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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话说,吕梁山区有大批山民为躲避战乱,经兴县、葭州、吴堡等地,度过黄河,进入河套。榆林府西南的靖边县,山环水绕,地势平坦,为其主要的暂居地。
不知是何人带来了一种叫“甘薯”的农作物,块根甘甜,高产且适土能力强,很快在靖边县传播开来。地方官将此事一上报,立马引起了榆林知府高学元的注意,高知府派人至靖边调查后,上书至都督府,大力推荐此作物。很快,在黄河两岸的淤地、旱地中,甘薯被大面积栽种。
佳清十一年七月,葭州黄河大桥落成,宁王亲临葭州庆祝,命名此桥为“世子桥”。
世子桥由匠师黄湛主持修建,黄匠师因地制宜,在河心天然沙洲上建东西两座主桥墩,两个圆弧高拱与两岸相接,如此横跨大河分流,可谓匠心独运!河洲上建造的四方殿,黑瓦红柱、飞檐高耸,亦是当世建筑之精品。通桥之日,宁王在四方殿行宴,河东道各府州主官悉数到场。
黄土白沙,浊水汤汤,行人经过此桥,皆叹天下盛景不过如此!
席间,宁王引蘖军大将屈阳东与众人介绍,屈将军正是河东道都督冯羽之子冯万里!殿中登时议论纷纷,讶异声不断,皆叹宁王殿下好成算……月出东山之上,庆功宴散场,宁王留下匠师黄湛、榆林知府高学元、总兵叶盛、参将平大新、永宁守将冯万里、固原守将石天柱、偏头关守将霍韬、道署主事章回等人说话,四方殿中灯火通明,一张长宽丈余的河套域图占据了主位。
“自北向南,黄河东岸有浑河、关河、岚漪河、蔚汾水、湫水、离石水、土军川、昕川以及其它几条早已断流的野河。我等渡过黄河后,与边军、山西军、陕西军和川军交手过几次,握住了偏关、兴县、临县、永宁、宁乡、石楼、永和、隰县、大宁、蒲县、吉州等十数城。如今,咱们算是和山西总督做邻居咯!”平大新指着图说,他在河套多年,于地理环境十分熟悉,在军中有个“种树将军”的别名。
“朝廷治下,吕梁之地秃山恶水,越是向南、百姓反而越困苦,谁愿意跟他们做邻居!”冯万里插言,又愤愤不平说道:“朝廷每次清剿,打不过咱,就把火气撒在平民百姓身上,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倒像是他们的仇敌,抢点救命粮还是轻的,烧杀掳掠,他们什么都敢干!”
“朝廷管不好的,我们西塞来管。”朱柏说了一句,示意继续,平大新继续说道:“过了宁夏府,黄河水道就用不了了。当初,咱们拿下西湾州、北宁府,卑将奉命协助黄大师修路架桥,打通连接东岸的补给线。这些年,咱们以榆林、神木、北宁、府谷、河曲五处中转地,先是贯通了葭州到府谷再到河曲的西岸沿黄道;冯少将军攻下永宁州后,又开始修缮从兴县孟家峪向北的东岸沿黄道,待拿下偏头关后,亦火速贯通河曲至偏头关的关河道。很多时候,将士们在前头拼杀,我们在后面铺路,到如今,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好!”朱柏赞叹一声,走到图前,说道:“父亲生前常说,天下事都在这图上!方才咱们的种树将军说的很详尽了,本王受益良多!战事到了这个阶段,咱们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要比的就是两个字——耐力,一城一池、一兵一卒都至关重要。冯老将军、栾厉荣将军还有羊贲将军正在北面苦战,南线战事还需要在座的各位挑大梁。等入了秋,朝廷定会调集大军来攻,他们已经吃了几次亏,应该长了点记性!咱们不能小瞧了他们。庆阳有成青山在,一切都还好说,本王倒是很担心这里!”朱柏接过平大新手中的指示棒,绕葭州化了一圈,继续说道:“延安距离偏头关千余里,许多地方是新打下来的,许多人是新入籍的,可咱们的敌人可不会管这些,延安、绥德、吴堡、永宁、临县、兴县、府谷、河曲、偏头关,这千里防线上丢掉一处,咱们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王爷所言极是!咱们如今虽说人马也不少,但撒到这一个个城池里,哪里都不够看。朝廷若是集结重兵,攻击一点,那可就危险了!”叶盛起身,面色凝重地说道。
“先前,咱们实在浑水中摸鱼,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咱们越打越远,战线也越拉越长,没有统一的指挥调动是不行的!因此,本王作出如下任命。”
“叶盛听令!”
“末将在!”
“本王封你为后将军,领延安一线军事。”
“喏!”
“冯万里听令!”
“末将在!”
“本王封你为游击将军,领永宁一线军事。”
“喏!”
……
“迁榆林知府高学元为河东道都督同知,兼任南北两线大军监军,专事军需供给、协理地方军政。你手头的事从速交割,加紧与章回对接。”
“臣谨遵王命!”
“为长远计,诸君应继续采用步步为营之法,向外延伸、广置卫所,以应对机变。各位将军,等到了关键时刻,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本王允许你们领兵与朝廷大军对攻,允许你们去攻下西安、太原这样的重镇,允许你们打开他们的粮仓补给自身,本王只要胜利,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叶盛、冯万里、石天柱等人高声应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待群情稍稍停歇,朱柏走到黄湛面前,说道:“黄先生,优先稳固黄河两岸,东岸的短途尽量修直些,您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
“臣谨遵王命!”
“平将军,护黄先生周全,多划些林场、多补植些草木!”
“喏!”
七月,阴雨中,镇南王朱庭范抵达太原府,朱勇、陈辅、王晶、韦亨以及陕西、山西两省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在总督衙门恭候。
“抚平王,平叛由你负责,进展如何?”镇南王靠坐在主位上问,大腹便便的朱勇,缓缓起身答道:“大都督,四路平叛大军按照制定好计划,于上月底向叛军发起进攻,起初颇为顺利!西路,武靖侯已攻下了庆阳、庆城;本王这路主攻延安,本已攻下难啃的洛川,但……哦,对了!攻永宁的南北两路大军,也是按部就班地推进。不曾想,蘖军忽然冒出了多路援军,皆能征惯战,器械精良,粮草补给也跟得上。我平叛大军相隔甚远,不能相互照应,这才……才缓了下来。”
“缓了下来?目下已是刻不容缓!本王实不愿催促各位,是陛下着急呀!若是再无进展,不但肉分不到一点儿,等他们联起手来,大家就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镇南王说到这里,忽转问韦亨:“韦将军,北边怎么个情况?”
“启禀王爷,双方互有胜负,正在僵持。据探报,小王子遣使与宁王和谈,似是连宁王的面也未见着。”
“什么?和谈?”镇南王讶然,兀得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武靖侯忽起身说道:“下官可以理解王爷的烦忧,自古凡上位者,只关心三件事:财政、邦交、军务。瓦剌远遁后,天下三足鼎立,不管诸位如何想,西塞已是三足之一。秦相张仪说过:上善伐交!此法正合于当今局势。”
“武靖侯高论!以往确实小看西塞了。”
“王爷谬赞!”陈辅躬身行礼,继续说道:“下官与西塞打了许多年的交道,还算熟悉他们的习惯。他们为这场战争准备了许多年,称其全民皆兵也不为过,此次用兵,并非意气用事。”
“哎呀!你干脆一点,你就说咱们该怎么办。”朱勇似是不耐烦,催促道。
“好!下官还是那个说法:鞑靼人只能做强盗,一刀一枪地打大仗,他们不行。等鞑靼惨败,西塞尽得河套之地,实力将大大增强,朝廷也将很难驯服这只下山之虎。因此,朝廷不管用什么法子,必须先把西塞打趴下。”
“嗨!你说的我们都明白,问题是怎么才能把西塞打趴下!”
“抚平王!你还是那么急!真要让你上朝,和那些酸儒打嘴仗,你又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镇南王咤了朱勇两句,而后笑眯眯地转向陈辅,说道:“武靖侯是难得的明白人,书生口中的长篇大论,不切实际!武靖侯讲一讲,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王爷,西塞穷尽人力物力来打这一仗,宁王甚至亲自到前线督战,外表虽强,内里却十分脆弱。下官有二策,可以把西塞打趴下!一是,出奇兵偷袭凉城,直捣中军帐。二是,以追击蘖军为由,强攻固原,而后咬断这只虎的喉咙。”武靖侯如此说罢,临了又加上一句:“此二策无论哪个能奏效,西塞这只老虎都会乖乖趴下。”
“武靖侯高论,下官是心服口服啊!”韦亨朝陈辅深深作揖,兀自感叹。二人同时笑了起来,镇南王想了想其中的关节,放声大笑。朱勇虽不甚明白,但见堂中几人都在笑,也不得不干笑起来……
若论世间酒宴之奢华,总督衙门的这场晚宴,必是其中翘楚!总督大人高价得来的私厨,将天上飞的、山里跑的、水里游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花费时日,烹调成菜品,佐以上品杏花村酒,品丝竹管弦之雅,观舞姬曼妙玲珑之姿!微醺之时,早已不知身处何地、今夕是何年了。
兴味正浓时,陈辅引两个美姬至朱庭范面前。
“王爷,您瞧这两位。”
“你呀!”庭范醉眼望去,笑着指了指陈辅,甚是受用。
“王爷请看她们的后背。”
二姬转过身,卸下薄若蝉翼的丝衣,露出羊脂一般的玉背。花影粉瓣,一为牡丹、一为海棠,栩栩如生、甚是动人!
“山里的女子,既粗野又寡淡,养个几月,只稍稍学了些礼仪,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哎~武靖侯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山里的女子,甚在清新脱俗,没有脂粉气。甚好!甚好!”庭范说完大笑,陈辅使了个眼色,二美近前去伺候。
“武靖侯,你这样便失了公允咯!还有没有,赶紧弄来吧!”朱勇怪声怪调,自是十分急迫。
“大将军饶过,我那儿确实还有些山里来的妇人,可下官少有闲暇功夫去教,再没有啦!这堂下这么多美人,大将军便对付对付吧。”
“武靖侯说的是,我的这些舞姬,大将军随便挑,能伺候陪伴大将军,是她们的福分。”总督大人亦是十分慷慨,朱勇无奈,好歹下去挑了两个舞姬,似是气不过,指着陈辅说道:“这次我跟你一起回去,不许给我藏着掖着!”
“好。”
“武靖侯,固原一路还得你多费心!本王回去之后,定会上表为你请功,到时就不能称你武靖侯,得改口称你‘武靖王’了。”庭范喝了杯美人酒,如是说道,陈辅连忙起身,跪倒在庭范案旁,慷慨言道:“王爷再造之恩,下官无以为报,下官回去后,定秣马厉兵、整军待发,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好!韦将军,凉城军事由你主持,北边的事儿,本王自会找你商议。”
“谨遵王爷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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