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的夏天

　　很快又到第二次月考，刚一考完回到教室，金朝和陈峰就霸占了窗边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一脸凶相地把位置上的两个同学强行驱开，双双坐上去。
　　金朝坐在白曦对面，双手撑在白曦的桌子边上一脸忧愁地和白曦诉说他的烦恼：“曦哥，我发现我这次考试没有这么快乐了。”
　　陈峰在一边被这句话逗乐了，嘲讽他：“考试你有快乐过吗？你既考不了满分也不是出题的老师你快乐什么？”
　　“兄弟，考试的目的就是让你痛苦，你越痛苦出题老师越快乐。”
　　黎晨也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笑。白曦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陈峰说得挺有道理。
　　金朝瞪了陈峰一眼，语气十分不屑地怼他：“你这种倒数第一是不会懂的。”
　　黎晨在一旁自然地顺口补刀：“那你又怎么会觉得我的好同桌能懂你呢？”
　　“呸，什么你的！”金朝也瞪了黎晨一眼，语气酸溜溜的，“说不定马上就是别人的同桌了，再说曾经也是我的好不好。”
　　黎晨看了白曦一眼，不可置否地笑笑，看得金朝怒火中烧。
　　“你们在干嘛？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在争一个男人吗？”陈峰一脸奇怪地看了眼面前的三个人，惊恐地摸摸自己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没人知道陈峰心里的九曲十八弯，也没人在意。
　　“去你的。”金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理陈峰，继续转而向白曦诉苦：
　　“这次考试我的心路历程还有点复杂，最开始吧，我升了一个考场还觉着挺骄傲的，但是等考试的时候，我看着我前面这么多人，大家都不需要我的答案了，都在抄前面几个人的，我心里那点成就感一下子就没了，以前都是我给大家传答案的……”
　　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
　　白曦还没说什么，陈峰又先乐了：“哟，我看你考试前来找我吹牛的时候可得意了，还和大家挥手道别来着，那会儿神气牛逼的，现在怎么？你说你这贱不贱。”
　　黎晨也乐，抱着有幽幽地在旁边插刀子：“他当时和我们说啥来着，是不是什么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哎对对对，还让我们努力一下，别做一条咸鱼，早日去找到他。”
　　“说让我们顶峰相见。”
　　“说和我们不一样。”
　　……
　　陈峰和黎晨一唱一和的，金朝就像霜打的花儿一样败下去，有气没力地看着白曦。
　　白曦努力忍着笑，对上金朝哀怨的视线，很认真地提了个建议：“或者你试试...再提高一点坐到前面去？”
　　……
　　金朝陷入沉默，陈峰笑得前仰后翻，气都快喘不上来。
　　“也行...”看着白曦真诚的眼神，金朝艰难地应下来，随即灵光一现，眼巴巴地看着他：“但是或许大概可能应该需要一点你的帮助。”
　　“不行。”
　　还没等白曦做反应，黎晨率先抬手推开金朝，冷声开口拒绝。金朝不满地哼一声，瞪他一眼：“你说不行有什么用，我问白曦哥又没问你。”
　　“那你问呗。”黎晨不屑地看他一眼，轻描淡写的，就像笃定结果一样。
　　被冷落的陈峰趴在黎晨的桌子上枕着手臂不明所以地看戏，迷茫地扑闪着眼睛：不行什么？他们又在抢什么？
　　三双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向白曦，白曦纵然成为话题的焦点，也有些无奈：“随便，我都行。”
　　金朝瞬间有了底气，开始添油加醋地发挥：“都行就是和我坐一起能行，嘿嘿。”
　　“都行吗？”黎晨凑到白曦面前，笑得有些阴沉可怖。
　　“干嘛呢！”金朝赶忙一手横在两人中间挡上，义正言辞道：“公平竞争！拒绝威胁恐吓！”
　　黎晨危险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了笑，瞬间金朝鸡皮疙瘩就起来了，颤巍巍地收回手叫到：“至于吗至于吗！到时候看曦哥自己决定行不行，给曦哥一点选择的空间，万一曦哥谁都不想选呢。”说完还递给白曦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黎晨笑笑没说话，就冷漠地看着他，看得金朝背后发凉。
　　这时一旁终于整明白他们还在抢同桌的陈峰不嫌事大地开口问：“要不我和曦哥坐？我们三个就只有我没有……卧靠，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就不行吗？妈的...”
　　陈峰骂完，坐在一边愤愤不平地看着白曦，眼里透着愤恨不平。
　　凭什么他这么抢手！真操蛋。
　　无辜的白曦：……
　　最后黎晨踹了陈峰一脚才让两个人乖乖回去。走的时候陈峰还在无能狂怒：“我为什么每次都踹我！”
　　黎晨笑：“谁让你每次都坐我面前，而且你皮实，揣着更有弹性。”
　　金朝怜悯的拍拍陈峰的肩膀，赞叹道：“还有弹性呢，不愧是一中第一皮实。”
　　一行人收拾好书包后走下楼道，白曦走在黎晨旁边，黎晨靠过去凑在他耳边小声和他说：“你还是和我做同桌吧。”
　　黎晨靠的有些近了，白曦本来就比黎晨矮一点，这下他的肩膀都快要贴在黎晨的胸口上。明明已经深秋了，酷暑早已散去，但白曦还是觉得有些热。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向前跨了两步楼梯，拉开和黎晨之间的距离，但是黎晨又紧跟了上来。
　　黎晨似乎觉得好玩，笑着一步步地紧跟上白曦，白曦抿着嘴点头他也当没看见，非要白曦张嘴吐出个好字才罢休。
　　“他们在干嘛？”陈峰面部表情有些抽蓄——总觉得周围的兄弟越来越奇怪了怎么回事。
　　金朝也同样迷茫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到了校门口，黎晨也没听到白曦吐出个字开，他又问：“要不要去玩，陈峰他们约了一起上网，去吗？”
　　白曦愣了下，问他：“你要去吗？”
　　“我在问你，先回答我的。”
　　白曦犹豫了下，想想还是拒绝了。
　　“那行。”黎晨倒是很干脆，又说：“正好我也不去。”
　　白曦看着他，眼里是少见的怔愣和迷茫。
　　“想什么呢你，我手还打着石膏，去了玩起来也恼火。”
　　白曦才猛然想起来黎晨最近连摩托也没骑了，一般都是和他走回去或者坐公交。
　　陈峰打量了一眼白曦全身上下一副高冷学霸的样子，问：“你不会还没去过网吧吧？”
　　白曦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去那些地方的人，看起来就像没人能近他身一样，现在...陈峰意味不明地看了黎晨一眼。
　　白曦看向陈峰，面色平静声音清冷：“你们都成年了？”
　　“没啊。”
　　金朝也摇摇头。
　　“怎么了吗？”
　　白曦：“没事。”
　　陈峰摸不着头脑，载着金朝骑着小电驴跑了。
　　等他俩走了，黎晨又凑过去用自己的胳膊肘碰碰白曦：“你还没去过网吧？”
　　“去过一次。”
　　白曦走在黎晨旁边，两个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
　　“你去网吧干嘛？打游戏？看学习视频？”
　　“找人。”
　　“没上网？”
　　“不是没成年不准去网吧上网吗？”
　　白曦听到黎晨突然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傻问题，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头上被人揉了一把，黎晨带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还真是乖孩子啊。”
　　“其实有别的法子的，要不要哥带你见识一下？”
　　黎晨声音低沉，带着些诱哄的味道，像沾了蜜的药，里面可能是毒药，也可能是甜甜的润喉糖。
　　但至少外面是甜的。
　　白曦没法说不愿意。
　　天色还很早，他只需要想个借口去搪塞一下李芬，应该...不难吧？
　　然后两人就走进了网吧，前台还是上次那两个管理员，黎晨转过来问他：“你要玩吗？”
　　“不。”
　　黎晨点点头，走过去往吧台上指了指，对网管说：“开一台机子，一个小时就行。”
　　其中一个网管熟练地拿起桌上的东西，在电脑上敲敲，白曦走近才看清那是一张身份证，上面印着一个陌生的大叔。
　　黎晨那个网管递过来的纸条示意白曦跟着他往里走，白曦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你还没18吗？”
　　黎晨低声“嗯”了一声，指向前面的两个人。
　　金朝和陈峰带着耳机玩得正嗨，猝不及防被人把耳机薅走。
　　“艹！特么的谁啊。”陈峰正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红着眼抬起头，对上黎晨笑得一脸欠的脸。
　　“是你爸爸我。”
　　陈峰：...
　　“你不是说不来吗？这...还带了你同桌来？”
　　白曦穿着一中的校服外套站得笔直，在暗沉沉的网吧里显得格外干净脱俗，十分违和。
　　“曦哥！”金朝兴奋地冲着白曦招手，“来开黑，我带你飞！”
　　黎晨：“得了吧，上次七连败的也不知道是谁，还敢带人？也不怕走出去被打。”
　　老底被无情地揭开，金朝尴尬地扯了个难看的笑出来，自觉地闭上嘴。黎晨得寸进尺地对白曦说：“你看，他不止学习差，玩游戏都这么菜。”
　　金朝立马想反驳回去，却看见自己不苟言笑的前同桌勾起嘴角笑起来。
　　金朝：...
　　连白曦都忍不住嘲笑他了吗？自己也已经菜得人尽皆知了吗？
　　金朝陷入自我怀疑状态。
　　好在黎晨真的只是带白曦来看看，没待多久就准备走了，陈峰和金朝还热切地欢送他们到门口，差点喜极而泣，脸都快笑成一朵花。
　　黎晨回头对金朝笑：“走的时候记得退号哦。”
　　金朝：“？”
　　等回到座位上，看到熟悉的环境，金朝埋藏在深处的沉痛的记忆才突然被唤起。
　　“峰子，”金朝问：“之前我在网吧忘记退号的那事你和黎晨说了吗？”
　　“没啊？咋了？”
　　“我也没和别人说过。……艹，狗日的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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