姐，这。。。这是什么意思？”和鲁汗瞪大眼睛。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想把苍漠全吃了？

　　“阿璃，你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亚顷长老摇摇头。

　　“不是我胃口大，而是必须如此。”季璃耐心地向众人解释，“我们只能把后背放心地交给朋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一下子要吃掉这么多部，恐怕我们。。。”固伦汗也犹豫起来。

　　大家议论纷纷，时不时叹息几下，似乎都不太同意。

　　“苏季璃，你也太异想天开了！”苏谦着急地冲到前面，“你让我们和那么多部打，这不是找死吗！”他指着季璃大声嚷嚷。

　　不过他嚣张的态度没能持续太久，有火焰从季璃身上窜出，烧到了他的手指，烫得他哇哇直叫。

　　众人立刻都闭上嘴，不敢说话。

　　“小姐，撇开骨利思那几部先不谈，”郑伯拱手，“那个多利噶汗野心一直很大，恐怕未必愿意听我们的。”

　　“我不需要他听我的话，”季璃走近郑伯，“只要他愿意出人出马，随我一起东征即可。”

　　“如此说来，”郑伯的眉毛动了动，“只要他出的人马足够多。。。”

　　季璃接上他的话头，“多到不能偷袭我们的后方。。。”

　　“出人出马必有所图。。。”郑伯的眼睛一亮。

　　“我有所利，只怕他不图。。。”季璃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小姐之意老朽已明了，”郑伯不禁大笑，“我看此法可行。”

　　听起来阿璃是想利诱多利噶汗，亚顷长老不禁好奇，“你能出什么条件呢？”

　　“一般的东西他可看不上啊，”固伦汗摆摆手，“要是他不愿意出人马呢？”

　　“那他就是我们的敌人！以后的苍漠，只有朋友或者敌人，绝不会再有第三种选择！”季璃提高了声音，“不过我会给他好好开个条件，我想他会动心的。”

　　见她态度坚决，众人便不再反对。

　　“多利噶部我自有主张，大家不必担心，还是先讨论下怎么对付骨利思那几部吧。”季璃重新坐下来，她毫不客气地点了元诚的名，“说说你的看法。”

　　“若是骨利思一部，倒也罢了。但他们三部向来抱团，我们若动了其中之一，惊动另两部，可就。。。”

　　元诚话还没说完，久恭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哎呀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要我说，不如先揍拔图帖和因诺，把上次的仇先报了！”

　　季璃忍不住笑起来，“你这是想先捏软柿子。”

　　“哎，小姐，软柿子怎么就捏不得了？”久恭不服气地走上来，“我们拿小的开刀，先练练手再说！”

　　“他们会不会去找帮手？”有人不放心。

　　“找个屁！”久恭大手一挥，“我们四个打他们两个，谁想和他们一起挨揍？”

　　“到时说不定骨利思那几部还会趁乱来咬几口。。。”于常摸摸下巴插话。

　　打仗嘛，自然先从弱敌下手，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季璃却站起来，“我不喜欢捏软柿子，”她走近久恭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要打，我就要直接干票大的！”

　　“小姐，”久恭惊讶地张大嘴巴，“难道你想先打骨利思？”

　　“不错！大家想想，骨利思部向来和我们不对付，我们打他，别人不会怀疑我们另有目的，此其一；骨利思部是大部，我们四部联合也是大部，大部之间的争斗，旁人岂敢插手？此其二；”

　　季璃边走边向大家娓娓道来，“如果先捏软柿子，对骨利思那几部毫无影响，甚至他们可能也会来分一杯羹，反而增强他们的实力，此其三；但若先灭了骨利思部，拔图帖和因诺两部必然害怕，人心惶惶之际，就是我们的进攻时机，此其四。各位以为如何？”

　　这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但似乎又有些道理。

　　“小璃，你怎么保证，打骨利思部的时候，奇都和薛罗部不会来帮忙呢？”元诚问出了大家的疑惑。这个法子听上去很美，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太大。

　　“不错，这个办法的关键就是要把三部分割开来，”季璃狡猾地一笑，“苍漠没有永远的朋友。”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对望几眼。

　　如果是以前，季璃还不太确定这样的操作能否可行，但现在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骨利思这三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阿璃，你从哪看出来的呢？”亚顷长老有些不信，自己这么大岁数，也看走眼了？

　　“从元诚走后，没有人进攻我们可以推断出来，”季璃笑嘻嘻地挽起长老的手，“要是他们真那么团结，怎么不趁这个大好时机把我们生吞活剥呢？”

　　“小姐这么说，老朽倒想起一事，”郑伯也站起来，“之前薛罗部为了打我们，还特意去借多利噶部的道。他明明可以从更近更方便的骨利思那过来，为什么偏偏要绕那么大个圈子，冒险从别人那过呢？我看肯定是在骨利思汗那吃瘪了。”

　　“对对，”季璃频频点头，她越来越觉得把郑伯从泽地带过来真是明智之举。“不过现在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猜测。。。”

　　“小姐莫要担心，老朽愿去一探究竟，”郑伯自告奋勇，“只是两手空空。。。”

　　“郑伯放心，定让你满载而去，”季璃大手一挥，“元诚，快过来！”

　　众人见两人一唱一和，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见季璃使唤元诚，这就要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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