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调虎离山
苍南山密林毒瘴,气候异常,却星辰明亮。星辰耀眼的时候,月亮也不会逊色,月白柔和打在这一片山林里,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着匆匆的赶路人。
苏易看向坐在旁边的薛紫夜,借了月亮的光,薛紫夜眼里也闪烁着微微的光,可她的脸部的线条依旧生硬,渡了冰渣,冷而尖锐。
苏易忍不住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话一出口,又悔上心头,他不该问,最近他对过往似乎投入了太多关注,这是不对的,好在薛紫夜似乎没有听见,没有回应他。
苏易扭过脸,似是而非的庆幸。
又过了一阵,温度已经到了极寒,跨过瘴气林的瞬间,置身寒窖。
“这鬼天气,一下子冷成这样。”
阿辰话刚说完,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
“我去……”
薛紫夜走过去拉他,阿辰四仰八叉的狼狈样逗笑了她。
“你小心点儿脚下啊。”
只是嘴角微微轻笑,也足以阿辰定定出神,天知道薛紫夜近来的冷淡有多打击到他,可眼前这个笑,让他觉得记忆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师姐也许还能慢慢回来,对吗?
“师姐,我摔疼了,你拉我起来吧。”
看着一张少年老成的脸卖萌撒娇感觉可不好,薛紫夜犹豫了下,还是笑着伸出了手,当两只冰冰凉的手触碰到一起,暖流奇迹般涌上了心头。
“怎么还像长不大的样子啊,快起来。”
这样的话放在多年前断然不会是薛紫夜能说出来的,师姐终于有了师姐样,却不是阿辰心底想要的师姐样。
人嘛,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寻求的东西猝不及防的落到了手里,却发现,咦?这不是我想要的啊。只是人啊,也容易满足,尤其是像阿辰这种大大咧咧的人,他想师姐还能回来,还能对他笑便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
踩着冰封的寒冰,几人慢慢靠近樊茹池,周边万里冰封,樊茹池内的水流却还在哗哗作响。
“这里面不会有怪物活着吧,这里的水怎么不像外面一样冻起来啊。”
迟迟一副惊悚的样子,惹来阿辰嘲笑。
“胆小成这样?”
“我胆小怎么了,你一大老爷们摔一跤还叫疼呢?”
“我怕疼不胆小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胆小也没见你保护我,我回去和师父说你欺负我。”
迟迟的师父是叶沐雪,迟迟虽生在大门大家,却一心想从医,贺华陨落后,她随阿辰到了舒夜阁,刚好拜师叶沐雪。拜师后的迟迟一心扑在医书上,师父前师父后,几乎没怎么理过阿辰,阿辰惆怅,曾经那个任性的姑娘去哪儿了?这确定是他的未婚妻吗?怎么好像是给阿娘领回来了一个女儿?
“落迟迟,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般阿娘出来,我又不怕她。”
“你不怕?”
“我……”
吵架,阿辰几乎吵不过任何一个人,苏易拉扯住二人,进行了简单的劝架。
“你们两别吵了,吵得我头疼。”
“……”
“……”
苏易劝架的时候,薛紫夜已经走到樊茹池旁,池内一半清澈见底,一半黑如墨,激流而下的水流到了池里恍若被禁锢,无声无息无波澜。
樊茹池中镜,半池清水半池黑,半生欢愉半生愁。
樊茹池镜像能倒映出藏匿心底的爱恨,黑池藏阴暗,清池填美满。
恍若命运,一只大手,推着薛紫夜往前而去。
靠近了,黑色的池面有她的样子了,栖身黑暗里,那是她在无间的日子。一声惨烈的叫声划破平静,同时也惊的薛紫夜连连后退,不止是惨烈的恐惧,更是无处可安的尴尬。
她自嘲,那个时候叫的居然那么难听,公子见月还是很能容忍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有声音。”
“没事没事,原来传说是真的啊。”落迟迟绕过去,却不敢靠近。
“杨骁辰,你过去,我看看你都藏了些什么坏东西。”
迟迟推着阿辰向前,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
“是。”
阿辰不动,是男人也不动。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的心思?”
“要你管。”
还是不动。
“你倒是走啊。”
“不”
岿然不动。
苏易见怪不怪,倒是闲的在一旁看起热闹,只是噙在嘴角的讥笑还未消下去,便已引火烧身,阿辰趁他不留意,一个转身将他推到了池前。愤慨中又被阿辰和迟迟钳制在前不能动弹,只得将一只手放进那半池清水里。
寂静池面渐渐有了幻影,薛紫夜也在此刻纠紧心房,想从那池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也担心那些不为人之的过去袒露于人连累苏易,她上前去阻止,只是多少有些多余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幻影中,红幡翻飞,喜袍连袂。
苏易染过寒凉的眼肉眼可见的温和起来,或是镜中景象过于美满,即使是身在其中的人也难免驻足停留。
幻影中的声音还在陆续出来,好像是去了哪里?又好像听见了在说风筝、霞光曲、落樱图……
大多都是些薛紫夜听不懂的,那是苏易心里的美好,和采薇有关的美好。
那半池清水里没有她的影子……
于是,薛紫夜也想将手伸进那清池里,想是一些平淡的过往,想是在月上漠的时光。她不敢,她比谁都知道,那清池里该有的样子,该是舒夜阁,该是他们厮混过的日子,该是她一声声的小师弟。
她念念不忘的日子,从此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了。
有秘密,也挺好。
命运的齿轮转动,苏易转头去寻师姐那一双眼,恰好赶上了薛紫夜拨弄手心传音符的小动作,再环视周遭,根本没有什么剑。
薛紫夜手心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也迎上了苏易的怀疑。只见薛紫夜嘴唇轻动,说了一个名字,相隔着较远的距离,听的不是很清,苏易仍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她说的是采薇。
“采薇。”
不及询问缘由,苏易往回飞奔而去,不明所以的阿辰也只能边追边叫唤,一边骂着一边跟上。回去的路要快的多,只是一切已然来不及,等他们回来时,宴岁镇里,采薇早已不知去向。
薛紫夜和迟迟回来的晚一些,她看见苏易在等她,他红着眼,愤怒和焦虑从那里跑出来,变成了杀气。
风一起,带起衣袂,薛紫夜便再也走不动了,她想,到此,便是正真意义上的失去了。
苏易一把揪住她的领子,轻而易举的将她提了起来,又狠狠的摔落在地,疼痛来不及反应,肚子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鲜血从嘴里流出,落在了地上,也粘在了衣襟上。她挨过那么多打,唯独这次,觉得痛彻心扉。
“采薇在哪儿?”
又被提了起来,血渍混在脸上,看起来真肮脏。
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苏易以为她在反抗,再一次将她摔在了地上。
“说啊。”
凌空的一脚被阿辰拦了下来。
“你要打死她吗?”
阿辰的这一声怒吼多少换回了些清明,阿辰说:“你还的靠她找到采薇,不是吗?”
采薇的名字让苏易渐渐冷静下来,他看向薛紫夜,看向自己的嗜血,看向残碎的梦,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重逢后的局面变的如此不堪。在迟迟的搀扶下,薛紫夜站了起来,又用衣角清理了嘴角的血迹,难受的清了清嗓子,试着发出了几句嗯嗯啊啊的声音,常年疼痛为伴,薛紫夜很快适应了当下的不适。
“我会救她的。”
声音微弱,没有原因,没有解释。
樊茹剑早就没了,魔尊早毁了这只留下传说的剑。而月池寻剑,不过是个调虎离山的计谋,魔尊想要的,是采薇。
薛紫夜从中交易,是那些随着她出来的族人的唯一活路,
此行不宜人多,迟迟和阿辰留在了宴岁镇接应,苏易随薛紫夜赶往了无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